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5、1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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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定见过，甚至一定和她们很亲近。

这个想法疯狂蔓延，答案呼之欲出！

嘎吱——

一扇门在戴小鹊身边缓缓打开。

她冷汗涔涔地抬起头，尚且来不及思索，耳边忽然传来一道尖锐的婴儿啼哭声！

那刺耳的声音仿佛带着一道吸引力，戴小鹊茫然地看了一会儿，恍恍惚惚地站起来，她几乎是不受控制地来到门边，握住冰凉的门把，下一瞬，眼前的景象骤变。

空气里漂浮着消毒水的味道，白色的墙壁，还有走廊里焦急走动的男人。

戴小鹊怔怔地看着那个男人。

那男人个子很高，急得一张脸发白，时不时往里面看，一会儿有随手拉住从走廊里经过的护士，问：“护士护士，我老婆和孩子怎么样了？怎么样了？”

夜色已深，医院灯火通明，产房里的女人喊得声嘶力竭，男人听着一阵揪心，眼泪都差点掉出来了。

但戴小鹊只觉得大脑嗡嗡作响。

在这个时候，她甚至有点反应不过来自己身在何处。

她慢慢地朝着男人的方向走去，好几回想伸手去够他的肩膀，又怕从梦中惊醒。

一切如镜花水月，是那么的不真实。

最终，戴小鹊还是将手压了下去，她眼眶泛红地看着比印象中年轻了许多的男人，沉默了很久，才嗓音干涩地吐出两个字。

“爸爸。”

男人并没有回应她。

甚至，他也没有看见，自己已经长大了许多的女儿。

他存在于很多年前，女儿刚刚出声的那一天。

突然，产房里一声嘹亮的婴儿啼哭，这充满力量和生机的声音几乎穿破了寂静的黑夜。

男人表情大喜，踉踉跄跄地趴在门边。

医生和护士出来，安慰道：“是个结实的小姑娘，母女平安，您夫人现在是睡着了。”

男人腿一软，竟然就这么跪在门边嚎啕大哭。

惊险的一夜过去，画面再度转变，戴小鹊还是站在门外，但这回她是出现在医院的走廊里，门口没有闭紧，留着一条缝隙，传出里面女人轻柔的哼唱声。

戴小鹊困惑地歪了歪脑袋，里面的人是周春莲吗？

这时，她听见爸爸欢喜地问：“孩子的名字你想好起什么了吗？”

“想好了。”女人柔软的声音里带着笑意，又有一丝虚弱，但无论是她还是爸爸，他们都对女孩的到来充满了期盼，“就叫小鹊吧，我希望她像小鸟一样自由自在，希望她像小鸟一样越飞越高，希望她被所有人喜欢。”

“好呀，好名字。”小鹊爸爸兴奋一拍掌，“小鹊小鹊，快点长大，睁开眼瞧瞧你妈妈……”

妈妈——

戴小鹊双眸水光潋潋，她忍不住推门走进去，然后她看见了……清晨的阳光透过窗洒在女人的脸上，她低下头亲昵地用鼻尖蹭了蹭小婴儿的额头，用那种温暖柔软的语调轻哼：“小鹊小鹊、是妈妈的小宝贝……”

接着她抬起头笑着和小鹊爸爸说话，眉目间与现在的戴小鹊有几成相似，正是她的母亲周春莲。

可在戴小鹊有记忆以来，从来没有见过周春莲这个模样。

她印象中的周春莲，在爸爸去世之后，冷漠、刻薄，甚至对她充满了厌恶。

戴小鹊鼻头泛酸，忍不住对眼前的这个人，她的亲生母亲看了一眼又一眼，为什么后来会变成那样呢？

为什么以前她没有从周春莲那里得到过笑容呢？

难道是她忽略了？

戴小鹊皱起眉，努力地从脑海中搜索着父亲去世前的周春莲，突然，她身体猛地一僵，随即惊愕地发现一件事。

在那之前的事情，她竟然完全不记得了！

更可怕的是，在今天，在她亲眼见到周春莲过去的样子前，她居然从来没有尝试过回忆过去，就好像冥冥中有一双手把她和母亲的过去抹掉，甚至，阻止她去回忆！

她居然没有过去关于周春莲的记忆！

一股无名的寒意倏然从背脊窜上来，戴小鹊头皮发麻地看着眼前的一切，突然，一道视线硬生生让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只见被周春莲抱在怀里的婴儿不哭不闹，正幽幽地睁着一双眼睛，冷冷地盯着她。

下一瞬婴儿忽然张开口，轻轻地说了一句：“那里才是你该去的地方。”

说完，它艰难地伸出手，指着另一个方向。

戴小鹊死死地盯着它，“你是谁？那里是哪里？这里是怎么回事？”

话音刚落，嘎吱——

门又开了。

那婴儿闭上眼，像真正的孩子，沉沉地酣睡过去。

戴小鹊抿了抿唇，旁边又有一扇门打开了，静默片刻，毅然决然走了进去。

场景再次变换。

一个小姑娘摇摇晃晃地走过来，红红的脸蛋眯起眼笑，她甜甜地伸出手，口齿不清地喊着妈妈。

周春莲蹲在不远处鼓励地拍拍手：“哎，宝贝好棒，马上就学会走路啦，加油，妈妈在这边等你。”

“妈妈……”小小的戴小鹊瘪了瘪嘴，但这种情绪只维持了一会儿，很快她又摇摇头，努力地迈着软绵绵的腿踉踉跄跄朝着妈妈走过去。

过了很久，她才一把落入妈妈的怀里，周春莲一把将小小鹊抱起来，托在手里轻轻摇晃，故意用一种惊讶的语调说：“哇！宝贝好厉害呀！妈妈像你这么大的时候还只会在床上哭呢！”

小小鹊听不懂大人说什么，但也知道妈妈在夸她，傻乎乎地点点头，然后又笑嘻嘻地亲了亲妈妈的脸蛋。

而已经长大的戴小鹊，双眼水湛湛地看着周春莲，过了很久，她才轻轻地问道：“妈妈，原来你爱过我吗？”

没有人能够回答她。

嘎吱——

门又开了。

这一次戴小鹊没有迟疑，她穿过一扇扇门，一时间仿佛穿越了时光机，她亲眼看着自己从出生到长大，看见周春莲的年纪渐长，她还看见了小竹马，他们从小就是邻居，父母双方的感情很好，小竹马以前就是个闷葫芦。

天亮了又黑，黑了又亮。

不知道走了多少个日夜，景象变换，森罗万象。

直到眼前出现另一扇门。

血红色的门框，刺眼得仿佛要滴出血来。

戴小鹊心口骤然一跳，一种无名的恐慌沿着四肢百骸蔓延，她又闻到了咸腥的海水味，波浪声随风传来，接着，是两个孩子的笑声——

戴小鹊手指发颤地推开门，映入眼帘的是一片黑色的海。

下一瞬，她腿一软，惊恐地瞪大眼，手指疯狂抽搐，死死地盯着大海之中的两个孩子。

“不要过去、不要过去——”

天忽然阴了下来，暴雨将至。

她听见远处传来父亲母亲，还有萧妈妈声嘶力竭的叫喊声。

“小鹊、小鹊——”

“小野！你们在哪里！”

漆黑的大海疯狂翻涌，巨浪掀起，如同怪兽的深渊巨口。

小小鹊牵着小逐野，有点害怕地说：“小野，马上就要下雨啦，我们能在下雨之前回到家吗？”

小逐野点点头，用力拉着她的手，“嗯，爸爸妈妈在喊我们了，快走吧。”

两个小孩加快了脚步，走着走着，小小鹊皱了皱鼻子，“可是我刚才真的在海里见到一个人了，他长得好奇怪呀，好像有一双红色的眼睛，他是溺水了吗？”

小逐野困惑地摇摇头，“我也看见了，他刚才好像让我们过去。”

“难道是要我们救他？”小小鹊苦恼地说，“可是那个人一眨眼就不见了，小野，是不是我们看错了呀？”

“不知道，先回去吧。”

他们的脚步越来越快了，到后来几乎是跑了起来，他们迎着爸爸妈妈所在的方向奔去，他们要回家，他们要回到父母的身边。

——可他们再也回不去了。

漆黑的海水中，一双死灰色的手臂牢牢地拽住了他们的脚。

波浪翻滚，疯狂的海平面上，幽幽地漂浮着一双血红的眼睛，它阴险狡诈地注视着两个孩子，流露出恶毒诡异的恶意。

戴小鹊浑身冰凉，她喃喃地站起来，朝着那两个孩子伸出手，冰凉的海水扑在她的脚踝上，戴小鹊恐惧地打了个哆嗦，但她不敢停下，她想把那两个孩子拉起来，就在这个时候——

一只冰冷的手猛地从后面压了过来，死死地扣住戴小鹊的后颈，一把将她摁进了海水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