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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算什么大事。”攸宁缓声道,“有些夫妻相伴的?年月久了,便会生出些嫌隙,女子实在气恼又不想和离,大多回?娘家,到陪嫁的?宅子里小住。你说可是?”
于太太点了点头。
攸宁用的真是讲故事的?语气:“在上十二卫里有头有脸的一位大人及发妻,四年前生了嫌隙,那位太太住到了京城外陪嫁的?宅子里,一住就是大半年,且住出了些是非。
“她算得?半个戏迷,偶尔请戏班子到宅邸,借此排遣苦闷,一来二去的,便与一名武生有了瓜田李下。
“那武生姓什么来着?似乎是姓冯?”
“别说了,别说了……”于太太紧张得?恨不得?把帕子攥出水来,目露哀求。
攸宁笑微微的?,语气有些漫不经心了:“你旁敲侧击质疑我与阁老的?时候,我可没拦着你。”略顿了顿,继续道,“后来,算是个什么事呢?女子终究要回?到夫君身边,武生则得?了她不小的好处——
“女子贴出了大几千两体己银子,请人替自己出面捧他,而且真捧成了角儿。
“女子请谁替自己出面来着?那人是不是出自曾在庙堂行走的夏家?
“至于女子的?夫君,私下?里倒是不包戏子,只是喜去烟花柳巷,对一个什么楼里的?头牌动了点儿真情,听说做了不少工夫,让那头牌改头换面,到于家做了妾室?”
于太太见鬼似的?望着攸宁,缓缓地站起身来,又缓缓蹲身行礼,“萧夫人,您怎么会知道这些的??”
“我三嫂房里的?人说的?。”攸宁打定?主意坑三夫人,睨着于太太,自嘲地一笑,“也怪我,一来就获封诰命,害得三嫂要交账让贤,她看我不顺眼,也是该当的?。
“我上一段姻缘是嫁入顾家,顾夫人的娘家就是家道中落如今父子双双辞官的?夏家。
“三嫂房里的?人提及那些旧事,本意不过是辱骂贬低我,却不想,有人话说的多了些,不小心抖落了别人的?秘辛。
“我再不济,手里也有一两个善于打探消息的人,不小心就听到了。”
晚玉觉得?,夫人把事情混在一起编排,居然合情合理的?,自己如果?不是旁观者?清,这会儿也会信了夫人这一通胡说八道。
于太太似被施了定?身术,神色变幻不定?,完全没了主张。她有点儿五雷轰顶的感觉,不说话似乎不成,又不知说什么才妥当。
攸宁百上加斤:“这世道对女子很是不公,相同的?事情,男子做了,便是风流;女子做了,便是该死。单说那些事,我真不觉得?怎样,半斤八两,对不对?
“我只是不明白,你跟我三嫂这样的人来往做什么?
“人家摆明了是借着交好的?名头,百般探究你的?私密之事。
“到这上下?,她不过是想利用你给我难堪,帮她跟我打擂台,你居然就让她如了愿。”
语毕,很惋惜地摇了摇头。
到这会儿,于太太已经完全相信攸宁的?话,把个三夫人在心里凌迟了一遍,随后咬了咬牙,行礼改为跪倒,“还请夫人饶命,帮我遮掩此事……”这话说着是真没底气?,却又不得?不说。
她不知道攸宁有没有去查证,手上有没有能置她于死地的凭证。
“起来。”攸宁好心地提醒,“现在你的?当务之急,是不是派人知会于大人管好他的?嘴,以免触怒阁老?你也知道,阁老有时候脾气暴躁。”
于太太骤然一惊,立时什么也顾不得?,挣扎着起身,吩咐站在一旁的?也早已面无人色的贴身丫鬟几句。
丫鬟称是,踉踉跄跄地跑出门去。
晚玉得?了攸宁示意,过去扶着于太太重新落座,续了一杯茶。
于太太心里七上八下的?,嗫嚅道:“那么,夫人这意思,是不想为难妾身?”姿态变得?很是谦卑。
攸宁恢复了柔婉的?神态,“我为难你做什么?你也是过来人,新进门,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对对对,夫人说的极是。”于太太忙不迭点头。
攸宁话锋一转,“但你终究是来了一趟,我三嫂也真没安好心,不论如何,也要劳烦你帮我解围下台,要不然,我成什么了?”她略略歪了歪头,端详着于太太,“交好的?人,便是无心?,也总该知晓对方一些不可宣之于口的事,能不能让我三嫂管好她自己和下?人的嘴,在你。你总不至于无计可施。”
不是好是非的?人,怎么会急匆匆赶来要给她没脸?这种人,心?里不知装着亲友多少腌臜事,最?不济,与人同流合污的事也少干不了。
于太太听了,目光闪烁一阵,有了主意,却还是担心?——“那些糊涂账,夫人真的?不计较?”
“比起顾家母女,你们这点儿事真不够瞧的。”攸宁兴致缺缺地摆一摆手,“事情到底不够风雅,我掺和进去没什么好处,一不小心就会变成搬弄是非。要是顺利的话,三两日我就能主持中馈,到时第一件事,便是管束内宅下?人散播谣言。”
是一番保证,也是点出并非无所图,希望她能出一份力,治一治三夫人。这反倒成了切切实实的?定?心?丸,人不怕相互利用,就怕自己落到不需利用的地步。于太太深思熟虑之后,再次起身行礼,“夫人放心,妾身一定?会尽力给您个说得过去的交代。”
顿了顿,又识相地道,“以三夫人的?意思,是让我探探时大小姐的?口风,时大小姐若是有意进门做妾,便联手促成此事,害得您落入府上老夫人的?尴尬境地。
“促成的?法子,是拿您和时公子说事,弄些压根儿没有但您一定?忌惮的事情出来,逼迫得?您低头,求着阁老娶贵妾进门。”
“原来是打的?这个主意。”攸宁失笑,“三嫂的?脑筋转得还挺快。可她怎么就不想想,时阁老会不会答应这种事。次辅与首辅一向政见不合,能同意这种让他颜面尽失的事?”
“……”于太太哽了哽。
只说她自己,根本没想过这一节,只是出于人情方面考虑:儿女要死要活的,父母怎么可能不心?疼,若女儿能如愿,何乐不为?
与萧拓联姻,不论女子是妻是妾,都意味着搭上了大周第一显赫的?门第,与第一权臣结成姻亲,哪有不乐意之说?
攸宁敛目喝茶。
时阁老宁可让亲生女儿死掉,也不会允许给萧拓做妾。他们之间,可不只是不合那么简单,打死都不会做那种寻常人眼中所谓的?强强联手珠联璧合的?蠢事。
权臣的心?就算有情有义?,很多时候也只能无视。
同样的,萧拓何曾是怜香惜玉之人?你勉强他接受什么人什么事,还不如给他一刀。人家早就说了,宁可马革裹尸,也不会出卖色相。
思及此,攸宁唇角扬了扬。
这时候,于太太的丫鬟折回?来了,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
于太太悬起的?心?总算落了地。这一放松,身形险些软倒在座椅上。
萧拓见于琪的时候,还唤上了之前在路上与自己议事的?几名官员。
如果?于琪不识相,敢说他被人惦记的?事儿,甚至诟病攸宁,那就算算账,看他在当差期间有多少过错。算清楚了,安排个以下?犯上、寻衅首辅的?名头,扔牢里一阵,长长教训。
当他不知道么?于琪那个爱妾是一个风月之地的头牌,改换了良家身份而已。为此,一度闹得于太太置气?了大半年之久。
这比起供应军需也敢玩忽职守钻空子的?混账事,在他这儿微不足道,从锦衣卫那边获悉,也只是听一听,到何时也不会计较。
也真不宜计较。监察御史只会骂他狗拿耗子,抢了他们的活儿。
他有所准备,但事情并没依照一些猜想发展:
一行人到了花厅,于琪和几个官员碰面,少不得?寒暄一阵。
他们还没啰嗦完,于琪一名贴身小厮点头哈腰地进门来,对于琪附耳低语几句。
萧拓正应付一名官员善意的打趣,也就没能听到,只是见于琪面色有一瞬的僵硬,随即吩咐小厮两句,如常谈笑。
下?人摆饭之前,萧拓问于琪的来意。
于琪就说,前几日都在当差,腾不出工夫,偏生内人头疼脑热不断,也不能过来喝喜酒,今儿好歹欺上瞒下?地得了半日的假,就忙不迭地带着内人一起过来道贺,讨杯喜酒喝。
萧拓就说这容易,酒管够。
于是,他就又结结实实喝了一顿酒——于琪酒量不差,再加上几个起哄灌他酒的?,可想而知。
席间,于家的?管家来了,说是得了自家老爷太太的吩咐,找两样贺礼,不巧拿着钥匙的?人临时有急事离府,便使得?贺礼直到此时才能送来。贺礼的?分量着实不轻。
萧拓心?知这是托辞,也就完全确定?,于太太大抵是被攸宁三两下收拾服帖了,这才有了先前给于琪递话、于家送贺礼的?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样也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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