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第 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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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狩的猎场设置北邙山阳。日子挑得好，太阳当空照。董司空的心情跟晌午的日头般炽盛热烈。他扭动肥胖的身躯，想同林子里的野鹿野兔一起蹦跶。

不，他现在是董太师，刚荣升的太师。

本来皇帝的龙辇初到猎场还惹他生气，一道敕封的圣旨宣读以后，董太师满脸横肉的双颊笑开了花。

董卓第一次同小皇帝相见，也在兵荒马乱的北邙山。刘辩躲在比他矮一个头的弟弟背后，浑身经不住颤抖，哆嗦半天说不出句完整的话。刘协则镇定自若，高声报出天子仪驾，要求西凉勤王军下马跪拜。

从那时候起董卓就察觉到，刘协比刘辩更有天子气度。

哪个权臣愿意扶个更厉害的天子上位呢？董卓也不是傻子。废弱立强，完全有别的心思。

其中关键，刘协是太皇太后董氏养大的。

董太皇太后跟董卓没啥关系。只因大家都姓董，攀扯起来总归有个说法。出身陇西的董卓要在河洛站稳脚跟，非有个高贵的出身不可。

两相比较，自然拥立刘协当皇帝，更符合他编造出来的身份。

谁想刘辨专程赶到猎场给他下诏敕封。小皇帝言之凿凿：“朕查过族谱，董太师与祖母原是姑表亲戚，本可坐守关中，却要征战西凉。为国为家，功勋卓绝。叔祖父当得起太师的位置。”

皇帝此言，分明就是替他作假，把他强行纳入皇家亲族。有皇帝亲口担保，有盖了玉玺的圣旨宣示，他的皇族身份可谓铁板钉钉。

兼之太师荣耀犹在三公以上。三公只是当朝皇帝的老师，太师却是整个皇族宗庙的老师。自东汉开国，再无设立太师职位。董卓对它早有盘算，就待拥立新帝后即刻上位，好名正言顺地专政擅权。

谁想现任天子竟提前实现了他的心愿。

董太师高兴得昏头，几乎不曾推敲内里端倪。旁的不说，当初话都说不利索的皇帝，怎敢站到他的猎场里大声宣诏？

大西北出身的军阀存着豪爽的气概。人敬他一丈，他总得回敬些什么。董卓找来帐下的谋士李儒，商量如何给皇帝回个礼。

李儒打的则是另一番算盘。

董卓的儿子早夭，膝下只有女儿。入京后偏偏收了吕布当义子，叫当女婿的李儒颇为不安。

李儒权且编出番胡话来：“听说陛下贪慕男色，有断袖之好。我看奉先骁勇尚武，尚未娶亲，想来陛下会欢喜的。”

董卓蹙眉。陛下好不好男色他不管，叫他白折个义子他可不干。

李儒把老丈人的心思摸得透透的：“太师的儿子若能入主中宫，太师岂非能当国舅？”

董卓浑身的鸡血又被打了一遭。他过去的顶头上司何进大将军就是国舅。何进原本是个杀猪的，靠着妹妹当皇后全家鸡犬升天。这叫戍守边境几十年不得入京的董卓极不服气。

他怎么说也得混个国舅当当才行！

董太师心里还有几分顾虑。他的义子吕布可没龙阳之好，性子又刚强不屈。万一把他逼急，把陛下宰了可怎么办？

李儒拈着山羊胡，再献一策：“可叫奉先当着侍卫嘛。陛下治国不行，治男人我看有一套。太师且看，他现在就在挑男人。”

有道是腐眼看人基。李儒既听说刘辨在宫中与侍卫有染，看他做什么都觉得在撩男人。

刘辨不过同猎场的众将士约定，办一场狩猎比赛，拔得头筹者，有幸同陛下共入静室，共听蔡文姬的曼妙琴音。

刘辨的意图很明确。拼武力，谁也拼不过赵云。成心给赵云创造个同蔡文姬独处的机会。

李儒往董卓耳边瞎吹风，太师看人也基了。兴冲冲上前：“吾儿奉先正在路上，这场比试不能没有他。”

事情的发展有些超出刘辨的把握。他知道董卓有个义子，号称三国第一猛将的吕布。昨夜细作明说吕布不会到场，所以刘辨才替赵云想出个比武夺筹的主意。要是吕布下场，赵云能赢过他吗？

董卓的态度更出人意料。他像公园里的退休大爷那样唠嗑起来：“吾儿奉先，身长九尺，骑射枪戟，样样精通。他臂力过人，徒手能把三十斤的羊活活撕开。”

天啊，什么样的野人才手撕活羊啊！而且你家吕布喜欢貂蝉，不要祸害别人好吗？

刘辨赶紧同赵云商量对策。

赵云不慌不忙地检视着他的弩/箭，像什么也没听见。

看来赵云是铁了心要争头筹。刘辨只能提醒他：“你悠着点。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哦？你对我那么没信心？”

赵云双眸澄明，嘴角挂着丝自信的浅笑。看得出他今天的心情很好，甚至好到有些狂妄。说起话来连陛下的敬称都忘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