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第七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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坤宁宫内,皇后钱锦妱日夜跪在自己的宫中哀泣磕头向上天祷告，她本只有二十三岁,不过才几日，模样看上去放佛老了十岁有余。她的哥哥钱钦和弟弟钱钟皆丧生在土木堡，如今族中无人可依靠,她不知为何孙太后会突然答允朱祁钰即位之事,木已成舟，一切都成了定局，她眼下无能为力，唯一能做的，就是为朱祁镇日夜祈祷。

钱锦妱今日依旧跪在坤宁宫的院中,闭上眼睛双手合十向上天诚意祈祷着什么。

八月的天气很是炎热，嫦烟上前想要为她打伞遮光，却被钱锦妱推开了。

嫦烟劝道：“请皇后娘娘保重凤体,陛下知道了会伤心的。”

“本宫不知还能做些什么,郕王即位，陛下能不能回来还未知，这是本宫唯一能为他做的。”皇后的声音有气无力,她一直不肯休息，小产过后的身子总是撑不住劳累,这样的折腾她身子着实吃不消。

嫦烟犹豫一下,还是开了口：“娘娘不如去求一求郕王。”

钱锦妱摇了摇头，她最懂朱祁钰，当初自己嫁与朱祁镇之时,虽然朱祁钰嘴上没有多说什么，实则内心是怨怼的。如今大权在握，怎会再轻易让出？如果他能答允，那日她跪在乾清宫门口之时，就会痛快应允了。

就在这时，一群人未经通传自行闯入了坤宁宫中，他们自称是司礼监的人，将皇后的东西悉数搬出殿外。

嫦烟喊道：“皇后娘娘的东西也敢随意乱动，不想活命了吗？！”

为首的小太监轻蔑地笑了笑，“皇后？！如今郕王登基为帝，郕王妃今早诞下两位公主，陛下下了旨意，册立郕王妃汪氏为皇后，这坤宁宫该让给新后才是。”

“郕王妃诞下两位公主？！”汪卿婳怀有身孕的事一直没有向人说出，她自己也是到了三个月的时候才知晓，从前小产过，这回也不得不当心着，也怕谁错了心思，就一直瞒着。待到瓜熟蒂落之时禀明，也不算晚。

“今早陛下尊贤太贵妃吴氏与孙太后并尊为皇太后，封了汪氏为皇后，杭氏为贵妃，追封李氏为恭靖贤妃，现下人都应该入宫了。”小太监说着，命人将皇后的东西搬到了南宫。

南宫是皇宫附属位置的宫宇，虽然比不上皇宫富华，但地方也不小，只是少有人去，时间久了也便破落了。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道理，本宫明白。”钱锦妱起身，命嫦烟去好好将殿内的东西收起。

南宫冷僻，司礼监倒还有心，也备下了马车让钱锦妱移驾过去，免于走路。待她的车马到了南宫门口，就瞧见周贵妃和其余后妃在门口哭哭啼啼、大吵大闹的样子。就连被朱祁镇打入冷宫的杨安妃，都被一同送到了这里。

“本宫是太子生母，更是太上皇的贵妃，你们谁敢动本宫？！”周贵妃怒道。

惠妃在一旁安抚着哭闹的魏德妃和刘丽妃，“太上皇一定会回来的，我等为后妃，应该自持才是。”

钱锦妱下了马车，看着破败的南宫，说道：“先进去吧。”朱祁镇的后妃们和刚刚两岁的小太子朱见濬，一同住进了南宫中。朱祁钰虽然下令不予亏待，但尚宫局和司礼监一时忙不开，怠慢之处也是由的。

南宫的殿阁经过简单的打扫，还是有不尽人心之处，殿中灰尘呛人，木窗阁门也是破旧漏风，对于养在后宫习惯了养尊处优的妃妾们，确实难以容忍。

皇后将看着略微好些的一间，让给了周贵妃和小太子朱见濬来住，自己则住到了不见日光的偏阁。其余后妃见皇后都尚且如此，她们也不敢再报怨言。

晌午之时，朱祁钰府邸伺候的妃妾们入宫进见了两位皇太后，朱祁钰称帝，吴太后是他的生母，如今与孙太后平起平坐了，很是得意。孙太后打心底瞧不上吴太后，时移世易，也不得不给她几分面子，尽量维持客气的样子。

朱祁钰将给两位太后送新制衣饰的差事遣给了贞儿，贞儿领命一早便与尚宫局的绣娘昙寈一同整理太后的衣饰。

“再过两个月，时节就要冷了，孙太后向来畏寒，太后秋冬所需的绒衣，斗篷，大氅皆要预备着。”万贞儿叮嘱完昙寈，遂将手中厚重的衣服摆放好。

昙寈看着贞儿小声地说：“贞儿姐姐，如今这宫中可是热闹极了，孙太后是太后，现如今又多了一位吴太后，不晓得日后……”

贞儿连忙用手捂住昙寈的嘴，对她摇了摇头，“你这话说得大胆，若被那有心人听了去便是掉脑袋的死罪。”万贞儿觉昙寈聒噪，只想着赶紧离开。“我先将孙太后的东西送到清宁宫，吴太后的衣饰我晚点再送道宁寿宫，你在这里先好好打理着。”

清宁宫即使在白日也依旧烛火不熄，贞儿一入正殿便看见孙太后身着朝服戴着凤冠正襟端坐，贞儿恭敬地给孙太后行跪拜大礼：“奴婢万贞儿见过孙太后，恭祝太后娘娘福寿安康。”

孙太后放下手中的茶杯，看了跪在地上行礼的贞儿，慢悠悠地说：“地上凉，起身吧。”

贞儿起身微微抬起头，孙太后威严的打量着她，“走近点。”贞儿垂头侍立在一旁不敢出声，向孙太后面前移了几步。

“哀家素日里瞧着那么多的宫女，就只有你没让哀家失望，行事极为稳重，果然是今时不同往日，不愧是两个皇帝一同看上的人。”孙太后冷笑道。贞儿即刻跪身叩首，“贞儿本是太后身边小小的掌衣宫女，承蒙太后怜惜赐于皇后娘娘为婢，后得陛下不弃，奴婢当尽心竭力伺候好主子，不敢奢求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