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深山老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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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轻轻吹过众人的身躯,带来深入骨缝的阴凉。

小娃娃眨巴着眼睛，看着周老爷怒火中烧的面容，呵呵笑了起来,一派纯真。

周老爷脸拉的老长，见小娃娃不给他面子，他也就不再装模作样的掩饰,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银铃铛,轻轻晃了几下。

可摇了几下后,铃铛并没有如他所想的发出声音,周老爷脸色当即惨白一片，眼神惊慌不定。

周老爷强装镇定的跟小娃娃说：“看在你母亲的份儿上我不跟你计较,只要你乖乖的不捣乱,我就不惩罚你。”

说着把目光转向一旁早就吓得发抖的周夫人身上,试图用周夫人来威胁小娃娃。

可小娃娃早就在周老爷手中吃够可苦头，周夫人从来没有管过他，在他被周老爷责罚时,不顾他哀求的目光匆匆离开。

小娃娃看着衣着华丽的周夫人,咬着手指想，世上只有妈妈好，有妈的孩子是个宝,可他好像，是棵碍人眼的草。

周老爷见小娃娃不吭声，他使劲掐了一把周夫人，用眼神示意她去哄小娃娃。

周夫人被周老爷掐的浑身一激灵，瞥见周老爷的眼神，她的心顿时凉了半截，她想忽视小娃娃的怪模样去抱他哄他,可是一看见那浑身乌青，冒着黑气的小娃娃。

她全身的勇气像被刺破了的气球般，瞬间什么想法都没有了，只想逃离这里。

周老爷见状，一巴掌打在周夫人脸上，两边脸都肿了起来，周老爷恶声恶气地说：“还不快去抱他！”

末了抓住周夫人的胳膊，在她耳边轻声说：“我的铃铛出问题了，你赶紧把他哄好，不然咱们周家都得死在他手里！”

周夫人惶惶不安，一面是丈夫的威胁，一面是她从出生起就异于常人的孩子。

她犹豫半响，还是抖着胳膊，把飘在半空中的小娃娃，抱在了怀里。

小娃娃被抱着，身上的戾气似乎消减一些。

他嗅着周夫人身上的味道，轻轻喊了一声：“妈妈……”

周夫人再也压制不住心中的恐惧，也许是恐惧，也许是愧疚，总之她哭的很狼狈，涕泪横流。

小娃娃眼里有迷茫，他不知道该怎么安抚周夫人，只是下意识的不断喊着“妈妈妈妈”。

周老爷心猛地回到肚子里，堵在胸口的那一团浊气也逐渐散开，他挥挥手让仆人们离开。

一同前来的仆人中，就有年长仆人和新来的仆人，看着面前这“母子情深”的场面，他们心里都有些不是滋味。

不同于周夫人的不知情，作为周家的仆人，资历老的年长仆人知道一些内情，比如小娃娃为什么死，又为什么一直在周家不肯离开。

年长仆人拍了拍新来仆人的肩膀，拉着他离开了。

新来仆人满脸愤怒，却又无可奈何，只能压下满腔怒火，被年长仆人拉走。

只是心里，到底不是滋味。

等仆人们都离开后，周老爷虚情假意的搂住周夫人跟小娃娃，抹了抹眼角，说：“都是我不好，要不是我，娃娃也不至于这样。”

周夫人想松开胳膊，却被周老爷死死按住，周老爷眼睛瞪圆了，像愤怒的公牛一样，让周夫人白了脸。

周老爷镇住了周夫人，又缓和了面容去哄小娃娃：“娃娃啊，你母亲最近为了咱家的生意，是吃不好也睡不着，你作为她的孩子，是不是应该帮你母亲排忧解难呢？”

小娃娃刚出生没多久就去世了，很容易就让周老爷哄骗住。

小娃娃对周老爷没什么感情，但对于周夫人，他还是很喜欢的，虽然周夫人对他不好。

但小娃娃想，妈妈给了我生命，我又差点害了她，她对我不好，也可以理解。

小娃娃奶声奶气的问周夫人：“妈妈，有什么我可以做的吗？”

周夫人张了张嘴，话到嘴边可怎么也开不了口。

她内心复杂，再怎么说，小娃娃也是她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虽然他跟别的孩子不一样，可到底，还是她的孩子。

让自己的孩子去做杀人放火的恶事，一个有点良心的母亲都做不出来这种事。

每次周老爷带走娃娃时，她总是不忍心，但碍于内心的怯懦和对这个孩子的恐惧，让她忘了自己身为母亲的职责。

周老爷见周夫人不开口，狠狠瞪了她一眼，然后他跟小娃娃说：“你母亲太生气了，我来跟你说。”

“是这样的，”周老爷说：“咱们家准备要开一家香料店，可是这镇上已经有一家名气很大的香料店，你母亲想把这家店买下来，可是那家香料店店主脾气非常恶劣，不仅拒绝了你母亲，还打伤了你母亲。”

说着，他拉开周夫人的袖子，把一块淤青给小娃娃看。

小娃娃看了一眼，非常愤怒：“那人是谁？我要杀了他——！”

周夫人敛去眼中的愧疚，不发一语。

她心知肚明，这淤青是出自谁手。

周夫人漠然，周老爷舌灿莲花，黑倒颠白，小娃娃愤怒不已。

这一切，都被顾乐看的一清二楚。

顾乐眉头紧皱，周老爷分明就是在骗那小鬼，那小鬼分明就是个婴灵，心智不成熟，被人一哄就会犯下罪孽。

周老爷让周夫人先回去，他还要跟小娃娃说一些细节。

周夫人抖着腿，目送周老爷跟小娃娃进屋，理智告诉她应该快点离开，可情感却让她止步。

情感最终战胜了理智，周夫人在他们进去后，快步绕到另一边，戳破窗户纸，小心翼翼的看着里面的情形。

屋内。

周老爷一进屋，就没了在外面谨言慎行的模样，大摇大摆的坐在椅子上，吩咐小娃娃：“去给我倒杯水。”小娃娃一进了屋，眼睛呈呆滞状，闻言飘着去给周老爷倒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