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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先生看着庞京墨,擦了擦球杆,“听说你最近一直陪着王夫人到处玩,王夫人看起来很满意。”
庞京墨笑了笑,看着他挥杆,“尽地主之谊罢了,王夫人多年不到香港,对这边也不是很熟悉,正好我有空,跟Ella陪着到处走走看看,人年纪大了,怀旧罢了。”
把球杆递给球童,安先生也摘下来帽子,刚才那一杆有失水准,坐在太阳伞底下看着庞京墨,“Ella真的很不错啊,是个贤内助,你娶到她,真的是有福气啊。”
“哪里,跟干妈比还差远了。”
安先生笑的更开了,年轻人嘛,想法跟老一辈生意人差太多了,一些事情上总是没有共通点,分歧也会越来越多,但是他不认为这是好事情,年轻冒进总以为世界是自己的。
谁都有年轻的时候,但是尊老这个事情上没有商量的余地。
下午王夫人回新加坡,“我真的是年纪大了,年轻的时候一直想到处走走看看,但是总没有时间,做不完的事情。”
戴上墨镜笑了笑,扯着嘴角,“原以为年纪大了会有时间,但是心境完全不一样了,人总是年纪越大,感兴趣的东西越少。商界的未来,还是要靠着你们年轻人来做的。”
看着庞京墨,“庞先生,你知道我为什么会答应赌权的事情跟你合作吗?”
她人其实很难搞,问问题又刁钻,庞京墨这几天都是打起来十二分的精神来的,他顿了顿,看着王夫人,“Ella的条件很诱人,而且我们华盛并不差。”
王夫人赞赏的看了他一眼,真的跟自己年轻的时候很像,说话也情况,她刚才真的很怕庞京墨会拍她马屁,那样她会觉得很失望。
这句话,她不认为是自负。
“其实在香港,华盛这么多年的发展已经很好了,你其实完全可以做的再大一点,一些事情上,我觉得你掣肘比较多。”
庞京墨若有所思,他猜到是什么事情,很隐晦,“其实王夫人也清楚,做生意到我们这一步,越是不能随心所欲,我一直在里面遵守规则,按照规则做事。”
手里的咖啡不是很喜欢,助理推开贵宾室进来,“王夫人,飞机马上就要起飞了。”
王夫人起来,只说了一句话,“你也可以当指定规则的人,这样会不会自由一点呢,我觉得时机很成熟了,但是你好像一直在犹豫。”
“抱歉,我讲太多了,不要放在心上,你肯定有自己的想法跟打算。”
一些事情,他想做很久,但是没有一个合适的方式。
香港的市场就这么大,全部是财团家族控制,对外部环境把控的很严,只要几家抱团起来,那么无论是国际金融大鳄还是做空机构,都不会轻易来打破香港这个局面,坚不可摧。
他一直犹豫,就是考虑到这个,如果香港内部动荡起来了,那么外面的人趁虚而入,香港人的钱就会被人直接卷走。
他一直在考虑,一直在犹豫,一直在等机会。
安太太举办瓷器展,她是收藏大家,尤其是古董这一块,堪称是行家专业级别的,花大价钱从澳门中信秋拍上拍下来的。
庞广白看着这个瓶子,确实漂亮,青花釉里红云海腾龙天球瓶,她这个人最爱这种寓意好的东西,安太太看她看的认真,“Ella对瓷器也有研究吧,你也参加了这一次拍卖会,这个瓶子怎么样呢?”
庞广白看着这个瓶子的眼神略复杂,她确实是热衷于去各大拍卖会,但是却很少下手,因为价格实在是太美丽了,眼前这一宝瓶,拍下来一亿多,当然好了,她对着一通夸,“通体满绘云龙,青花绘云气翻卷,釉色纯正清透,的确是隽品。”
瞧瞧这釉里红绘的苍龙,口齿怒张、须发披散、气势磅礴,前爪追逐火珠,肌肉臌胀,气势撼人。
她猜安太太势在必得,的确是为了这一副龙腾天下。
安家已经迫不及待的要确定港城首富的地位了。
安太太眼睛看着这龙爪,三趾为龙,锋利尖锐,抓劲十足,“Ella真的很有眼光啊,看起来是真喜欢,早知道你这么喜欢的话,让给你好了。”
得,庞广白笑了笑,你价格抬那么高,最后让给我我都不会要的,“怎么好夺人所爱呢,安太太势在必得,就连展会都提前安排好了,过一段时间,听说还要去外地展览。”
“是啊,这样的好东西,我自己虽然得到了,但是也觉得忐忑,大家都能欣赏才是最好的艺术品,之后会去Alaska、Chicago还有Denver巡展,让外国人也好好看看我们的好东西。”
一片赞誉。
庞广白当然不会因为没有拍到就生气,但是你拍到了,这么气我也不好吧。
钱大家都有,但是不至于我了一个瓶子撕破脸,安太太势在必得,开拍之前就已经安排好了巡展。
开拍的时候,基本上没有人加价,三三两两不过稍微抬一下价格,显得好看而已。
这会听到安太太要去国外展览,庞广白清了清嗓子,挑着眉,“这瓶子是真是可惜了,好不容易花了几百年的时间从国外回来,自己人都还没有看够,就要到国外去展览了。”
“不知道安太太能不能帮我一个忙,等国外巡展回来,我出钱,放在内地去展览,你不知道安太太能不能成全我呢,我只不过怕国外人不懂欣赏而已。”
她小嘴一张一合的,全是照着人身上扎,这边跟内地关系很复杂,一般巡展之类的会去台湾日本跟欧美,但是很少会去内地。
倒是内地很多跟刘斋主一样的艺术家会到香港来展览,庞广白这几句话,涉及到敏感话题了。
安太太更不可能接话的,“当然好啊,Ella你也有很懂收藏,不如到时候开了系列瓷器展好了。”
她去国外巡展,要的是面子,要的是知名度跟声誉,在美国那边很多生意的,但是去了内地有什么呢?
安家在内地的最多的就是代加工工厂,还要就是销售分店,去办巡展不仅仅要承担风险,还要多开销,所以拉着庞广白一起。
庞广白无所谓啊,她是中原人,很舍得,“当然。”
她不仅要参与巡展,而且还要全国范围内巡展。
庞京墨回家的时候,家里人都少见,James也不在家,听到下面有声音。
James自己戴着白手套,很大了,坐在楼梯上,仰着头看着庞京墨,“爹地——”
“OK,在下面做什么?”一边扶着楼梯往下走,下面有三层,不过一般很少下来,很多东西在里面存放。
庞广白接过来名单,一边对名单一边勾画,看好的又安排佣人取下来,放到她眼前来确认,忙的不可开交,“你来的正好,帮我安排一下,我打算跟安太太去内地开瓷器系列巡展,公益性质的,你看看哪些是比较合适的。”
她很慎重,头发都是扎起来的,手上脚上都是全副武装好的,下面东西都是设定恒温的,她额头上都是汗。
庞京墨接过来手套戴上,跟阿姨讲,“你们先上去,带着James一起。”
佣人点点头,“好的,庞先生。”
庞广白下午回来就喊大家下来了,晚饭都还没有准备好,只有刘妈不肯下去,在楼梯口等着人上来,看James阴沉着小脸蛋。
不乐意上来呗,阿姨帮他拿积木,一下子就被挥开了,脾气很大,阿姨就哄着,捧着。
他很鬼了,知道庞京墨做事他不能不听,不能甩脸色,但是对着家里的阿姨他就没顾忌,阿姨带他大的,也知道他脾气。
默默的退到一边去,他自己会冷静,会控制情绪的。
下面收藏室很大很大,而且是分门别类的,他其实跟庞广白拍下来的不多,很多都是以前庞老爷跟黄美如留下来的东西,年头足够久了。
“你应该不是为了跟干妈赌气吧。”
庞广白仰着头一边往上看一边后退,好看的更清楚一些,“当然不是,我其实早就想开巡展了,之前跟刘斋主也讨论过,他也有这样的意思,这一次不过是顺手推舟罢了。”
她哪里那么傻,为了赌气说开巡展就开巡展,不说是花费安保运输种种问题能不能达到,就光是跟内地对接就很麻烦了。
瓷器的运输,是一个很大的问题,刘斋主先前想要回内地开巡展,找到她这边来,他好不容易开口,这一次我们当然要帮他了。”
庞京墨点点头,“对了,之前他女儿帮设计尖沙咀项目,现在怎么样了?”
“有刘斋主帮忙当然好了,他后来知道我退出项目之后,依然尽心尽力的在做,先是徒弟从内地过来帮忙,又是女儿从国外回来设计,所以我现在才觉得不好意思,我听说庞佩兰不想用他的画了。”
当初讲好的,尖沙咀项目做好之后,里面所有的画都用刘斋主的,结果后来庞广白被踢开,现在刘斋主也被踢开了。
庞佩兰不喜欢国画,她比较喜欢国外的油画。
好在刘斋主大气明事理,没有怪到庞广白头上来,庞广白一直觉得很抱歉,“他一开始是打算帮我的,没想到现在这样,所以这一次他想要去内地巡展,我一定会帮他的,正好跟瓷器展一起,两者合一,我也不亏。”
但是压安太太一头,这是一定的。
庞京墨叹气,一些话不好讲,“总而言之,你做事不用管她,开心就好了,干妈那么大年纪的人了,有时候做事很难考虑别人心情,我不站在她这一边的。”
他其实也很受安先生胁迫,安先生年纪大了,资历老人又耳清目明,前几年原以为癌症晚期要奔极乐,结果没想到后来抗癌成功了。
生死关头回来之后,竟然越发的看重权势,做事更加霸道,很多人都不满。
庞京墨跟他很多合作项目,中间也是有吃过暗亏的,他如此悭吝的人都这样,更何况是其他人了。
扭头看庞广白兴致勃勃的在标记,还要拉着他,“我想历朝历代的名瓷都要选出代表性的来展览,历史走马灯那种,这样就能形成一个系统的展览项目了,我们从古代到现代的瓷器文化就能全部串联到一起去了。”
胳膊肘碰了碰庞京墨,“你觉得我的想法怎么样?”
我觉得怎么样?
我觉得你想法很好啊少女,你怎么就这么大公无私呢。
他觉得有点心疼,一些东西可遇而不可求的,存世量就是孤品,做收藏的很大一部分人都是私人收藏,外人轻易不给看的。
淡淡的钝痛,“你开心就好。”
又试探性的提议,委婉的拒绝,“会不会太多了,不一定非要我们这边运过去,可以跟当地博物馆合作一起开展。”
很多人都是这么做的,私人藏品拿出来一两件,其余的跟博物馆未曾有机会展示的珍品一起集中展览。
庞广白摘下来手套,掀起来眼皮子看着他,痛心疾首的喊他,“庞京墨,你还有没有情怀啊。”
“这些东西,当初都是带着火漆印回国的,我们很多人包括James甚至都不知道祖辈留下来这样好的东西,我们的匠人也永远复制不出来的美学,一些人甚至连图片都没见过的。”
你说的都对,你叫庞有理,庞京墨举手,投降了,“我当然有情怀了,我肯定有,不过第一站能去粤东吗?”
呵呵,狗商人。
第一站就想去粤东,谁不知道你在粤东那边打造经济圈呢。
她居高临下站在台阶上,眼珠子转了半圈,忽忽悠悠的,拿捏了一下姿态,“嗯,看心情吧。”
蹭蹭蹭上楼梯,踩在木头上闷闷的响,挺高傲的的小姿势。
庞京墨笑了笑,摊开手,开个玩笑而已,他肯定是不会反对的,不过能去粤东最好了,“那你现在心情好不好啊?”
传到楼上去,只听到闷闷的节奏更快了。
庞广白挑着眉毛,笑的跟花儿一样,心想我心情当然好了,我哪天心情不好了。
洗完澡捧着自己的小脸蛋,感觉自己美美哒啊,人美心善啊。
美滋滋下楼吃饭,庞京墨就很有意思了,等着她坐下来,阿姨都下去了,看她一口一口吃,胃口真好。
他慢慢切着牛排,刀尖点了点盘子,肉肥嫩多汁,入口鲜腴味美,吃一口,看着她的小脸蛋,跟剥了的鸡蛋壳一样,美腻。
心里面痒痒的,端着酒杯抿一口,微凉。
再看一眼,她还在继续吃,桌子上一半都是她的菜,一碟子一碟子的摆放。
他擦了擦嘴,庞广白看一眼,“今晚菜不合胃口吗?”
“不是,已经饱了。”
起身路过庞广白,庞广白正好用勺子吃汤,低着头露出来脖颈一截儿,脖子上一条细细的金链子,微微的闪。
庞京墨看了一眼,抬眼看着她的黑色发箍,视线挪开,声音柔和,“我上楼早点休息。”
庞广白很是怪异的看了他一眼,上楼就上楼呗,你哪次不是吃完饭就上楼啊,你不上楼难道还要下楼啊。
不太像是他的风格,这一位向来是吃饱了一擦嘴走人的,标点符号都不交代的。
现如今竟然还吱一声,她给他行注目礼。
庞京墨挺着腰杆子,大概率知道她在后面看,一只手插在裤袋里面,身形格外的端正挺拔,但是走的又慢吞吞的,就连牛皮底的拖鞋都踢踏出味道来。
上个楼梯劲儿劲儿的,一直到人看不见了,庞广白才喝汤,一低头看着汤里面的影子。
她擦擦嘴,突然就笑了。
休息。
休息。
休息嘛。
自己撑不住,笑的肚子疼,又不肯出声,哼哧哼哧的。
脸憋红的跟什么一样,她不着急呢,她不想休息呢。
捏着一粒红宝石罗马,在指尖上端端的那么一点红,你看,像不像躁动的心。
一口塞到嘴巴里面,乒乓球大小一个,她咯吱咯吱的,牙齿像是在畅游一样,真甜。
庞京墨等了十分钟,脸黑了,站在楼上扶着栏杆一身雪白的睡袍跟地主爷一样,“Ella,你给带一瓶Fuelosohy.”
庞广白起来,我给你带个大美女行不行啊。
没舍得给带果汁,喝一瓶少一瓶,拿了一瓶BlingH20,自己到房间门口就忍不住笑。
庞京墨就跟她叽歪,这么长时间才上来,小鼻子小眼睛的不好看。
挑刺,“我要的是果汁。”那果汁家里就庞广白一个人喝,四千多一瓶,看了看她手里的水,打发要饭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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