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咫尺煎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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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来这车夫也厉害，马儿前一刻失心疯一样跳舞，他一个抽鞭过去，就乖乖放下了蹄子，没事儿似的得得向前遛去。

那一尘也不愧资深打坐大师，如此大的动静，竟仍旧稳稳盘坐于里侧中间位置，发型衣裳不见一丝凌乱。

苏厌厌模样就不好看了，帽子滚落到了一旁，头上的发髻也歪歪散垂到了肩上。她龇牙咧嘴地□□着疼，拨开散落在额的乱发，不无意外对上一双盯着她的眼。她正准备对其展露不失礼貌的一笑，懵地发觉自己的脸正搁在人家的双腿之中。

刚对人家进行了不道德的窥视的苏厌厌就好像被当场抓获的小贼，顿时手脚并用直往后爬开，长发散乱的脸上尽是羞耻惊慌：“我……我……”

还没说出所以然，车厢蛮横的颠簸就再次袭来，连油灯都颠灭了。随着身体失控的摇晃，苏厌厌已预知自己这回会撞得更惨了：“师父！快躲开——！”边喊边抱头闭眼，没想到自己并未撞疼，而是落到一面坚实稳妥的物体之上，与此同时，她的后腰被有力一揽，使她不再滚到其他地方。

接连滚了两遭的苏厌厌整个人迷瞪瞪地发晕，但心里还是记挂着一尘，一边强忍晕眩一边撑起身向四周摸索：“师父……您怎么样……”当摸到一片柔软稠滑，中间又凸起一硬物时，苏厌厌手一僵，顺势往上摸，摸到一张喷出潮湿温热之气的软物。

苏厌厌心跳都止了，抬头看去，原来自己摸到的是一尘师父的脖子嘴鼻，而垫在她身下的坚实物体，是一尘师父的身体，再一抬头，对上一双又恼又怒的星目。

苏厌厌整个人如遭雷击般弹起身，也不管自己狼狈的样子，合十跪下，罪恶滔天似的向他大拜特拜：“末学无礼逾越了，请一尘师父责罚！”

一尘不知也被吓到还是什么，俊脸是赤红一片，连脖子乃至衣领处的锁骨都是粉红的，两片嘴唇严肃紧抿似强忍着什么，最为精彩的是那双眼，大咧咧地睁着瞪着眼前跪地不敢抬头的人，那眼神，交错着惊怒，恼羞，慌乱。

见一尘久久没有反应，苏厌厌后怕地急问：“师父可被末学撞伤了？”声音都发了颤：“要不叫车夫带咱们去找郎中？”说着朝外喊：“蒋师傅！这附近哪儿有郎中，我师父……”一阵轻咳打断了她，回头看去，一尘别着脸朝她摆着手，那张脸上的怒气已熄去许多，只剩浓浓的无奈。

苏厌厌还是不放心，身体跪俯下去，像老婆子般苦口婆心地劝：“师父，不看一下末学不放心，您的伤还未全好，末学这么大一个人砸您身上，不断骨也是要淤……”一纸倏然移到她眼前。

“方才为何偷看？”

苏厌厌看到那六个大字，整个人顿时安静下来，心里认栽暗叹：呔！怪自己忘了这人有顺风耳和千里眼，也忘了这人并不如看起来那么有风度，是个难对付的小气鬼。

苏厌厌弱声解释：“末学不是偷看，是想瞧瞧师父您可是睡了，好尽尽末学的本份，给您盖个被子熄个灯……”

“胡扯。”一尘下笔极快：“即说要尽本份，这三日处处躲避又作何解释？”

“没有的事儿，末学看您最近……最近话少了许多，以为您在路上开悟了，我听方丈说过，不管何时何地，都不可随意打搅开悟的修行人……”

她边说，边小心翼翼抬眼去瞥，发现一尘搁在膝上的手渐渐握成了拳，心便是一揪，急道：“师父，您别生气可好？末学再也不这么鲁莽蠢笨了。”一尘却久久不语，苏厌厌愈加惶恐自责，又不知如何是好：“师父……您说句话，请您罚我骂我吧！”

终于，一尘再度落笔：

抬起头来。

苏厌厌心一颤，下意识紧张害怕，但她深吸了一口气，抬起了头。

从第一次隔着帷幔看到一尘，苏厌厌就警告自己绝不可过多注视此人，更不能与此人视线相会，不然，她会忘了身份，失了分寸，做出丑事。与他相处这么多日里，她坚持做到了，可丑态还是照样百出。

而这一回，她想试着承住一尘师父的光芒。

当她鼓足勇气迎向那双眼眸，并牢牢定住视线不移开时，这双眼反倒闪过一丝来不及掩饰的慌，羽睫扑闪，眼底便带起一阵魄丽的潋滟，连带着睫毛上也粘上细碎的水份，犹如朝阳下缀满露珠的草叶，簌簌动人。

苏厌厌讶然看着他，心里咦地一声，刚才师父是不是……苏厌厌提着心视线紧追，想看到更多以证实心里的猜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