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算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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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钱给过了，”这车夫见的世面多了，见秦氏这摸样也猜到了七八分，连忙回了一句。秦氏明显松了一口气，回身一拍腿道：“哎呀咋能水都不喝一口就走，广武，快给这位大叔舀瓢水来。”车夫又推拒了几句，秦氏倒也不再坚持，客套几句就走开了。花蕊娘上前谢过车夫，看着他赶起车往村口去了，这才走到灶间来吃面条。刚跨进门槛，就看见花云娘和花玉朗两个在那儿大眼瞪着小眼。

“这是咋了？”花蕊娘往灶台上一扫，上头摆着四个大土碗，碗里面条盛得满满的，倒是瓷实。花玉朗看了花蕊娘一眼没作声，花云娘轻声咕哝道：“连个桌子凳都没有，怎么吃啊？”

“就这么吃吧，”花蕊娘微微叹了口气，自己还好，这两个小的不说从小锦衣玉食，也是娇惯着长大的，陡然间让他们换一种生活，只怕还需要好长一段时间来适应。花蕊娘端起面条递到他俩手中，又自己抬过一碗，就地蹲下来吃了一口。

花玉朗和花云娘对视了一眼，也跟着蹲了下来，小口小口地吃起了面条。

花蕊娘并没有什么胃口，不过是为了不在弟弟妹妹面前露怯，才勉强吃着。这面又煮得粗淡，一丁点油星子都看不见，倒也是，依着秦氏表现出来的样子，肯给口吃的已经很不错了。

幸好还留着点后路，花蕊娘微微挺了挺胸口，感受着怀里的银子。大伯表面上虽然上还算亲善，但他偷着和秦氏使的那些眼色，花蕊娘都是看在眼里的。也不知道他们心里头究竟打的什么主意，好在自己姐弟几个也不用顿顿都求着他家，只要能顺利葬了父母，后面的路还可以再做打算。

“姨娘哪儿去了？怎么不来吃面，”花蕊娘突然想起没有看见商姨娘，便向着花云娘问道。

“大伯娘拉她进屋了，我要跟着去大伯娘不让。”花云娘小嘴里塞得慢慢的，抬起头来含混不清地回了一句。

秦氏什么时候和商姨娘这么亲近了？花蕊娘还没来得及细想，就看见秦氏一脚迈进灶间来，后头跟着有些茫然的商姨娘。

“都吃着呐？那个，大妹子，你也赶紧吃，”秦氏咧开黄牙招呼着，商姨娘诺诺地应了一声，见灶间里没个坐处，花蕊娘姐弟几个都是蹲在地上捧着碗，一时脚下就有了些踌躇。

大妹子？花蕊娘有些忍俊不禁，亏秦氏想得出来。见秦氏目光灼灼地盯着自己，花蕊娘索性站起身来，将土碗往灶台上一搁，伸手抹了抹嘴角。

“啧啧啧……”秦氏瞟了瞟剩下的小半碗面条，却意外的没有说什么。花蕊娘瞧她这摸样就知道是有话，索性直接问道：“大伯娘有事？”

“也没啥……就是你大伯在外头忙乎着呢，要办的可不少。”秦氏眼神闪烁了一下，掰开手指头数道：“要请人搭灶起锅，要去寻道士先生，还得置办白幡孝棒……你们带来的那丁点东西，可不够用。”

这是要准备张罗丧事了，看来大伯一家还是顾念着亲情的，花蕊娘心头一暖，刚要开口却被秦氏挡了回去。

“蕊娘啊，咱们家都是地里刨食的，手头哪有什么余钱，朗哥儿那牌子当的银子可不少吧？你看这办事儿处处都要张罗，你得拿出来用呗？”秦氏一边说一边往花蕊娘身上看，那眼神仿佛要立刻将她身上掏出一个洞来。

花蕊娘瞟了商姨娘一眼，商姨娘眼皮轻轻垂着，似乎秦氏说的话跟她无关。花蕊娘将目光从她身上收回来，眨了眨眼做出一副乖巧摸样向着秦氏说道：“大伯娘说的是，大伯处处尽心，这份恩德我们姐弟几个不敢忘了。等办完了爹爹和娘亲的后事，蕊娘一定好好给大伯和大伯娘叩几个头。”

花玉朗和花云娘闻言也使劲点了下头，秦氏楞了一愣，立刻哎呀哎呀地摆着手：“啥恩德不恩德，哎呀，恩德是肯定要记的，可是眼下……”

秦氏忽然将头凑到花蕊娘面前，口中喷着热气说道：“咋说也是给你爹你娘办事，蕊娘你赶紧的拿银子出来呗。”

“是，大伯娘，”花蕊娘忍住心头的翻腾，不紧不慢地说道：“当铺的人都认识我和朗哥儿，也知道咱们是净身出户，那块牌子还是好说歹说别人才收下的，就是随便给了几个钱，刨去这一路上的花销可没剩多少了。不知道大伯那儿需要多少银子，我这就去问问大伯，要是不够，咱们还有几件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