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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运陷在一群人的围攻里,他睁着被鲜血糊住肿胀的眼睛,看到面前的覃越无声地狂笑着,眼泪都快笑出来了,却声音急切无辜:“叶子!叶子!我会救你的。”

看着覃越脸上陌生的表情,幸运回想起之前听到的一切——

那时覃越带着幻夜姬冲向纸人的地盘后,他也趁乱跑了出去,想要和他们汇合,却遇到那个叫阿芷的女人。

阿芷拉住他,利用熟悉地形的优势将他藏起来:“快走吧,不要回来了。”

幸运那时惦记着被那些人追逐的幻夜姬和覃越:“不行,我朋友还在那里,我得去帮他们。”

阿芷拦着他:“你还不明白吗?我们整个村子都姓覃,覃越是覃家的少爷,所有人都听从他的眼色行事。你朋友从一开始就是他的目标。你还有机会逃,她是绝对跑不掉的。”

……

祠堂里。

幸运的声音淹没在周围的锣鼓鞭炮里,张开嘴只有鲜血涌出。之前那群嚣张的男人压着他,毕恭毕敬地站在覃越面前。

覃越低头看着他,冰冷的手指掐着他的脖子,一下一下把他往棺材上撞。

鲜血溅在覃越清秀英俊的脸上,他却满不在乎,反而伸手在幸运的伤口上按了一把血,把更多的血抹在他自己的脸上。

奄奄一息的幸运被他随手扔在地上,极力伸手抓住覃越黑色西装的裤脚。

……

回忆里——

幸运瞪大眼睛,不知道该信谁:“什么意思?覃越明明不是救了她吗?你也看到了,为了救我朋友被一大群凶残的纸人攻击撕咬……”

阿芷怜悯地看着他:“那是你不明白他想干什么。从我来这里的时候起,柳树村纸人和活人就已经混杂共居了,所有人都很习惯,在这里没有人真的害怕纸人,害怕鬼。”

“纸人憎恨男人,但不会攻击女人。通常男人只要穿上丧服,纸人就会因为分不清而不主动攻击。所以我们村子的所有人都穿着丧服。只有一点,纸人绝对不允许有人靠近祠堂,尤其是外来的女人靠近祠堂。一旦发现,它们会不计一切代价带走女人。但这不是伤害,这是纸人在保护女人。”

幸运瞠目结舌:“什么,纸人保护……”

“覃越是故意不穿丧服,把自己暴露给纸人的,然后把你朋友带去祠堂。这样一来纸人一定会疯狂攻击他,但他会误导让你朋友相信纸人是在攻击你朋友,而覃越是在保护她。这样一来,你朋友就会绝对信任他,并且敌视防备这些唯一可以救她的纸人。”

……

祠堂里。

棺材盖被打开,覃越张开手,那些毕恭毕敬的人小心翼翼地把他抬起来,放进棺材里去。

“别……别信他……”

幸运的声音细若蚊蝇,淹没在锣鼓和祭祀声里,怎么都发不出去。

眼睁睁地看着棺材盖再次合上,那些人围绕着棺材跳着唱着神秘的祝祷词。

……

“为什么?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阿芷露出讽刺的神情:“为了仪式能顺利进行,不被纸人阻止。也许,只是为了让这个过程更戏剧化更有趣。”

“什么仪式?”

“可以让你朋友生出属于覃家的男孩的仪式。柳树村受到了诅咒,从很多年前开始就再也生不出男孩了。直到后来,他们学会了一种转生仪式。”

……

祠堂里。

奄奄一息的幸运视野昏暗,他感觉自己也被他们抬了起来,向祠堂的祭台走去。

阿芷的声音在耳边回响——

“……转生仪式,就是杀掉外来的男人,以覃家子嗣的名义下葬到覃家的祖坟里。把他们的灵魂存放进纸人的身体里,给纸人套上死前的衣物。把囚禁灵魂的纸人,被他们选中的母体,还有覃家的男人,一起关在棺材里。最多一个时辰,仪式就成功了。之后他们会让女人怀孕,怀孕的女人就一定能生下有覃家血脉的男童。”

“……他们是疯子吗?把被他们杀死的男人,转生成他们的儿子?”

“……世间不是有一句话说:儿子是父亲前世的仇人吗?况且,覃家的所有人,整个柳树村,哪里还有一个正常人?他们早就是比鬼更可怕的存在了。这里,是比地狱更接近地狱的地方。”

闭上眼睛前,幸运看到雪亮的刀锋朝他落了下来。

想起他们最后的对话。

“……这里的女人不反抗吗?为什么你们不想办法逃跑?”

阿芷的脸上露出古怪的神情,像是痛快讽笑,像是无辜的惊讶:“为什么是女人反抗?女人是受害者没错,但是,死得最多的是你们男人啊!”

Gameover前,幸运脑子里最后的念头是:老子不要转生成这群变态NPC的儿子啊!

……

满月的柔光之下。

谢刹的精神力通过和这些婴灵感应,看到了发生在过去的画面。

这片杜鹃花海的过去,造成这么多死婴枯骨的历史原因,全都明白了。

精神力断开前,那个男人回头看来,俊美幽冷的面孔,无法理解的神情,那双栗色沁凉的眼眸像是哭了一样,却比任何时候都更危险冷酷,仿佛透过虚无的时空,看到了自己。

和谢刹见到的那个人相比,除了戴上了金丝眼镜,外表更为温雅,几乎毫无变化。

但是,透过精神力感应看到的画面,和现在至少相隔了二十年。

二十年这个人都没有任何变化,他真的是活人吗?

因为那一眼,谢刹的精神力骤然断开了感应。

当他睁开眼睛的时候,眼前还是黄昏昏暗的天际。

他仍旧站在那片杜鹃花海,花海之中却看不到裸露的白骨。

但谢刹知道,每一朵杜鹃花根下都有一个没有机会长大的女孩。

“刺瞎她的眼睛,她就不认得家;刺聋她的耳朵,她就听不到声音;剜了她的鼻子,她就闻不到味道。知道你心狠了,她就不敢再来。”

令人不寒而栗的诅咒,却来自她们的亲人。

那些纸人,那些没有五官的纸人,里面都束缚着一个出生即死去的灵魂。

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在身后响起。

……

覃媛小心地找寻着什么,不断张望。

谢刹站在她背后看着她:“跟了我一路了,肚子的宝宝不要紧吗?”

覃媛受到惊吓一样猛地回头,微微睁大眼睛看着他,下意识后退了几步,一只手小心翼翼地护着肚子。

谢刹清隽安静的脸上毫无情绪,带着淡淡黑眼圈的眼眸看向她的肚子:“你会杀了她吗?像你的祖奶奶一样,害怕她再投生你的肚子里,戳瞎她的眼睛,把她做成纸人。”

覃媛素净的脸上一片无助,泪水静静地从她的眼角流下,她护着肚子,喃喃自语:“不会。但是我害怕,我想带她离开这里,永远离开这里。求你,帮帮我吧!”

谢刹苍白的脸上一片干净,没有喜怒,只有纯粹的理性:“虞星之在哪里?找到了我哥哥,就帮你。”

覃媛无助地摇头,护着肚子。

谢刹只是看着她,平静地说:“你一直跟着我,有没有看见,把我从棺材带到这里的人是谁?”

覃媛茫然地看着他:“你不是,不是自己走过来的吗?”谢刹:“……没有任何人背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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