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4、第 8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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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族长,”薛海看出薛沛并不甘心让出族长与生意,心不甘情不愿的叫了一声:“薛家自开朝经来聚族而居,图的是族人相互扶持。这么些年来大家也是这么做的,现在族长突然说长房不跟大家相扶持了,倒让人觉得族长是不是跟族人生分了。”
薛沛很想告诉他,自己不是跟他们生分,是根本不认识他们。面上的神情更冷了些:“我倒是想跟族人相互扶持。可是现在我还在呢,不过是病了一场,你们就闹着要接族长之位,要接族里的生意。再跟你们相互扶持下去,等我去了,蟠儿还能得几成的分红,甚至能不能保住现有的家产,我还真不知道。”
话说的不客气,可是都是事实,就是脸皮厚如薛海,面上也讪讪的说不出别话。
薛江觉得现在是表现自己的机会,坐都坐不住,直接站起来向着薛沛道:“族长这就言重了,大家不过是觉得现在还没到封帐的时候,有些生意刚做到一半,长房突然撤股,那生意的损失该谁担着?”
薛沛听了脸色也是一动,薛江见了面上便有些得色,眼角把剩下的六个人扫了一扫:看吧,咱这番话说的多近情理,这族长之位除了我还有谁能担任?
薛海几个见薛沛面色松动,便也纷纷给他戴高帽子,说什么薛沛自从担任族长以来,就一直以族人的利益为重,怎么能眼睁睁看着族人们的生意做不下去呢?所以还是请薛沛顾全大局,千万不能撤股。
甚至七房的薛湍竟说出,薛沛若是这个时候撤股,那就是毁了薛家生意的罪人,就算是马上死了也该自愧的无脸见列祖列宗。
别的薛蟠都能忍,可是有人当面就说他父亲要死,薛蟠还能忍的住?跳出来指着刚才说话的薛湍就骂:
“银子是我们长房的,我们想什么时候收回来就什么时候收回来。你们来抢我父亲的族长,还抢我们家的生意,还咒我父亲死,你们这分明是不给长房留活路,那大家就等着鱼死网破好了。”
若是别家的小辈这么跟长辈说话,薛湍早就上去踹人了。可眼前说话的是一向有小霸王之称的薛蟠,他有一个任京营节度使的舅舅,还有一个在荣国府当家的姨丈,薛湍除了张着嘴喘粗气外,竟不敢大声斥责薛蟠一句。
别人听到薛蟠说出鱼死网破的话,也不敢多说了,纷纷向薛沛赔不是,都说薛湍不会说话,并没有咒族长的意思。薛沛这才摆了摆手:“连蟠儿这么小的孩子都知道的道理,你们可别说自己不知道。哼哼,”他冷笑了一声,把七个人都给笑的一哆嗦。
薛沛不管他们哆嗦的是什么,语气是前所未有的生硬:“盼着我死?我就算是死了,该是我长房的东西,一文也不会落到别人手里。就这么说定了,你们自己回去商量,或是直接把四成的生意分给我,或是按市价用银子折算。等着商量好了再一起来见我,我是不单独见客的。”
说完自己扶着薛蟠站起来,对着守门的喊一声送客,自己已经走出花厅,出了花厅,才传出一阵惊天动地的咳嗽声。
还没来得及走的人相互看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一个意思,那就是薛沛撑不了太久了。于是一个个走的比兔子都快,好回去商量一下是不是拖一拖,将来可以不用再理会长房那四成的出资。
薛蟠这里也听到了薛沛的咳嗽声,头一次觉得咳嗽声如此让人揪心。他觉得都是刚才自己没听父亲的话,两次插嘴才让父亲为了维护他,不得不跟七位家主翻脸,心里涌起后悔之意。
薛沛眼看着薛蟠脸色换来换去,心里好笑,话还要说的:“蟠儿不必懊恼,为父只得你一丝血脉,自然能替你多争一分是一分。”
这是薛蟠长这么大,第二次从父亲嘴里听到的不是嫌弃、责骂,眼睛都红了,对那些族人更是厌恶到了十分:“父亲为什么不给舅舅和姨丈去信?”要是舅舅和姨丈出面,那些人一定不敢把父亲从病床上逼起来。
薛沛长叹一声:“傻儿子,你可是觉得你舅舅与姨丈一心向着咱们家?”
薛蟠很是诧异,觉得父亲这话好没道理,母亲每个月都与姨母跟舅母通信,姨母、舅母也不时的捎些京中的新鲜东西送给自己和妹妹,难道这还不是向着自家?
“你且等着,若是咱们家里往京中的节礼或是银钱送得不如以前丰厚,你舅母与姨母还惦记着你,那才是真的向着咱们家。”薛沛开始给薛蟠打预防针。
薛蟠还不相信,觉得自己家银子这么多,干嘛要少给舅舅与姨丈送节礼?薛沛这才见识了薛姨妈给儿女们洗脑的功力。
想着转变薛蟠的想法,不是一天半天可以见功的,就要跟薛蟠打个赌,让他把今日花厅的事先瞒着薛姨妈,等着将来自己家真送的节礼少了,贾王两家还如常待自家,那薛沛便可以答应薛蟠的一个要求。
听说自己不管提什么要求都行,薛蟠一下子高兴起来,连自己刚才觉得父亲咳嗽的揪心都忘了,一心盘算着该向薛沛提个什么条件,哪怕薛姨妈问他花厅里发生了什么事,也被他不耐烦的抢白走了。
一连两天,薛沛都让人把金陵知府请到薛府来密谈,谈的什么没人知道,可是却成功的让薛家七房的人凑在一起成宿连夜的商量到底该怎么办,没人发现这两天,薛沛一直在看薛家的帐本,还不时的让人扶到库房查看东西。
薛沛当然不是只为查看东西,他一到库房便支退了人,将现成的金银都收到自己的空间里,只留些大件的粗笨家俱布匹之类占地方的东西掩人耳目。里头不得杂些大的瓷器、少许字画,薛沛自己心疼的要死。
及至第三天薛家七房的人再上门,薛沛已经把整个薛家的生意都摸透了,还让人请了金陵知府,还有一路跟着知府的甄应嘉,一齐出现在了花厅。
用薛沛的话说金陵知府跟甄应嘉就是来给自己做见证的,让薛家七房的人想反对都找不出理由。他们也不敢反对——不管是谁接了薛家族长或是生意,都少不了跟官老爷们打交道,现在将两个人赶走倒是痛快了,以后的生意不想做了吗?
甄应嘉是不想来的,谁让金陵知府亲自去请,还告诉甄应嘉,薛沛有意向他出让薛家生意的四成,可是金陵知府自己吃不下,就想与甄应嘉联手。甄应嘉知道,金陵知府吃不下是真,向自己卖好也是真,自然欣然前来。
薛沛见金陵知府与甄应嘉联袂而来,脸上的吃惊让甄应嘉十分受用,以为他真不知道知府请了自己,连薛沛言语里的讽刺都不计较了。
薛沛还是不主动开口,不过薛海他们已经商量好了,由薛海接任族长之位,生意则由薛江、薛河一同打理。而薛沛想撤股,那七房不愿意生意半途而废,希望可以折变成银子,由七家共同出资顶下。
薛沛对此不置可否,只问薛海七家一共肯出多少银子顶下那四成股。薛海面上就有些难色:“老族长也知道,咱们各房的银子都放在生意里了,能拿出的现银不多。暂时先给老族长一房二百万两,余下的等年底封帐再送来。”
“呵呵,”冷笑的是本应该旁听的甄应嘉:“薛家生意遍布江南江北,四成的股份竟只想出二百万两银子,吃相未免有些难看吧。”
薛海被说的满脸通红,他们商量出的这个数目,连薛家生意的二成都不到,就指望着薛沛还如原主一样,以族中生意为重,先收下银子。至于说什么封帐后把剩下的银子送来,那都是糊弄鬼呢。
别说到时候薛沛还在不在,就算是薛沛还在,他已经收过一回银子,还想收第二回?剩下的银子少不得七房平分了。
千算万算,没算到薛沛竟然请来了金陵知府跟甄应嘉来做见证,哪怕是现在薛沛收下银子,有这两个见证人在,封帐的时候也能再讨回剩下的。
还不如那一天直接应下薛沛的要求了。
这是薛家七房共同的想法,不过现在还得跟薛沛说说好话——他们一时真凑不出那么多银子。薛沛则是一脸没想到的看了看甄应嘉,向着他拱了拱手:“多谢甄大人仗义执言。”甄应嘉说了句好说,也就继续旁听。
薛沛脸上就浮出些气愤来:“我本来还以为自己小人之心,没想到今日还真长了见识。你们即拿不出银子,那我把话放在这里,不管是谁拿出五百万两银子,我四成股就转给谁。”
一室皆惊。哪怕金陵知府与甄应嘉提前知道薛沛的打算,现在真的听他亲口说出,还是十分震惊:那可是薛家的生意,原本外人想插手都无处下手,现在薛沛竟谁出银子就让给谁?
人人都觉得薛沛这是让薛家族人给伤透了心,所以才说出这样的话来。七房的人轮流劝薛沛三思,希望他看在同族的面上给他们点儿时间,别做亲者痛仇者快的事。
谁知道薛沛油盐不进,只说自己经过族人逼迫让出族长之位与生意,才算是认清了谁是亲谁是仇,更别说刚才那七房还想着算计他一半的银子,他都不好意思再说是这些人的同族——外人都不会这么算计他。
做为唯二的两个外人,金陵知府与甄应嘉真是不好接话,只好看着薛沛手撕薛家七房。到最后大家话赶话说的急了,薛沛连与那七房分宗的气话都说出来了。
不想薛海不容薛沛反口,说什么薛沛即觉得族人如仇寇,那大家硬搅在一起也没什么意思,分宗就分宗!
薛沛心里明镜似的,这薛海是怕有他这个老族长在,他这个新族长于族中不好立威。若是自己一房真的分宗出去,二房就成了长房,将来不想交出族长之位给别人,也算名正言顺。
一下子,薛沛便被薛海的语气给激怒了,说即是分宗,那大家就现分个明白,别想着即占着他的便宜,还把恶名扣到他头上。
于是问题又重新回到了四成股的作价之上。七房的人一下子傻了眼——那二百万两银子,还是他们扫空了库底子凑出来的,别说再拿出三百万两,就是三十万两他们也拿不出来。
现在又跟薛沛撕破了脸,谁也不好意思再请薛沛宽限。金陵知府这个时候便站了出来,说是自己儿子也快成年了,自己想给儿子置办些家业,有意出一份银子买薛沛手里的股。
薛家七房的人凑在一起商量了一下,觉得日后指望金陵知府照顾的时间还长着呢,再说一个四品官能有多少银子,占股也占不了多少。若是同意了金陵知府从中占股,下欠的银子薛沛还敢讨要吗?等着他们同意金陵知府占股,还只是四成的一成,心下更是一松,觉得薛沛这次是偷鸡不成蚀把米。谁知此时甄应嘉也开口了:“说到底我与薛老爷相交一场,哪怕以前有些误会,说开也就过去了,实在不愿意看他如此吃亏。剩下的股该多少银子,就由我补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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