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织女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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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书房里秦扇捏着小方印看了会儿,只见上头篆了一个反“扇”字,笑吟吟问他：“这是刻给我的名印么？”

“我可没说是给你的。”

这块缘着怄气，刻得虽流畅下刀却狠了些，不哪般好看……怎么着也得刻好看了再才给她。

秦扇努努嘴,将小玉印搁下，将小书房窗推开，眉梢弯弯。

六月初六到七月初六,成亲将好一月长,却日日新鲜。

……

翌日七夕。

妇人、姑娘们的大好日子，也是顾二公子的大好日子。

往年秦扇与别家姑娘同,都是随着娘到市上采买,街衢车骑嗔咽，叫卖声不绝于耳……不过这些，今岁全与她无关,要陪府上的二少爷过好日子的。

顾祁溪小时候因“巧哥儿”这个名儿被人笑得多了去,最不喜欢的就是自个儿偏生在七夕这日。故而从不肯过什么生辰，每年只府中随意摆回家宴,或有一二亲戚与友人来。

外头一些人不知内情,只说这顾二公子为人丝毫不张扬,对他又是一番赞誉。

今年又是不同的,好歹是及冠之年,说甚么也得请亲戚、友人与京中贵宾来。

照着早两年顾祁钰冠礼来，文言也没哪般操持。拂晓便起来沐浴，晨间于宗庙加冠礼,尔后宾客陆续前来，前堂后院，宾客如云，前后皆打点的井井有条。

东院小门处也来了两辆小推车来，满满的七夕红。疏月来接应荔枝的，又被那莽汉气得脸红脖子粗的，知冬险些又动了鞭子，好在疏月拦了下来，与三四个手脚麻利的丫头分着送来的荔枝，而后又层层挑拣装盘儿送去四处。

繁复之礼到午时才毕，用过午膳才渐散，毕竟各家夫人的七夕还得过得呀。最后只剩最是亲近的一些人才在府上了。

文言的两位嫂嫂留着，逾静自然守在膝下，除此外秦、蔺两家夫人也还留在文言院里。

今日这两位亲家母都带着家中的襁褓小儿来府上的，不过这两个小子辈份不同就是了，蔺家的小子乃是蔺姝兄嫂之子。

文言早两日便差人去两位亲家府上叮嘱了要把两个小可人儿带上的话，今日见了欢喜至极，蔺姝这时候因怀了孩儿，对他们实可谓殷切至极。

秦扇自然更要欢喜，巴巴儿地等朝儿从苏蕙怀里去了文言手上，又等蔺姝接去看会儿，这才轮到自己，接过后当即又是逗又是亲的。

朝儿这许久没见过他阿姊，也是亲昵，口水汪汪的往秦扇衣裳上蹭，秦扇面色变了几变，苏蕙笑地肩膀都在抖。

比起朝儿咯咯笑，另一端的小家伙哭个不停，屋里热闹得紧，逾静左边看看右边看看笑得眼睛都睁不开，愈发闹腾，她娘有意管管奈何文言都开口说了无碍也就由着她去了。

珍儿与疏月送瓜果进来时只觉得吵得头疼，亏得屋里个个儿笑出褶子来，这情景去外边儿说都没人信的罢？什么夫人、闺秀会笑得前俯后仰，自然是人后的夫人与闺秀……

文言见又送了瓜果来，此时人又少，才将之前想起的打趣话跟苏蕙说来：“若早晓得扇儿与我家溪儿能有这缘分，我就送两车荔枝去你府门上让知冬抽了。”

守在一旁的知冬默然，她那时也不是故意的啊。

只是这话听听便成，哪儿能当真。倒是苏蕙，经文言这么说，更是十二分的安心与开心了，忍笑道：“那时候扇儿与我说的却是弄坏了人拜魁星用的荔枝。”

什么拜魁星，如今看来分明是拜寿星的。若是个姐儿生在这天该多巧？

屋里说笑好久，快申时才离府。

一早起来忙碌，这时候疲的疲、惫的惫，尤其蔺姝，故都没心思做七夕玩乐了，只回各自院里歇息去，等着夜里拜织女星。

顾祁溪这一番下来，也疲惫不堪，连回观月阁都觉得远。

秦扇先他一步到的，已然匐去床上了，不过还迫使自己张着眼等人，一直盼到屋外蝉声奄奄才听见推门声儿。

“你回来了……”

他一进门就听她懒洋洋带着困意的声音，掩了门去床边儿。

她半坐起来，等他走来扬了笑，两手张开。

这动作，从她的朝儿那儿学来的么？

他笑笑，大步前去抱住她，长臂将她提起来，再身形一转便抱着她落在床上了。

第二回居高临下的看他，她轻轻戳他脸颊，看他也是一副疲惫模样，轻声呢喃：“今儿是我过得最累的一个乞巧节了。”

“也是我过得最累的一个生辰了。”说罢捧着她脑袋，亲起人来，辗转厮磨，亲着亲着便把人亲去身下了，尔后……渐渐没了动作。

秦扇见他脑袋埋在自个儿肩头便没了动静，等了会儿便听他平稳低沉的呼吸声在她耳畔……黛眉不由得挑了挑，哪儿有这样的人，还没亲完就自己先睡着了。

转念意识到自己想什么，忙推开了身上的人，不过仍轻手轻脚就是了。听着这呼吸声，也干脆闭眼睡了。

二人横躺在床上，一个长腿在床外踩着床凳，一个腿微微蜷着，相继打着小呼噜睡去。

一直到用飨饭时，疏月久等不到才去阁楼上叫人。飨饭不铺张，厨里做好分送各院里，日间油腻鱼肉用得多了，故只备一些清粥小菜，两人混沌着吃完，疏月又替秦扇理了理发髻她才往文言院里去。

身后……带着个小尾巴。

她转身问那小尾巴：“你也是随我去拜天孙的？”

他走上前，清咳声：“想来是二少奶奶误会了，我是寻我爹去。”

秦扇甩甩手：“那你作何拽着我？”

“怪我忽然不记得路了，你得领着我去的。”

“……”

知冬早一见顾祁溪跟上来，便抓抓耳朵往后退了几步，这两人日日腻腻歪歪的，人前总不肯避避。

师兄还说饶是心里想笑话他们，面上也不能表露出来。

拢时天已大暗，院里灯笼已明，摆设好了香烛瓜果，文言便领着几个小辈拜起天孙。

父子三人则坐在不远处的亭里小酌、交谈，不时传来顾泽卿几句训斥声以及顾祁钰的附和声。

至于训斥的谁，从文言到蔺姝再到顾祁曼都偏过头来看秦扇。

秦扇眨巴眨巴眼，看她作何？又想今儿不是他生辰么，怎还惨兮兮的？怪可怜的，也怪心疼他的。

***弓月悬空，辰星万千环绕，清辉流泻，借着月光回了观月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