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7、第 11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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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甜又想起郁天手臂上那些触目惊心的疤痕,原来他遭受过的,陆森都记在心上,或许他并不像郁天想象中那么没心没肺。

“陆森。”叶甜试探着开口：“既然你这么担心郁天，为什么不收手呢？他现在状态有些不好,可能比现在的陆耀宗好不了多少。”

“收手？”陆森喃喃地念到：“早在十多年前就收不了手了,知道吗？原本我打算把陆耀宗的尸体给扔到那片大海里边去,一切是从那里开始的,也要在那里结束。”

“可你将来怎么办？”叶甜的余光又扫了一眼地上的陆耀宗，可对方还是一动不动，留给自己的时间好像不多了。

“将来？”可陆森对此却嗤之以鼻：“我们这样的人,就没有将来可言，是郁天太傻,还妄图过什么正常人的人生。”

“你究竟要把我关到什么时候？”叶甜有些失去耐心。

陆森仰头看那高高小窗户泄进来的光,食指放在唇边,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别着急,等天黑跟我一起去一个地方,之后我就把你放了。”

“那他呢？”叶甜示意躺在血泊里的陆耀宗。

“他？”陆森抬脚踹了一脚地上的人，仿佛对待垃圾一般：“就让他死在这里吧。”

叶甜环顾四周，这才注意到墙壁上陈列整齐的画框,一幅幅的画有规律地排列在一起，从画风稚嫩到日渐娴熟。

陆森也随着叶甜的视线看向那些画：“这里是我们的秘密基地。”

“你们？”

“我和陆林。”

这是第一次,陆森主动承认了自己的身份，瞧见叶甜讶异地眼神，他终于没再隐藏：“叶甜？我可以这样叫你吗？”

叶甜点点头,她现在绞尽脑汁想办法，实在没工夫和陆森讨论称呼的问题。

“和那帮被我们牵着鼻子走的警察相比，你真挺聪明的，可惜我们却是敌人，不过能不能告诉我，你为什么知道我是陆森，不是陆林？”

“直觉吧。”叶甜斟酌着回答：“不过这也得归功于莫飞，他提醒我们，你背上的伤疤消失了。”

“哦，原来是这样。”陆森了然地点头，苦笑着叹息：“我以为这十几年自己已经够谨言慎行了。”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纵然你和陆林是双胞胎，DNA一样，你再努力模仿他的行为习惯，你也变不成他。”

画室里陷入了沉寂，陆森斜靠着倚着墙，望着天花板的一个角落，也不知道在想什么，纵然叶甜再努力，连他的呼吸也听不到，好像他已经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上。

就在叶甜想要努力找话题打破沉默时，他却换了个姿势，视线也转向了叶甜。

“叶甜，想听我的故事吗？”

“可能会有点长，但是故事肯定足够精彩，不会让你失望的。”

“从哪里讲起呢？”

尽管嘴里询问着叶甜的意见，但陆森却片刻没有停留，自顾自地说下去。

“那就从我们有记忆开始好了，我叫陆森，有一个和我长得一模一样的弟弟，陆林，我们有一样的眼睛，一样的鼻子，一样的嘴巴，还有一样的笑容，那时候我们会做各种有趣的小游戏，不过最喜欢的是照镜子，同手同脚同动作，仿佛我们就是一个人。”

“从我们记事起，就住在一个大房子里边，可以从花园跑到屋顶阳台，在从阳台偷偷爬进二楼书房里，那时候也许是我们最快乐的时候。”

叶甜想起陆家的那栋大宅，华丽而气派，尽管比不上自己原来世界的家，但小孩如果在那里长大，至少也可以衣食无忧吧。

“小时候整个家里大多时候就只有我们两个人，和别的孩子不一样，我们没有妈妈，而他整天忙着工作。”说道这儿，陆森毫无波澜的眼神恨恨地瞪了一眼地上的人：“所以我们很早就学会了照顾自己，依靠彼此。”

或许是对他们的故事太过好奇，或许是陆森的讲述太过认真，叶甜也不由自主地沉溺了：“那不挺好的吗？”

“好？”陆森的脸上又现出那嘲讽的笑：“是挺好的，好到我甚至忽略了，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小林脸上的笑渐渐变少了，渐渐开始躲着我，甚至和莫飞亲近起来，我以为只是他对于别人总拿我们比较所以厌烦了，当时还有些生气。”

叶甜猜到了什么，心微微的颤抖着：“那是什么时候？”

“什么时候？”陆森又眯着眼看天花板：“不记得了，看，我这个哥哥就当得这么不称职。”

叶甜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显然，陆森也不需要他的安慰。

“你说得对，我们尽管长得一模一样，每天都在一起同进同出的，但是我一点都不了解他，我甚至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变得不快乐，不知道他千方百计地躲着某人，不知道他在那个大房子里过得战战兢兢的。不知道为什么他的成绩在短时间内下滑了那么多，我还责怪他和莫飞太贪玩，不爱学习。”

“现在想起来，还真他妈的讽刺，哈哈哈哈。”

陆森弯着腰笑出声来，叶甜也不打断，静静地看着他，终于等他笑够了，再次抬起头来，脸上满是水渍。

他胡乱地用手擦擦，迎向叶甜的视线：“叶甜，没必要用这么怜悯的眼神看着我，一切都是我的咎由自取。是我太傻逼！陆耀宗要给我们两分房的时候，我还为可以拥有自己独立的房间而沾沾自喜，当小林还在战战兢兢躲着他时，我居然还因为他难得地留在家里吃一顿饭而喜出望外，兴奋可以感受久违的父爱，父爱？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叶甜有些不忍心，这些年，这个人究竟是怎么过来的，却又无能为力，只能加速故事的进程，想让他结束这段回忆：“他的死所有人都说是因为你……”

陆森久久没有开口，似乎在平复有些崩溃的情绪：“是因为我没错，如果我可以早点发现……”

可惜这个世上，如果这二字太过虚幻，有的人追寻一辈子，也只不过是个幻影罢了。

“我想过要救他的。”陆森抬头看那小窗户外已渐渐有些暗沉的天色：“我以为他只是腿交抽筋了，毕竟他的游泳技术我是知道的，比我更好，所以我拉住了他，我想带他游回岸边……”

叶甜的心揪成了一团，两个十二岁的孩子，在那一年的大海里经历了什么？其中一个命丧大海，这件事大家都知道，可现在看来，这两个孩子的人生，都已经葬在了那片大海里。

“可是他对我说……哥，放开我吧，我太累了，游不动了。”两行泪又顺着陆森的眼角往下滑落，湿润了刚干涸不久的泪痕：“当时我愣住了，怎么会游不动呢？他明明是整个游泳班里游得最快的那个，有时候我们都累了，跟老师撒娇要偷懒的时候，他还在水里一圈又一圈的游，怎么就游不动了呢？”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却让叶甜的心越来越酸涩。

似乎是不愿意再让自己看到他软弱的样子，陆森转身背对叶甜，但那微微颤抖的肩膀还是出卖了他。

“你瞧，他真的是很棒，游泳，画画，轮滑什么都比我强，所有老师都说他很有潜力，那时候我还挺嫉妒他的……”

叶甜有些恍然，因为陆森的话让她想到了上辈子的一些事。

“甜甜。”褚伊的双手吊在她的脖子上，毛茸茸的脑袋在自己肩颈间蹭得发痒：“你怎么又是第一名啊？这成绩单拿回去我家太后又该念叨我了！”

叶甜拼命闪躲这她的磨蹭：“小伊，别闹了，你不是刚得了演讲比赛的银奖吗？证书给阿姨看了她保证消气！”

“你还好意思说！你得金奖的大字报都贴满学校了，你家那三个妹控哥哥肯定第一时间就昭告全天下了！”

“嘿嘿……”想到家里那几个哥哥，叶甜嘴角的弧度怎么也压不下来，真是甜蜜的烦恼啊。

“气死我了！”褚伊更气不打一处来：“不管了！凭咱俩的关系，你的成绩就是我的成绩，你的奖状就是我的！”

说完斜睨着叶甜，仿若她说一句否定的话，下一秒就会被毁尸灭迹。

叶甜只得笑着答应道：“对对对，我们谁跟谁啊！我们本来就是一体的啊！”

没想到她这么腻歪，反倒是褚伊抚着胳膊叫道：“受不了你，怎么这么肉麻啊！”

“你知道心如死灰是什么意思吗？”陆森有些嘶哑的声音让叶甜的回忆戛然而止。

叶甜眨眨因为先前回忆有些酸涩的眼睛，想要说些什么，却发现自己的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堵住了，最后只是嘴唇无声地张合。“以前我也不懂。”陆森依旧是背对着她，不过肩膀却没有再颤抖，反而变得□□起来：“但那时候林子的眼神我一辈子都忘不了，他好像看不见我，看不见海浪，看不见周围的一切，他甚至连眼睛都没眨，只是告诉我，他累了，游不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