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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臣暮刚起床洗漱完回到房间,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便响了,他微微皱了皱眉头,似乎不太喜欢一大清早就被人打扰,拿起手机见是常攸打来的,脸上的不悦立刻消失。

“臣暮哥,你醒了吗?”电话那头传来常攸欢快的声音,这家伙今天心情似乎很好。

邵臣暮感染到对方的好心情,放柔了声音道:“已经起床了,有事?”

“那个……臣暮哥,你今天有空吗?”电话里传来常攸略带小心翼翼的声音。

邵臣暮轻笑出声,忍不住想逗逗他:“要是没空呢?”

常攸立刻笑开了:“意思就是有空喽?那臣暮哥待会儿带我去一趟孤儿院吧,爸妈白天要看店,没空带我出去,我想给孤儿院的孩子们送点礼物过去。”

“孤儿院?”邵臣暮微微一愣,这家伙怎么会突然想到要去孤儿院了?

常攸恰似认真地解释道:“以前上学的时候,老师每个学期都会组织我们去孤儿院义务劳动,送一点小礼物给孩子们,帮忙打扫卫生什么的。高三学习比较繁忙,都没时间过去,我已经一年多没去孤儿院了,想去看看孩子们。”

“好,等我吃过早饭就过去接你,你在小卖铺等我。”邵臣暮听到电话那头常攸开心的笑声,心情更加愉悦,叮嘱对方几句就挂上了电话,这家伙还这么有善心,既然常攸想做善事,他陪着也无妨。

常攸年纪不大,偶尔会使点小性子闹腾他,不过大部分时候非常安静,相处的时间越久,邵臣暮越能感受到常攸对他的珍惜和依赖,很多时候他甚至能感受到常攸刻意隐藏的不安。从一开始他就知道常攸有秘密,纵使表面开朗乐观,言行举止间却不经意地透露出内心十分缺乏安全感,夹杂着淡淡的自卑感。

邵臣暮也没见过常攸与其他人相处,家里只有两位上了年纪的老人,在海边开了一家小卖铺,生意兴隆,对常攸关怀备至。他无法理解常攸的不安和自卑从何而来,按理说家人如此疼爱的小孩,不应该会有这样的心态,何况一个人若是拥有像常攸这般令人惊叹的容貌,早该自信满满,抑或骄傲不已,常攸却恰恰相反,对自己的容貌似乎很不自知,可以说毫不在意。

邵臣暮并不反感常攸的靠近,相反他很喜欢照顾常攸,每次和常攸在一起都令他心情愉悦,他喜欢常攸乖巧地坐在他的身边,听常攸轻声细语地说话,常攸的声音能抚平他瓶颈时的烦躁。

常攸将准备好的小礼物打包,都是一些贝壳制成的手工艺品,还有一堆零食,他告诉常二老说是邵臣暮要去孤儿院,他才想跟着一起去,常二老自然非常支持他做善事。整理完包裹,他坐在椅子上发呆,谎话越扯越远,将来他又该怎么圆谎呢?希望别这么快戳穿才好。

半个小时后,邵臣暮开车过来接他,向常二老打声招呼后,他就跟着邵臣暮离开了小卖铺。

常二老见过邵臣暮几次,对成熟稳重的邵臣暮印象很好,由他带着也比较放心。

常攸原先居住的孤儿院离海边不远,所以那时才会相约来海边游玩,没想到会出这样的意外。

“听说两个月前,这个孤儿院里有个孩子去海边游玩时不慎溺水身亡,那几天我刚好有事出国,回来才知道这件事,出事的地方就是我们经常去的沙滩。大家都觉得很奇怪,那天并没有大风大浪,那孩子却突然不见了,他的伙伴甚至毫无察觉。”邵臣暮突然开口道。

常攸微微一愣,沉默地望着车窗外倒退的风景,至今回想起那天的情形,仍然感到不可思议,就如邵臣暮所言,那天风平浪静,那股吞噬他的巨浪十分罕见。或许是命中注定吧,还有什么事比他重生成人鱼更惊世骇俗的呢?或许邵臣暮这辈子都不会想到,他就是那个被大浪卷走的孩子,此时却连“人”都不是了。

“我还听说那个孩子刚考上大学,本来说不定会有大好的前途,真的很可惜。”常攸语气平淡地道,虽然不知道他将来会不会有期望中的大好前途,只是觉得现在这样挺好,他虽然变成了人鱼,但并不影响日常生活,以后他还是可以拥有普通人的生活目标,毕竟他并不想放弃学业。

“别难过,人各有命。”邵臣暮一手握着方向盘,另一手摸了摸他的头,“不介意我问一个私人问题吧?你爸妈年纪这么大了,你却刚考上大学,老来得子?”

“我还有一个哥哥,很多年前和同伴出海,遇上了海难。”常攸轻声道。

“抱歉……”邵臣暮情不自禁地握紧常攸放在膝盖上的手,见常攸表情并无异样,微微松了口气,缩回手搁到方向盘上,转移话题道,“我看你整理了很大一个包裹,带了什么?”

“贝壳工艺品,想给孤儿院装扮一下,还有一些零食,孤儿院里的孩子靠社会救济生活,我以前去过几次,生活很简朴,我现在能力有限,帮不了多少忙,只是想让他们开心点。”没有在孤儿院生活过的人,根本体会不到那种孤独和无助感,每次有好心人送礼物过来看望他们,他们就会很开心,至少代表他们还没有被这个世界彻底抛弃和遗忘。

“小伙伴之间很和睦,但是在拥有健全家庭的孩子们面前,他们仍然很自卑,孤儿院无法收养太多孩子,只能让别人过来领养。有些家庭无法生育孩子,被领养的孩子会幸福,但还是有过得不幸福的孩子,我听院长说过,有些孩子被领养后又被送回来,那些孩子所受的创伤很难愈合。”常攸略带苦涩地道。

小时候的他不可爱,也不聪明,还有一点点自闭,根本没有家庭愿意领养他。长大后懂事了,他变得勤奋好学,在世俗的眼光中学会了隐忍,掩藏内心的不安和恐惧,躲在孤儿院里不肯被人领养,在日暮归途大神的小说和网络中找寻安慰。邵臣暮心下一沉,看了一眼常攸表情淡然的侧脸,有点琢磨不透这个孩子,也许是因为常二老都是亲和慈祥的老人,把常攸教育得很成功,而常攸也经历过失去亲人的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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