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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初心下了然:“这是要许诺林家子孙一个好前程?”
“只要这两半御祖诏合为整块,朕当着你的面将之碎为齑粉,从今往后,朕许诺保皇兄行舟余生安顺,且再不动林家分毫,旁人也动不得林家分毫,定国公封爵世代承袭,你的兵权朕也并不是一定得要,你家里那些人,林仲卿可以在朝堂青云平步,微之和长弋这些孩子渐渐长大,朕也不会少了待他们的照拂,甚至以后孩子们有出息,立了大功,朕还可以另行封赏。”皇帝毫不吝啬地进行他的利诱,“阿初,朕的要求不过分,朕只要一整块御祖诏,只要见皇兄一面,从此林家再无后顾之忧。当日母后给你一副‘百年无虞’的卦象,你心里不信,那如今朕便以君主之身,金口玉言许你‘百年无虞’,林家高门显贵,无人撼动。”
见林初没表态,皇帝微微苦笑:“阿初,朕的确都是肺腑之言,也只许得百年三四代人,再往后,朕都活不到那个时候,想给你许诺也有心无力了,你也不会信。”
这回换成林初沉默良久。
皇帝不催她,当她是在权衡。
而后林初开口:“我且问你,往后若有人言,行舟与林家联合谋反,你待如何?”
皇帝不假思索:“荒唐谣言,嚼舌可恶,诛之。”
“第二年又有更多的人说,行舟与林家联合谋反,你又待如何?”
皇帝看着她,听懂了她话里意思,便没再答,只道:“阿初,你不必拿这种话——”
“第三年满城的人都在说,行舟与林家联合谋反,你又待如何?”林初打断了他,“你难道要行暴戾之事,为行舟和我林家,屠了京城吗?”
皇帝沉了嗓,警告她:“阿初,知足。”
林初轻轻笑了:“到那时你还是会相信的,因为你从来就没有彻底打消过猜忌,众口铄金,积毁销骨,舌上有龙泉,杀人不见血,我只怕有朝一日往事重演。你这许诺太重了,可你在二十多年前已经毁过一次,如今我若再轻信于你,代价也是太重了。”
把齐舸出卖给皇帝来换取皇帝这番许诺,着实太重了。
即便换得许诺,若有朝一日皇帝再次毁诺,同样太重了。
这番话算是说到尽了,良久,皇帝也轻声笑了笑,他把桌上的半块御祖诏往林初面前推近,林初心里便冰冷地坠沉下去。
“阿初。”皇帝的语气很温柔,“南境未平,关将军一人恐吃力,你歇息一阵还是再去一趟,带上这个,等南征军凯旋之日,朕在城门迎你。”
“阿初,朕相信你。”
相信你会带回完整的一块御祖诏。
皇帝说完这句便起身离去。
齐璟和秦洵回到皇城的时候,他们的马车与顺昌侯府的马车擦肩而过,秦洵从壁窗望了会儿才收回目光:“北境战事失利,本来护齐孟宣和护堂从戟的两方掐得最狠,都想把过错甩给对方,现在有了林家顶在最前头,堂家也消停了,他们两方又奇异地统一战线。”
“太后多年不问朝堂,若非为了堂从戟,她不敢乱趟浑水。”齐璟道,“要不要从定国公府门前过一下?”
“现在到哪了?”秦洵往窗外左右瞧瞧,“才刚入皇城,那就从定国公府门前过一下吧。”
不出所料,定国公府大门外守着禁军,他们的马车只稍微缓下速度,并未停留,经过后径直往陵王府方向回去了。
六月,皇帝“病愈”,复朝,第一个早朝便雷霆震怒,痛斥京城中诽谤忠贤的不实谣传,又称威骑将军林初回京是受自己密诏,有要事委命。
定国公府封门的禁军撤去,上林苑中看押的威骑军也都被释放,威骑将军林初归家,定国公府与上将军府皆受金银珍器的赏赐,表圣上的致歉与安抚。
北境齐军细作与北晏军战俘悉数问斩。
京城中心思各异,但各方都从皇帝态度里摸清圣意,此后皆三缄其口,御祖诏谋逆风波逐渐平息。
秦洵在母亲回家的当天也暂且搬回家去陪伴母亲,自然也向母亲询问其个中事由,林初只告诉他皇帝此番借事向他外祖父林天讨要御祖诏,外祖父已经给了,家里没事了,多的便不让他再问。
盛夏里,事端平息不久,定国公府给小千金林昙办了她两周岁的生辰宴,赴宴的宾客一切如常,好似前不久未曾发生过那么件大事。
从林昙的生辰宴回来翌日,住在家里的秦洵在晚膳时辰被母亲差人来叫去林园,见长兄秦淮也在,桌上摆了五碗面并几碟菜,是说今日晚膳他们在林园吃的意思。
面有五碗,在场才三人,秦洵知道是还在等人,桌上也还没放筷子,他没急着要吃。
“将军亲自下厨。”
秦洵坐下时,秦淮告诉他。
秦洵很敏锐:“娘是又要出门吗?”
林初递筷子给他:“南境未平,娘还得回去,过几日就走了。”她又递筷子给秦淮,“待会儿等归城和长弋来了,都尝尝看,久不曾碰厨间事,许是生疏了。”
“不生疏,好吃的。”秦洵说。
林初笑了:“筷子才拿上手就说好吃,就你嘴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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