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落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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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城虽是边城，在八月十五这个团圆节里也还是颇为热闹的，大街上都挂起了各色各样的灯笼，吃完许菀精心准备的团圆饭，景晖就迫不及待的拉着景末离出门去看灯，梵音也就跟着一起出去了。

天色已暗，灯笼都已点亮，照着长街是亮如白昼，街上行人三三两两，大多是一家子出来看灯，景晖已经凑热闹的买了一盏灯，“待会还有游灯会、舞龙舞狮锣鼓喧天的更热闹。”

“你小心一些，别被拐走了。”景末离一边说着，手往景晖肩上拍了拍，已经是落了一道寻踪印记，免得他走散了。

“你才被拐走了呢。”景晖白了他一眼，将手里的灯笼往他手里一塞，“我去买几包炒栗子。”说着就往人群里钻去。

景末离低头看了看手里灯笼，是个四面绘画的彩灯，画上是一些典故，“之前都不喜欢来这种热闹的地方，只觉得在这般欢乐的环境里，自己很是孤单。”

对于这一点，梵音是有同感的，越热闹的地方越显得自己的身影太孤寂，“红尘烟火一瞬而逝，我们都只是过客，过客总是寂寥的。”

“幸好有道长陪着我，不然我就闷坏了。”景末离笑看着梵音，“虽说悲欢离合是常情，可若有一天道长要离开我，可要提早说不一声，我最受不得分别了。”

“只要你不厌烦我，我会永远陪着你。”一句话没有经过思考已经是脱口而出，说完这话梵音自己反而愣住了。

景末离颇为满意的一点头，“好，道长可不要食言啊，我记性可是很好的。”

已经是思考过的梵音再一次的慎重的应了一声，“嗯。”他不求什么，也不能求什么，因为那些对于他来说都是奢求，只要能够一直陪在末离身边，这也就够了。

景晖从人群里钻了出来，手里拿着三包栗子，给景末离和梵音一人递了一包，“等离开了这里，可就吃不到这栗子了。”

景末离接过，“那就等明年你来的时候买一些给我送沧灵去。”

景晖嫌弃的看了下他，“想吃不会自己来，我才没那空闲。”

“小孩子真是不可爱。”景末离敲了下他的脑袋。

“我才不是小孩子，我都十四了。”景晖躲开他的手，后退了两步。

“十四了也是小孩子。”景末离给他拿着灯笼，三人继续在大街上闲逛，不久后锣鼓声响，远处一片火烛慢慢靠近，人更多了些，景末离怕着景晖被人挤着，索性一拉他跃到了屋顶上坐着。

“在这里看吧。”景末离坐了下来，眼看舞龙队已到了长街，热热闹闹的过了他抬头看了看夜空，忽的打了个响指，夜空之中万千花瓣飘落，街上人纷纷抬头看，惊奇着漫天落花，花瓣未落地就消失不见了。

景晖也伸手去接，刚碰到花瓣就消失了，“这是法术？”

“应应景。”景末离一边剥着栗子吃，梵音也剥着栗子，却一个也没有吃，都给了景末离。

景晖往着漫天花瓣又看了看街上的灯光，有些惆怅的叹了口气，过了今晚，哥哥就要离开了吧，“喂，以后不能每年都回来一趟吗？”

看出了他的感伤，景末离伸手揽住他，“不管我是在哪里，我都会看着你长大的，无论如何，我始终都在。”尘缘是无法斩断的，因为有着一样的心，他们希望他好，他也希望他们一生无忧。

“就算你以后成仙了也一样吗？”

“对。”他从不是无情人，甚至他有些多情，多情到不愿意去放弃每一个有缘相聚的人，这世间的离别，大概是为了一次更好的重逢吧。

过了八月十五团圆夜，景末离和梵音就离开了晏城，一路上也不赶时间，雇了一辆马车徐徐而行，马车里垫了被褥软垫，景末离很是随意的躺着，举着一张地图看着，“现在这个时节，应该去锦城那边吃个螃蟹宴顺便赏芙蓉，然后去苏城喝酒看，”景末离本想说看美人，却停顿了下来，“看秋雨绵绵。”

“也行，去锦城也只是多绕一段路而已。”梵音盘坐着，手里拿着一本经书看着，一边同意景末离提议。

“好，那就这么决定了。”景末离放下地图，翻了个身，右手撑着脑袋看着梵音，“说来活了这么久，我还没去过仙界，那里是个怎样的地方呢？”传闻里的仙界，似乎总是充斥着各种戒律森规，条条皆是约束，不比妖界来得自在。

“那里有清风明月，也有白云飞雾，比人界少了喧闹烟火，比妖界多了肃穆庄严。”梵音在仙界修行了五百多年，可始终没有在那里找到一种归属感，或许是因为他天生薄凉无情，而身边的仙友也皆是菩提无忧境，所以他们没有牵绊，淡然的看着，看淡了风云，也看薄了七情。

有时候他在质疑着自己为什么活着，为悲悯苍生？还是无情大道？所谓正果又是谁的果？所谓岁月又是在惶然虚度着，一年年的匆忙逝去，可他什么都没有抓住，心空虚而又茫然的看着这一切的缘起缘灭。“那，似乎有点无趣。”景末离微皱了眉，他可不喜欢太拘束的地方，“人希望能够成仙，妖也希望可以成仙，可成仙又是为什么呢？长生不老、逍遥自在，就算是当妖也是可以的，不一定要成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