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第七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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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的温暖的怀抱,她已经许久没有感受过了。

在西苑的时候，每一次朱见深害怕,贞儿都是将他抱在自己的怀中轻抚，像个母亲似的安慰他，没想到今日竟是自己这般靠在了他的怀中,有些不惯。

“陛下,臣妾知道您封我为后妃是为了报答这些年对您的照看，其实这都是臣妾该做的，您不必……”贞儿还未说完，便被朱见深打断。

“贞儿，你我二人私下说话,就如从前在西苑那般就好，我唤你贞儿，你唤我深儿可好？”朱见深说话的声音很轻,却是不容她拒绝。

“深儿,今日是你与皇后大婚之日，不该在昭德宫，而是该去坤宁宫,趁着天色还不算晚，此时去还来得及。”贞儿被封贵妃,宫中流言蜚语,人云亦云。她不害怕，可是她不想与皇后和其他后妃为敌，成为众矢之的的日子,不会好过。

朱见深把自己身上的龙袍脱下扔到了一边，像个孩子似的扑到了床榻上。

今日的典仪，朱见深也累了一日，他本想歇在乾清宫的，可他不愿让贞儿独守空闺，还是来昭德宫了，哪知她竟会将自己往外赶？

“深儿。”贞儿唤了一声。

贞儿走近些，见他闭着眼睛，又试探的问了一声：“深儿？”

朱见深睡着了，她看着他面容上的倦意，不忍打扰。她走到桌前，想把那对蜡烛熄灭，可是不知怎的，此时那对烛光似是烧亮了她的心，贞儿作罢，合衣睡在了朱见深的身边。

她看着熟睡的朱见深，久久无法入眠。

他们不是第一次同睡在一张榻上了，可如今她已是他的贵妃，与过去想必，总有不一样的地方。

朱见深睡觉的时候，总喜欢皱眉，他从小就经历了许多事，吃了许多苦，贞儿看着眼前的孩子，不禁心疼。

可究竟是什么时候，朱见深对她的感情，竟越过了孺慕之情，她记得他方才说，他爱她。

朱祁钰爱过她吗？或许是爱过的，可是他更爱权势。

朱祁镇爱过她吗？可能也是爱过的，可是他更爱天下。

只是他们的爱，没有如朱见深这般直截了当的宣之于口，相较之下，朱见深所说的爱意，让她第一次感受到了什么是强烈，什么事震撼。

朱见深如儿时那般，往贞儿的怀中凑了凑，贞儿也是自然的伸出手臂，让他窝在自己的怀里。

此时的坤宁宫中，皇后在寝殿内等了许久，朱见深伺候的太监尚铭告诉吴氏不用在等了，陛下已歇在了昭德宫中。

吴氏冷笑：“本宫知道了，劳烦公公深夜来此通传。”

皇后命身侧的婢女给尚铭塞了一包银子，该打点的还是要打点一下的，只是今日是她与陛下大婚之日，没想到陛下竟去了昭德宫，那万贞儿不过是个粗使的贱婢，皇后只觉陛下对她的宠爱一时就是一时新鲜，世上哪有男人不爱年轻美色的。

翌日清晨，新妃一齐去给皇后请安。

行过三跪九叩的大礼，众妃恭谨道：“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吴氏坐在正位上，看着眼前跪着的三位后妃，没有让她们平身。

本该是要她们先起身再言教诲，昨夜陛下新婚留宿在了昭德宫，着实是让皇后失了颜面，今日她想不如趁此机会，好好的示威一番。

“本宫身为皇后，掌理后宫，对宫中后妃皆有教诲之责，今后不管人多人少，你们需要记得身为后妃该尊什么规矩，不得有忤逆不敬之行。望你们各自恭谨自持，来日为陛下诞下龙裔。”皇后说到龙裔，略带深意地看了一眼贞儿。

贞儿面上略有窘色，她未与朱见深行周公之礼，哪里会有孩子？何况她已年过三十，早不是适合孕育之身。

柏贤妃和王惠妃都是性子胆小的，她们知道万贞儿封妃，是钱太后进言的，有钱太后给她撑腰，谁敢壮着胆子去和她作对？

此时，婢女端着茶水进来奉上，许是第一次做事，毛手毛脚的将茶撒在了贞儿的身上。

宫中的奴才给主子们奉茶，皆是奉上七八分烫的，既茶香不失，又可吹一吹入口。这杯茶甚是滚烫，想来是这个宫女存心的。

柏贤妃和王惠妃对视一眼，知道这是皇后有意为之，

“奴婢该死！请贵妃娘娘恕罪！”宫女跪身叩首，连忙请罪。

贞儿拿出帕子，擦了擦衣衫上的水渍，看了一眼吴氏分明是要瞧好戏的样子，只得隐忍不发。

“本宫无事，今后小心就是，你退下吧。”贞儿轻笑。

吴氏以为贞儿会责罚这个宫女，本想着万贞儿责罚她的时候，将这个宫女救下，以求树立自己的贤德良淑之名，没想到她会这么简单的放过了她。

“贵妃从前是先帝的身边的奉茶宫女，后来又照看陛下长大，怕是想到了从前自己为贱婢的时候，由己及人，看到宫女犯错才不忍责罚。”吴氏这话说的刁钻，贞儿若是回答了便是与她相撞，若是不答又会让人觉得她这个贵妃不过是个华而不实的。

“臣妾等第一日来皇后宫中请安，怎么能因一杯茶水让坤宁宫见了血光？又曾听宫中人人皆道皇后娘娘是个宽和之人，臣妾虽然不及皇后出身名门，但愿效仿娘娘的贤德一二，不过是衣衫脏了而已，回去换下便是了。”吴氏才十六岁，在贞儿眼中也不过是个小丫头而已，她犯不上跟她较劲，她那点心思贞儿还是看得出来的，吴氏就是想杀鸡儆猴罢了。

吴皇后是个色厉内荏的，比不得贞儿有心思。她又叮嘱了几句，让她们三人各自回宫了。

万贞儿有钱太后撑腰，那又有什么要紧？吴氏想着自己是出身名门，且是周太后亲选的皇后，钱太后就算是嫡后，陛下也是周太后的亲儿子，内外终究有别。

从皇后的宫中出来后，贞儿觉得无事，在宫后苑略转了片刻。她将身边跟着的婢女支开，这个时候她只想自己待在这里，享受难得的宁静。

宫后苑的一景一色多年不便，每一处都能想起从前。

她走到荷花池旁，不禁想到了那次为朱祁镇采荷花，后与李初容一同泛舟湖上的美好，那时的她，还是懵懂无知陷于情爱的小丫头。

“贞儿。”

汪直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贞儿看他身上穿着的不是司礼监的衣物，而是原先在朝霞殿当掌事太监的旧衣，疑惑地打量着他。汪直轻笑：“不是说好了，哪日你当上了娘们，就要我来伺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