148、第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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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集、灭、道，同属人间四境。

古来四境各不相通，唯苦境与其他三境存有唯一往来通道，却也并非直道坦途，反而危机重重。

造幻师以人念而生，本质属无，可穿梭四境，四境缝隙空间便如同她之后花园，亦是她危急之刻藏身逃命方向，故而此次被女琊逼着动用老本为朱武办事，怎样也是不甚情愿。

她小心控制意识在狭小崎岖的四境缝隙游走，依循朱武所给线索找寻鬼族血脉之力，约费去两三日时间才探得两只封魂盒真正位置。

定睛一看，式神锁关咒幡环绕，充分展示着伏婴师全无掩盖的恶意与缜密。

造幻师叹了口气。替魔佛办事，加钱是不可能加钱的，欲界社畜这辈子都不会得到加钱还得时刻高呼无界波答，美男子也没几个，一个忘尘缘根本不够她看的，只能等事毕回转无佛寺多吸几天雅僧的美貌弥补此刻无奈心累。

既探得所寻之物，她便收回部分神识，将行动方略告知朱武与鸠槃。

鸠槃与吞佛童子护阵，螣邪郎、银锽黥武跟随朱武借由造幻师开辟的异空间接近伏婴师排布的锁神关，伺机破坏封印、夺取封魂盒。

风千雪需要掌握情况以便为正道传达消息，霁无瑕则纯粹是不放心造幻师决定亲自督工，二人便与鸠槃吞佛同时留在阵法空间之外等待结果。

临行前，造幻师难得谨慎的反复嘱咐：“四境空间裂缝狭小而多变，此行非常危险，一旦进入阵法，你们三人必须随时听吾安排。”

“可以。”

“那便开始吧。”造幻师艳容一肃，左右分拨阴阳，打开四境缝隙，朱武父子三人先后踏入，再闻造幻师念动咒语：“无空有空，无色有色，无无有无，暗昧自明。”

随着咒诵，黑暗空间内，迅疾无序的乱流在造幻奇能引导之下，展出一条平而窄的通路，魅惑人心的四境浮影幻象诡唱妖吟在身侧断续出现又扭曲消失。

行不多时，造幻师辟出的空间已至尽头，伏婴邪咒锁神在前，十二咒链交错，六式神水火风林雷阴融为一体，防卫四方，朱武发出掌气试探，式神顿时交替出现猾褢、胜遇、蛊雕、怒狰、赤豹之面，属性各异而尽皆凶暴，掌力反弹同时更还以风雷之击，却是朱武也未曾见过的伏婴咒术。

“伏婴师，你果然还藏有底牌。”

朱武暗自警惕，翻掌向天五指收紧，以纳真神诀化纳四境之气，轰然一掌奔雷之势强攻邪咒锁神关，尽显魔界战神威压；遭受强袭，咒链巨震，六神不断转换方位，螣邪黥武同时催动鬼族咒术欲召回各自魔魂，咒链困缚之中的封魂盒微微颤动，发出青芒，却是难以挣脱封锁，朱武见状，再赞一掌，同时震破双手掌心送出朱皇宝血，额心邪眼张开照视阵心！

一连串的攻击施为，终使封魂盒上咒链迸裂，咒符之上箓文转黑，燃起轻烟，即将功成，朱武倏感足下一空，下一刻神识已被掠入魔皇空间。

“吾儿，给汝的最后机会，汝还是执迷不悟。”

高高的御座之上，弃天帝元身正襟危坐，视线稍垂注视着叛逆的唯一传人，眼中是冷然的古井无波。

“听闻你被一页书风之痕破了中丹，如何？人类非你想象之渺小。”

心知情况不对，朱武一边嘲弄一边思索脱身办法。

“汝逃不过魔之宿命。”弃天帝收回视线，望向六天之界无尽虚空，淡然开口召唤忠仆：“伏婴师。”

朱武看见空间之外蓝色人影一闪而过，似乎还有嘲讽的轻笑，蓦然意识到什么，惊道：“住手——！”

“朱武，汝慢了。”

朱武一怔，下一刻意识即被漫天黑暗覆盖。

锁神关内封魂盒终于开启，黥武螣邪立刻准备回纳魔魂，造幻师感觉有异正欲改换阵法，忽然匿迹多日的魔界军师现身抢夺先机，符咒带着森然阴气呼啸而来，两手迅巧结印，再催咒媒倾泻魔皇所赐魔源精粹，在双魔之魂归体同时，魔咒入脑！

“仰侍冥津.魔御生死.敕令天凶。”

“赦雷银蟒，赤雾腾蛇，归位。”

魔源入躯邪咒催脑，银锽黥武与螣邪郎顿时感觉浑身魔血沸腾痛苦不堪，亘古的魔之天性本能彻底激发，容貌亦改，黥武眉心生出三枚银色鳞片，头顶一角狰然而现，螣邪背部渐生羽翅，瞳转尖细，鳞覆四肢。

一切异变不过在几吸之间，造幻师迅速撤力欲逃，但站定不动的朱武之躯却突然抬起一只手，雄浑之式浩瀚而出——

“神之焰！”

“啊！”

心知要完，造幻师急中生智，长舞水袖引四境地气利用空间法则扭曲时间流动，神招来势因而化作快慢不一的洪流，造幻师虽是侥幸避免正面应招，也仍难抗拒魔威，造幻之术颓然崩毁，身躯也被重击弹入四境缝隙旋流！

“吾皇。”

伏婴师单膝跪地恭迎再临的弃天帝。

占用朱武之躯，已复元胎威能的弃天帝收回手掌，冷睨造幻师拼死逃窜的方向：“倒是狡猾。”

“不过一名鼠辈。”伏婴师轻轻拉了拉大氅：“接下来，是处置另一名叛徒。”

弃天帝不言，双手后负，在四境缝隙之中毫不费力穿梭空间而去。

等在阵法之外的众人不约而同注视造幻师所留时计，见时砂已去大半，不知进展如何，心绪皆是紧绷。

倏然，鸠槃神子拔出螭厄剑：“情况不对！”

“怎样？”听到预警，吞佛童子下意识握紧朱厌。

“……有弃天帝的气息。”

“什……”

风千雪霁无瑕同时愕然！

“来了！”

鸠槃话语刚落，神威降临，不予喘息之机，抬掌便是神天极雷！

众人仓促联手抵挡，虽意外却分毫未有保留，皆以绝学全力以应，然而转换元胎的弃天帝威不可挡，一招之下便是数创！

“呃……”

鸠槃首当其冲，鲜血自口中涌出，前胸豁开的伤口触目惊心，虽有魔蛟之能自行修复，却显见不逮；吞佛童子与朱厌剑灵同被击退十数步，地面拖出深长血痕；霁无瑕一臂断裂垂下，另一只手所握重剑险些脱手，风千雪遭受内创血涌喉头，来不及吐出淤血再遭蜕变的螣邪郎迎面强袭！

“你们……怎会如此！”

风千雪不断退避躲闪滕邪郎的猛攻，心绪飞转，未料竟连螣邪郎和银锽黥武也被控制，这说明——弃天帝占了朱武之躯！

鸠槃神子作为魔龙之子，乃属魔界第一批造物，一眼已看穿螣邪黥武被改造的魔躯，难得冷怒：“为什么？！喝——赦焰冰爆！”

“赐汝‘神子’殊荣，吾以为背叛的结局，汝更为清楚。”弃天帝轻轻挥手如同拂去尘埃一般化解鸠槃极招，再赐一击：“汝与朱武，既行偏执迷，那为父也只好收回赐予你们的一切……神之岚！”

“不妙！”

风千雪与吞佛欲上前奥援，奈何螣邪郎郎与黥武受到魔源转化，实力已不可同日而语，牢牢将二人拖在数步之遥；霁无瑕纵身一跃，重剑急转，以快雪时晴突刺弃天帝身遭七个方位，怎奈弃天帝毫发无伤，神岚出手，将她与鸠槃同时击飞，随后弃天帝更瞬移至鸠槃飞远方向，一掌按在他胸口——

咔。

龙骨崩碎。

铛。

螭厄断裂。

飞散的血花之中，鸠槃身化蛟形，自空中无力坠落，吞佛见状，分神瞬间已被银邪贯穿身体，他长挥朱厌逼退黥武，拔出贯胸邪兵，朝向鸠槃飞纵而去，勉强拽住蛟尾，一魔一蛟同时坠落冰冷的北海，缓缓沉入一片杳不见底的深蓝。

风千雪没有时间关注他们的情况，因为银锽黥武已调转方向，汇合螣邪郎夹击，情形像极了当初自己独面赦生螣邪兄弟联手，只是对手能为已更进几层，将她逼得左支右绌。

霁无瑕再度受创，唯有一股不屈意志支撑不倒，弃天帝冷眼观望，似对不完全的波旬不甚满意。

“……霁女侠！”风千雪足一顿，施展术法在霁无瑕与弃天帝之间造出薄薄一层屏障，欲为她争得一点喘息余地。

察觉她的处境和举动，霁无瑕微敛目，催动波旬密咒——

“早该如此。”

弃天帝袖手旁观。

片刻之后，接获女琊求助的迷达与阎达赶到，波旬三体再度合一！

“末法毁天道，波旬杀如来。”

“天道，岂汝能毁？”弃天帝冷声回应，再起魔式；二度交锋，无有保留！

“神之涡！”

神之涡如催命旋流，愈逼近愈势强，波旬依仗不灭金身，强挺过关，足下地陷数尺，耳边尽是风啸嗡鸣之声，毁灭能量透过护体气罩沉沉压身。

“嗯……喝！”

波旬放低身体重心，慢慢适应神力压迫，同时积攒自身能量，一举挺立反震，弃天帝轻哼一声纵身逼近，神之手径直轰向波旬护体，两强对峙，地裂百丈，余波横扫，风千雪得以从螣邪黥武围攻之中抽身退远，靠在一块巨石之上大口喘气。

“呼……呼……”

腿沉得挪不开，双手也重得不听使唤，当螣邪郎再度挽起枪花疾逼而来时，她只能奋力一偏，倒乂邪剃击穿背后巨石，半面山壁随之崩塌滑坡，危急之时黄金钵飞旋而至，佛光熠熠，挡下双魔凶狠逼袭。

“大师。”

眼前多了一条人影，风千雪心下稍安。

“此地不宜久留，离开。”

佛公子翻掌一招断后，带着风千雪远离战局，再以宏劲划出沟壑，佛气凝墙，阻扰双魔行动。

“波旬……能挡住弃天帝吗？”

风千雪站在佛公子身后与他同观战况，不无担忧。

“但看天意吧。”

佛公子不动声色。

而魔佛波旬与魔皇弃天仍在鏖战之中，大地无法承受双雄之力，向深海崩塌，二者同时提劲拔身，悬空再战。

“弃天帝，欲毁苦境，吾便是汝之壁障！喝……”

“藐视神明，更是末日。”

弃天帝与波旬互攻互拆数招，一时难分伯仲，伏婴师两指轻捏咒媒，似笑非笑道：“传闻魔佛波旬不擅术法——此招见真章。”

“天地玄阴.伏天化忌！”

召阴之能，魔界奇术，波旬防备不及，同受弃天魔招，前胸坎门气劲一滞，合体顿时动摇。

远观的风千雪见状懵了一瞬，随即想起以前听过的江湖消息。

……魔佛波旬，术法渣渣，曾被鬼隐当成哈士奇溜着玩儿。

“这……”

这也太给战五渣伏婴师打蛇随棍上的机会了吧？！

“再来，是印证婴煞之能。”伏婴师双手结印不停，召唤百炼之凶，万婴鬼哭之声穿透波旬护身气罩，婴之怨煞凝为剑气劈向正与弃天帝对掌的波旬金身，奇效顿生，波旬发出一声闷哼。

弃天帝见状，施展神魔之威，宏招再催！

“神之光！”

“呃……啊——！”

波旬三体分化，婴煞剑气再来，径直刺穿迷达之身，煞气入体摧心，逼命危机之下，迷达本能启动石封自保。

“迷达！”

皮糙肉厚的阎达尚有几分余力，一把抱起迷达石封，霁无瑕摇摇欲坠，雅僧与风千雪拉近距离，将波旬三体迅速带走。

“伏婴师，打扰吾之兴致，汝需有充足理由。”

弃天帝侧目看了看忠心耿耿的部下。

“禀魔皇，波旬之强，非在进攻与招式，不过依仗金身之利。”伏婴师侃侃而谈：“吾皇在他身上，得不到武斗的真正乐趣。”

“哦？汝有更好人选？”

“吾皇再临的消息一旦传开，正道必会主动奉上祭品。”

“嗯……”弃天帝略作沉吟：“汝退下吧。”

“吾皇要往哪里呢？”

“方才在四境缝隙，吾察觉灭境有邪元大肆进入苦境。”

“若吾皇实在不愿等待，邪灵倒是能可稍稍解闷。”

“哈。”

弃天帝不置可否，转身离开。

伏婴师收回几枚咒媒，自语道：“朱武、鸠槃已料理完毕，接下来是你们了——白忘机、赭杉军。哼哼哼哼哼……”

白忘机好说歹说总算说动不释卷与自己一同往圣狮王朝而行，调查修补神柱要素之息壤的消息。

“修补神柱古今罕事，先生热爱奇闻怪谈，这一路为何愁眉苦脸？”

白忘机似笑非笑，不释卷满脸苦色：“哎呀，天高海深，皆不如你伏龙先生套路深。虽说是舍命陪君子，但吾这条小命恐怕经不起、经不起呀。”

“说笑喽，比起中原如今群魔乱舞，圣狮王朝可算是风平浪静，先生与吾同行，不也避开魔祸？”

不释卷脑袋摇得好似拨浪鼓：“非也非也，焉知前方不是龙潭虎穴？”

“这嘛……”白忘机正欲调侃，不料天色忽然转暗，乌云滚滚，魔氛骤起，还未出口的笑言顿转警示：“小心！”

雷电劈空，火焰开道，重归魔界的螣邪郎、银锽黥武左右封锁前路，不释卷发出一声哀嚎：“吾讲什么，跟在你伏龙先生身边，就是龙潭虎穴！”

当即翻身骑上小毛驴，拍驴往小树林狂奔而去：“在下弱小无辜又可怜，实在帮不上忙，先来去，若你不幸壮烈，吾一定——替你——收尸——”

“哎。”白忘机无奈地摇头叹息，半是叹息自己与不释卷的塑料友情，半是叹息双魔重归魔界表明朱武鸠槃出事，一撩白衫，泰然迎敌：“看来唯有一战了。”

“邪乂斩！”

“神雷一击！”

双魔联手，欲取伏龙，白忘机身游潇洒，慎避凶招，察觉双魔此番蜕变，实力皆大幅提升，不得不多加小心。

双魔意在擒杀，步步紧逼，白忘机一体双魂，各自功体特性不相容，反而难以发挥全力，难免掣肘。

螣邪郎见状，眼神示意同伴加快攻击速度，于是下一瞬白忘机惊见双魔身后现出银蟒腾蛇虚影，蟒释紫电，蛇吐红雾，魔源竟似弃天帝当头浑然压下，奇毒随之袭体而入！

“熯天炽地.烈动天罡！”白忘机立刻摧动极招相抗，怎奈以一敌二已是吃力，暗处伏婴师操纵式神，再施攻击，伏龙先生首度重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