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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吞呼吸一滞,急忙跑了上去,在靠近白衣人两三步时慢了下来,他凝起眉来,心中忍不住生了些犹豫。
他不知道这个人是谁,无法判断他是好是坏,如果贸然这么上去的话,万一他出了事,伤心的只会是他爹爹和父亲。
云吞虽然生的善良,但他不傻,他没有爹爹遇神杀神遇佛杀佛的法术,即便日行百善,最重要的仍旧是保护好自己,除非人命当天,万不得已。
其实,最令云吞迟疑的是,他不确定这个人可否就是救了他两次的救命恩人。
渗入砂砾间的血水从那人的衣袍下汇成一条极细的血河缓缓淌了出来,这抹血刺入云吞的眼中,让他瞬间做了决定,两步并作一步快速走了过去,弯腰扶起重伤之人。
手下的肩胛骨骼匀称,精悍结实,入目的那张脸有着刀削斧刻般的深邃冷峻,那人紧抿着唇,一道血线自那张薄唇淌出,滴在胸前雪白的衣袍上,像一朵犹然绽放惊心动魄的血莲。
他的发散在腰前,漆黑如瀑,似绸缎般微凉顺滑。
黑的发,红的血,白的衣,这一刻,在看清楚这人的容貌时,云吞的心中浮出四个字,风逸绝世。
云吞想到梦中那人拍向自己胸口的狠厉和决绝,心中突然便恼了,凝起清秀的眉瞪着这人,一边按住他的脉搏,一手去扯他胸腔的衣襟,快速道,“为什么?”
“呵——”似是叹息又似是笑意从那人略显凉薄的唇吐出,他轻轻喘着气,注视着云吞的眸子幽暗往不见底,雪白的衣袍映入他的眸中,像一束日光落在了那幽幽深潭之中,荡起了浅浅的一层涟漪。
嘶——云吞粗鲁的撕开那人胸口的衣襟,在看到他胸口黑红的掌印时,心里的怒火又被加了几根油柴,燃的愈来愈旺。
“你若想死,又何必在梦中引我来此?”云吞朝四周望去,试图寻找能用的药草来。
那人垂下眸,胸膛轻轻震动,墨发朝风中飘摇,他笑了两声,又咳出一口血,低声开口,声音喑哑低沉,“非我,是有人要杀我。”
他在云吞耳边出声,声音挑拨着云吞的耳膜,吹进他耳中,带着几分不经意的低笑和邪性。
云吞鼓起腮帮子,向后躲了躲,按在这人的穴上,将自己仅存不多的修为试图渡过去,他低着头,嘟囔着说,“明~明~是~你~打~自~己~的~……”
他都看见了。
那人微仰起脑袋,任由云吞为他疗伤,似笑非笑的说,“你看见的,未必便是真的。”
云吞喉结动了动,决定不要和病人争辩什么,他跑到这里来可不是为了争论这个的。他撇了撇唇,望着眼前这副精壮的身子,慢吞吞说,“谢~谢~你~救~了~我~”
那人微微笑着,眼波如水,流转之间含着几分肆意的戏谑和深藏在眼底的幽暗,“救你的,不是我。”
云吞一愣,下意识抬起头,对上那双含笑的眼。
云吞与他定定对视,片刻后,忽的满脸通红,将脑袋撇开,鼓着腮帮子不啃说话了。
问心崖下的海浪不断的拍向崖壁,风声中带着一丝清脆的海鸟叫声。
云吞红着脸退后一步,放开坐卧在地上的男子,似乎终于想起来这个人有着不输于他父亲的深厚修为,这点伤对他而言应是算不了什么的。
“你~不~承~认~算~了~,我~要~去~上~课~了”,云吞小模小样的揉着自己的袖子,扬起脑袋,对这个人不承认的行为似乎并不大乐意,抿着嘴哼一声。
受了挫,某只蜗这才想起来他是学生,现在应当在课堂上跟着夫子摇头晃脑背书来着。
那人撑着崖边的石块站起来,望着云吞毫不犹豫朝后跑的身影,就跟他真的当真急着去上课一样。
身后的风声愈来愈大,云吞跑了七八步,突然停了下来。
风声仿佛从天地之间刮来,仿佛绕过了万水千山,沐过了天山冰雪,然后刮到了他的身后,冷的有些寒凉。
云吞转过身,只见身后本来明亮的问心崖被天际之边浮来的厚厚云层缓缓掩住,那个人白衣胜雪,似从冰天雪地之间来到了云巅前,风声吹散他漆黑的发,雪白而宽大的衣袖在风中滚滚,就好像天边浮来的云霭。
云吞看的有些怔忪,眼前的这个人和记忆中救他的那个人逐渐合二为一,又慢慢分离;一个衣白如雪,活在晧净的云端,另一个孤漠寂静,藏在漆黑的深海。
他看着他笑,声音从风中送来。
“你且记着,我唤作涟铮。”那人扬起唇角,如一道温暖昏黄的日光刺破暗无天日的黑夜。
云吞看着他唇角的笑,想跟着扬起唇角,却不知怎么,唇角似挂了千斤之担,让他笑不出来,只能怔怔的望着天边被厚厚的云端掩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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