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屈颂的整个身体都处于一种紧绷和僵硬中,但专心致志地亲吻她的男人一无所觉,不知过了多久,屈颂才感到自己渐渐地缓了过来。
她伸出双臂,小心地把他拥抱住了。
长庚这时却又松开了手臂,看着她,用喑哑的嗓音低低地又道:“阿奴,你不会骗吾,是么。”
他心乱如麻,一出声便成了一种带着小心的祈求,好像她骗他,会变成一件很严重的让他压根没法承受的事。
屈颂的春衫子早被背后的冷汗湿透了,薄衫紧贴身上皮肉,发黏发腻。她的心比他更乱,可是面对着面前真诚的长庚,她没法在这个时候就说出来,他不依不饶,她便也能胡乱点头。
长庚好像终于有了一点满意和餍足,他张口就在她的嘴唇上咬了一下。
“吾知道!”
他伸臂再度抱住她,“夜色已深,阿奴,你回去吧。”
屈颂心绪不宁,慢吞吞地点头,被他放开之后小心地转过身,伸腿迈下了马车。
她下车后,长庚脸上的微笑渐渐凝冻成冰,他在阴翳处默坐着,脑中轰然作响,全是那个疯女人今晚说的话,不断地在他的耳畔回荡着,长庚的双拳捏得青筋暴露。他在车中沉凝地坐着,直至良谨慎地催促了一句,长庚才突然睁开眼,说道:“回兰章宫!”
良懂事地应了一声,重新坐上来,驾驶马车回兰章宫碧幽殿。
长庚走下车后,径自入殿,不须人陪侍。
侍儿把热水烧开,调成温热,为公子长庚注入浴桶之中。
一切洗浴事宜都准备妥当后,长庚挥手让宫人们全部退下。碧幽殿烛火深幽,只剩下一道修长的人影,黑漆漆的,被烛光扑到墙上,如镌誊于薄绡之上的几笔神韵佳骨的画。长庚在屏风后小立了片刻,他闭上眼,沉入了浴桶中。
漫长漫长的沐浴过后,水已冷透,长庚才从浴桶里钻出来,浑身湿漉,随意披上被放置一旁的玄金裳服,把湿发披向身后,走向了床榻。
灯油即将耗尽,屋内昏暗无比,如果是普通人只怕已不能视物。
但长庚却还是准确找到了自己该卧之处,他坐了下来。
屈颂。他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反复念着这个名字。
起初还有点温柔,到了后来,渐渐变得掺满了恨意。
枕头底下一样物事悄然地滑落了出来,明晃晃地摊在长庚的面前。
长庚一见,顿时恨意大生,他伸手一把就把那件东西抄了过来掠在了掌中,手下一用力,这件东西就快要被捏碎了。
这件东西,现在就像是一记铁掌,就要掴在自己的脸上。
之所以还没有感觉到特别的疼痛,只是现在他还没有肯定。
一旦这样的揣测成为真实,这道铁掌马上就要打到脸上来了。
如果那个疯妇说的是真的,那么长庚从小到大还没有被人愚弄至此过,那会是一件极其可笑的事!
他明知自己没有任何隐疾,他喜欢的也是女人,但为了那个扰乱他心的小东西,他把自己变成了一个有分桃之癖的有病的男人,甚至为了她,夜里忍着几乎要涌出腹部的恶心,学习这种事情!长庚感到自己的胸腹中有一把火,快要把自己烧没了。
看着手里的东西,脑中不断地回响着那个疯妇的尖锐的大笑声。
——你的屈先生,是个真真切切的女人!
——公子长庚!你难不成愚蠢至斯,分不出阴阳!我敢说你从来没有脱下过屈颂的衣裳看过!
长庚一阵头痛欲裂,手下用力,这件被张鲜暗中从下肆搜罗的宝贝,再度化作了一片齑粉。
他为了她,用坏了无数的这种机括了,他为了什么?
但愿那个没心肝的东西,不是像安那个死东西一样不知死活。
长庚咬牙,把床褥里的木灰大袖扫了出去。
尤不解恨,他站起身来,把寝殿里都踹翻的全部掀翻在地,屋内砰砰大响,响声过后,是满地无人收拾的狼藉。
“屈颂,吾会杀人的,吾真会杀人的!”他在心里愤懑地说道。
……
越把怀里仍在不断挣动的女人放了下来,荆月满身的伤,他也不敢碰她,到了一片破败的林立的老屋中,靠着断壁残垣,把荆月放在断木上,让她好生地坐着。
荆月看也不看他,把自己的裙边撕下来了一角,胡乱地为自己包扎上。
“月儿,你莫再胡作非为了!”
越心痛难当,看着从前那总是笑容明媚,一袭红裳,宛如一团枫火的小师妹,渐渐变得面孔扭曲,被仇恨和嫉妒改变了容颜,既心痛,又无奈,他想把她拉回去,可是面对她的美丽和执拗,他总是一次又一次地败下阵来,为了她甚至不惜背弃师父叛出师门,一路颠簸流亡到晋国来。
可是越是真的再不想让荆月过这样的流离失所的日子,他伸手要替她搭把手,为她把皴裂的伤口包扎上,被荆月毫不留情地一把挥开。
越气恼极了,心疼地看着她,眼睛一瞬不瞬。
荆月忽然回眸,看着他冷笑道:“凭什么我们就要在周国受人冷落,而屈颂被晋侯看上,就要嫁给公子长庚!你不明白吗,这个晋国很快就会是公子长庚的了,到时候,屈颂就会爬到我们头上去了!”
越不明白,“日后,我们有晋国照应,这有何不好?”“有何不好?”荆月诧异地看向越。她感到这个师兄是真的不明白!他们都不明白!荆月忽然像是疯了一样把越推倒在地,大嚷大喊:“屈颂不过就是爹捡回去的一个贱人!她的出身还没有我高,凭什么她能跟着晋国的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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