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第五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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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日匆过,转眼又是一年秋至。宫后苑的荷花已经悉数落败了，贞儿站在木桥边,不禁回想起曾和李初容一同泛舟湖上，甚是惬意。她依稀记得自己初遇朱祁钰的时候，也是在这样的一个秋日,如今却已物是人非。

贞儿不知不觉地走到了和他月下初遇的那棵树下,树上的叶子皆已凋零，就像是他们二人之间的情谊，再也回不去了。听闻晌午之时朱祁钰会入宫进见，贞儿虽然不想见他，但到底自己是奴婢,该回乾清宫伺候还是要回去的。

待贞儿回到乾清宫，看到朱祁钰早已在门口候着许久，她规矩地行了礼,恭谨道了一声：“郕王殿下安。”

朱祁钰看见她,只是微微的颔首，并未多说什么。李初容死后，汪直曾私下对贞儿说,如今的郕王像是换了一个人，不似从前那般了。

贞儿进了殿内,看到朱祁镇在桌前练字,她走过去说道：“陛下，郕王殿下在门口等了有些时候了。”

朱祁镇叹了口气，放下毛笔,命王振宣朱祁钰进殿。朱祁钰进殿，没有按着规矩行礼，而是直接跪身于地。王振给贞儿使了个眼色，二人退身出去，将殿门合上。

贞儿问道：“王振公公，这是发生何事了？”

“陛下圣恩，命太医去郕王府给杭侧妃诊脉，却发现杭侧妃的脉象有些不对。”王振低声道。

“不对？”贞儿疑惑。

王振点了点头，“眼看着杭侧妃产期将至，如今也该是显怀的时候，可是腹中胎儿不见长，派太医一瞧，才发现杭侧妃大概仅有八个月的身孕，也就是她的孕期有误。”

虽然杭侧妃不过是郕王的侧妃，但若真出了什么丑事，定会污了皇家的颜面。

“老奴也只是听说，陛下听了太医的回禀，即刻就宣了郕王殿下进宫问话。”虽然此事不关己，但王振的心中还是有几分快意，只有朱祁钰不安乐，他才能安乐。

大约过了有一个时辰，朱祁钰才从殿内出来，只是面色不免有些阴冷，顾及杭侧妃和她腹中的孩子，他只能担下罪责。贞儿和王振一同行礼恭送，朱祁钰淡淡笑了笑，眼中略带深意地看了一眼贞儿，才转身离开。

贞儿进了殿内，朱祁镇命她将凝神香点上。朱祁镇揉了揉眉间，天天为国事操劳就罢了，如今缺还要忧心朱祁钰的府邸之事。方才朱祁钰入宫请罪，很多不过是女人间的事情，何况杭侧妃还是有孕之人，朱祁镇也不愿重罚，只是罚了他在府邸禁足一个月，好好思过不得出入。

贞儿为整理着朱批好的奏折，朱祁镇问道：“你不想知道是因何事吗？”

她笑了笑，“陛下若是想和奴婢说，自然就会说的，奴婢为何要问陛下呢？”

听她这样说，朱祁镇的心绪也好了许多。“你这丫头，朕该说你什么好。”

朱祁镇告诉贞儿，杭侧妃为了与汪卿婳争宠，想要在汪卿婳之前生下朱祁钰的第一个孩子，命府邸的郎中将有孕一月改为三月，待产期将至的时候再服用催生的药，想要瞒天过海。

如今已是十月，该是产期到了的时候，可是杭侧妃腹中的孩子却没有一点动静，朱祁钰担心，特入宫请了旨，望太医能去瞧瞧，没想到竟判出她孕期有误，杭侧妃自知瞒不过，才将实情说出，引得宫廷内外上下皆是议论纷纷。

若不是杭侧妃素日里闭门不出，自证的清白恐怕都将是难事。这往小处说是府宅妃妾的争宠相斗，往大了说却是欺君之罪，事关皇室颜面，朱祁钰怕朱祁镇迁怒她，特将罪责抗下。

到底杭侧妃怀的是朱祁钰的孩子，伦着亲戚之情也算是杭洛依的兄长，朱祁镇也不会真的重罚，只是要做给外人看一看。

朱祁钰回到府邸后，径身去了绮梦阁，杭侧妃低着头不敢抬眼去看他，她以为一切都是万无一失的，平日里特意多吃许多只是希望腹中的孩子长得快一点，显怀才不至让人起了疑心。

“你们退下吧，容我跟侧妃说几句话。”朱祁钰坐在椅榻上，命人下人退下。

众人不知朱祁钰是喜是怒，只得听命。杭侧妃扶着腰站在一旁，她自知有罪，为了一己之私差点污了郕王的清誉。

“站在那里做什么，还不过来？”朱祁钰面色缓和许多，惦记杭侧妃有孕不宜多思，他不会真心与她计较什么。

杭侧妃听了小心翼翼的走近，目光还是不敢去看他。朱祁钰仍是心有怒气，但是看她这番模样也不忍责备。

“坐吧。”朱祁钰指了指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