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送萤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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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窈搓了搓有些发酸的眼睛，绣鞋踩着草丛慢悠悠地往前走：“什么东西一定要这么晚看？”她刚走到离他一丈远，萧九云打开手中的布袋，跟着漫天萤虫争相恐后地飞出来，盘旋在空中围绕着花圃反复蹿动，荡魂摄魄。

时间仿佛停驻在沈窈眼里，这一刻她睁大眼睛看着在夜色中游动的蓝色河灯，彷徨间闯进了记忆里不可追忆的梦。

梦里有个少年拉着她去林野看萤虫，少年意气风发笑起来明媚生辉，叫着她“安安”，还追问她：“安安，你以后再看到满天萤虫会不会想起我？”

后来，那个她以为会一直陪着她的少年，终于在下着冬雪的早晨消失了，不告而别连一封信也未曾留下。

她以为自己不会再想起他，可这漫天流萤带她重回到那个夏天，让她再次想起记忆里少有的温暖。

“还未恭贺你新店开张，这流萤便算作贺礼吧。”萧九云低缓着声音，递了眼身旁痴望着萤虫的人。

沈窈乌发垂腰披着件金丝浅红布氅，未施粉黛的脸白净透亮，那双妖灼的桃花眼微微波动，好像要有水光溢出，三两只萤虫落在她发间，落眉，指稍上，漫天萤火都成了她的陪衬。

萧九云默了默，薄唇浮动：“流萤有着期望，期许…”他话还未说完，沈窈嘴角微微上扬，把指尖上落着的那只流萤往上空托起，看着它飞远缓慢道：“期盼之意，传说它们是神明的化身，对着流萤许下心愿，它们会把愿望转告神明，神明得知就会帮忙实现。”

萧九云错愕的张张嘴，大步过来拽住沈窈正准备祈愿的手：“这话你是从哪听到的？谁告诉你的？”

沈窈被他勒疼了，拧着眉用力把手腕抽了抽，发现抽不动怪嗔道：“以前一故人告诉我的，你好奇怪反应这么大做什么？这不是家喻户晓的传说吗？”

萧九云松开她的手腕，转而揉了揉眉心：“没什么，你那故人把我要说的话都说完了，这贺礼送的反有些不尽如意。”

“这有什么，我觉得挺好的。”沈窈双手合十闭上眼复又睁开，见身旁男人鹤骨松姿呆站着，她“啧”了声，扯了扯他的肩袖：“别傻站了，赶紧许愿阿，又不是天天都能看到萤虫，你辛苦抓来的可别浪费。”

她说完闭上眼，心里祈祷生意能兴隆，阿姐早生贵子，顿了顿又补了句希望萧九云能早点还清欠银。

她现在也不念着三年后过户侯府了，反正钱她能自己挣，房子也可以自己买，这段时间跟萧九云接触多了，发现他本性不坏且智勇兼资，这样的人不该就此埋没，还是盼着他早点走出困境吧。

即便他们没有夫妻缘分，但也有朋友之谊，是朋友就该念着对方好。

沈窈放下手睁开闭合的眼，发现旁边的人依旧保持着原来姿势：“你许愿了没？”

没听到回应，立马就知道他根本没许，抬手往上蹿了蹿肩上略微滑落的衣氅，眼睑半眯像只慵懒的狐狸：“没许也没事，反正我替你许了也一样。”

“许了什么？”

“我求神明帮帮你，让你赶紧有能力还清欠银。”

沈窈忽地转身拾起身后人的手，将一包重重的银子扣在他掌心：“我这个人对朋友一向很讲义气，男人身上没什么都不能没有银子，我还得早起看铺子，就不陪你赏景了。”

萧九云站在园圃久久没动，遥遥望着前方姝丽倩影，直到那影子消失在园圃院口才仓惶移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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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刚蒙蒙亮，沈窈换好衣裙随意吃了点包子就往铺面赶，马车上她拿出一个鼓鼓囊囊的布包递给绿娥：“拿去给自己买两身裙子穿，我这人不讲那些规矩，你想穿什么就穿什么。”

绿娥意外接过，打开布袋看到里面硕大的三个银元，激动地眼睛放光：“谢大娘子赏。”

“往后你好好跟着我，只要我挣钱就少不了你那份。”

绿娥听完心花怒放，她进府当差一年才得十五两例银，跟着表小姐做活计，不过几天功夫就得了三十两，表小姐确实是个可依靠的。

她心里打定主意往后诚心待沈窈，这会儿坐在马车里不免多起嘴：“大娘子，您最近跟世子爷关系缓和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