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法涅斯之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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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径尽头，铁艺栏杆做了扇装饰的门，花藤攀附在其表面。周围栽种着阔叶树，一些浅而深的、富有变化性的叶子交错。到了深秋薄雾渐起时，树林就是落叶的世界。很适合跟什么人一起漫步，闲聊，之后穿过它们，抵达湖边的庭院来个下午茶。

他带着东西去了，今天来得有些迟。

远处，一群白天鹅适时落进湖泊，缓缓游到他前方，打量着转了几圈，见他仍旧看书，于是试图通过鸣叫吸引注意。

伊塔洛斯翻阅书的动作停下，给它们扔了些饼干渣。有时候，他就会刻意等待它们催促后再搭理。

天鹅群每年都会在这里停留，每年都会在这样的日子跑到他周围来讨食。

它们也想偷懒，或许还认为人类手中的食物更美味。

伊塔洛斯把领头那位称作小少爷，偶尔喊喊它还会回应。他现在觉得，或许庄园的继承人让它来当也不错，它气性高，除了庄园里的人谁也不理，像是个能管理好庄园的负责之主。伊塔洛斯刚想问问它是否愿意，这群天鹅就倏地飞走了。只留下一根幼羽飘落在他书上。

伊塔洛斯目送它们离开，非常欣慰他们能有这样的警惕心。

而他收到了第一份礼物，真不错。

不过，他果然还是喜欢独处。否则跟在他身边的人就要非常省心，他开始庆幸，他的支配者懂得这个道理。

“似乎打扰到你了，抱歉。但西德里说下午茶在这里。”瑞菲莉娅望着离去的飞禽，又朝伊塔洛斯提了提裙子，轻声细语道，“他希望我们来，说完这些后我们就找不到他了。”瑞菲莉娅带着女孩们占领了好位置，她们又拉着失去支配者的骑士坐在旁边。

苏索沾了光，但手足无措。

所以不止他一个人没找到西德里，在刚刚，所有的仆人都消失了。伊塔洛斯表示歉意：“是他的失职，我会说他的。”

高翰蹿到了栏杆旁，俯身往下看：“这可真是个好地方！”他冲得太猛，差点栽进湖里，贝托尔德用魔法把他扯回安全范围了。

他们吓得差点心脏骤停，天鹅们也彻底放弃了回来的念头。

“我们在这里浪费时间吗？”昌言坐了一会儿，无法理解他们在此闲聊。

“你可以不用跟我们一起。”瑞菲利亚说，“你自己去，自己做想做的。我们忙了一上午，现在要休息下。”

“我也觉得要适当休息。”池高义说，“有时候，线索不能光靠找。”

“这怎么能叫浪费时间？这明明就是让我们享受生活啊。”高翰没仔细听后面的人讲话，他才换上这个时代的服饰，周身都打理干净了，张开手说话时，倒有几分贵公子的意思。

他转过身，惊喜地指着来时的方向：“她们来了！”

伊塔洛斯睨视一眼，又收回目光，放在青年脸上。

似乎还没有人注意到空间中的微妙变化。事实上，云雾遮挡过来，天光暗下时，光靠肉眼无法把漂浮在空气中的暗色物质看清。

他应当没有任何感受，在他头顶，无数朦胧逐渐聚拢，像是暴雨前的酝酿。

女佣们带着食物缓缓走来，为他们摆放好。

西德里则是带着他的支配者出现，最后落下了一句‘下午茶愉快’便离开了。

伊塔洛斯等待着。

他很有耐心。

但他想看看那东西的变化，在众人谈笑时，他再次抬眼。侧前方的支配者注意到他的意图，他看过来，顺着自己的视线往上。

没关系，他没打算掩饰。

此时的朦胧已经有具象了，支配者能看到，伊塔洛斯相信他能。他认为对方会选择说出来提醒这青年，不过很可惜，伊塔洛斯没能知晓结果，因为对方就保持那个动作，让所有人都看向了站着讲话的青年。

“这里也太棒了！我以前就很想有一间自己的屋子，就算很小也没关系，我也能跟我兄弟们有个归处，尝尝有地方睡觉是什么感觉。”他说，“原来这么好啊，如果我能一直住在这里就好了——”

噗嗤！

他变成了一团血雾。

那黑色在顷刻间凝聚实体，出现在他身后，他们没来得及提醒，眼底发狂的青年就被压碎了。

血浆溅在他们惊愕的脸上，有些滑稽。

这猝不及防的意外令万物寂然。

老实说，见证整个过程还是有些勉强，五感一起接受刺激，当然不好受。

“他没能通过主神的考验。”伊塔洛斯神情悲悯，血液每在他脸上多留一刻，他们就越能理解到他的善良，“这里的生活太过美好，他陷于过去，沉沦于现在，忽视未来，因此失去决心。”

“这是阻碍你们前行的诱惑。”伊塔洛斯垂眸，声音轻得像神明亲吻他们额头，他说，“世界充满各种诱惑。”

所以，他根本不怪谁。

几位客人被吓得冒出冷汗，止不住地颤抖。瑞菲莉娅安慰着李玥，她轻轻啜泣。

伊塔洛斯递过去一块手帕。

他们离开了这个可怕的亭子。

前方的人低声私语，他的支配者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大步追赶上人群。

他的声音压过了所有，目光第二次直视了伊塔洛斯。

比上次还要令他惊艳。他虽然不喜欢对方的身份，但喜爱漂亮的东西是人的天性。

“我在枫叶林深处发现了墓园，”郁封挡在他身前，逼停了他，继而后退，与人群站在一起，“其中只有一座墓，石碑上篆刻着‘伊塔洛斯’四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