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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潇的手指长且细,单是摸着骨节,便能想象出这手是怎样漂亮的轮廓。
唯一算得上违和的,便是指节与虎口的薄茧,这是练刀剑的人逃不掉的。
可林今棠有些想象不出来,这样瘦长的一只手,握刀剑是什么模样。
纪潇也微微有些惊讶,她觉得林今棠就算不是养尊处优,起码也是万事不用自己操劳的。
谁知他手上也有些薄茧,像是经年累月养得淡了,却依然留下了一丝痕迹的那种。
那些痕迹很多,一时分辨不出都是什么造成的,但纪潇几乎能肯定,只有常年干各种各样的重活,才能弄得整只手都遍体鳞伤。
两人心思各异,沉默了半天。
好半晌,纪潇才注意到旁边摆了椅子。
林今棠那侧的边上还摆了瓜果茶水,他虽然自己没有兴趣,但还是得问一下旁边的人:“殿下,您口渴吗?”
纪潇毫不客气地道:“想吃橘子。”
林今棠便从拖盘里拿了个橘子递给她。
纪潇:“……”
见纪潇迟迟没接,林今棠有些莫名:“嗯?”
纪潇:“你就这么给我?”
林今棠想了想,忽然领悟了:“难道要剥好吗?”
纪潇反问:“难道不要吗?”
“那您松松手。”
“单手也能剥。”
纪潇非但不松手,反倒握紧了些,明摆着一定要欺负他。
幸好橘子皮足够软,单手剥起来也不太费力,没一会儿就被他剥成了均匀的四瓣,托在手上重新递过去。
纪潇头一次见到有人剥橘子能剥得那么好看,一时暗自称奇。
她给林今棠留了一半:“是贡橘,王府也得了两箱,你要是觉得好吃,我送一箱给你。”
林今棠习惯性地想要拒绝。
“也有别的,水果,茶叶,绸缎,玉石,还有好些岁贡在路上,王府年年分到的都吃不完用不完,幸好今年人多了些,否则又要浪费了。”
林今棠便把拒绝咽了回去:“谢殿下。”
纪潇品了品这称呼:“这样喊我生分了。”
林今棠明智地没有接话,他暗自想着要是齐王让他叫夫君,他宁可拔了舌头。
幸好纪潇只是说:“你我都已行过冠礼,可互相称字。”
皇族中有个惯例,皇子封王可提前冠之。
而林今棠也提前行冠礼,是因为女子都是及笄后才出嫁,林今棠虽然不是女子,但也算是出嫁,便提前了。
林今棠问:“字什么?”
“晴渊。”
潇,乃水清而深之意,故为晴渊。
一片光明万丈之相。
林今棠赞道:“好字。”
“你呢?”纪潇问。
“我未取字。”
“嗯?”纪潇有些不解。
几日前加冠,其实只是王氏教他一遍如何束冠而已,谈不上“礼”,更无人见证。
至于取字的事更是没人管他了,他本该自己想一个,却又觉得这个事儿可有可无,故而不急。
毕竟别人取字是供人称呼的,而他,从此大概只有“齐王正君”一个称号,谁管他表字为何?
只是到了嘴边,只化成一句隐去前因后果的:“忘了取,要不,您帮我想个?”
他纯粹是随口一说,完全没有多想。
纪潇却想起贵族女子都是嫁了人后由夫家取小字、私下里唤的,如同一个宣告主权的烙印。因此林今棠找她帮忙,总好似……有些别样的暧昧与亲切。
她知道林今棠绝不是有意的,可这个念头一时挥之不去。
“嗯……我,我想想……”纪潇舍不得拒绝这样的机会,认认真真地陷入沉思。
林今棠便静静看着天空一点点放晴。
不知过了多久,廊下重新有了人声,纪潇的手指微微一松,在他掌心里写下两个字——咏召。
“行吗?”
林今棠蜷起五指,将二字收于掌中,冲纪潇淡淡笑了一下:“好。”
雨不知何时停了,拨云见日后,竟有一道完整的虹悬挂于空。
“这下礼部的人应当不会受罚了。”纪潇语气里有几分明显的遗憾,看起来真是积怨已久。
礼部官员赶过来,信誓旦旦地打包票说不会再有雨,他们便按原定的去东市绕了一圈,再回王府。
拜堂时,一直心静无波的林今棠体会到了些许茫然空洞的感觉,周围变得像是一个不真实的梦境,之前发生过的一切,都像是在旁观别人的人生。
可也仅仅是片刻,虚幻感便消失了,唱礼人第四遍提醒他:“林正君,您应当先拜。”
林今棠回过神来,见纪潇正静静望着他,那眼神仿佛看懂了一切。
他连忙一拜,纪潇便接着回以全礼,唱礼人喜气洋洋地高呼:“礼成——”
出了礼堂,纪潇问:“你是想同我一起去待客,还是想先回青庐?”林今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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