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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门深似海,却关不住秘密。白紫苏夜宿梁园的消息很快不胫而走。阖府上下再见她,在客气中总多了几分恭敬与不可言说,几乎所有人都在默默观察揣摩顾珩的心思,这个客居的女人是否会成为下一任女主人,或者不过只是一时玩物,他们也好见风使舵,看菜下碟。
这些暗流涌动江妙云并没有注意到,她此时的心思像是坠入情网的小姑娘,连空气都带着甜蜜,她每天所想是期盼多见他一面多待一刻。一想到他,她的嘴角都是上扬的。
她知他公务繁忙,披星戴月是家常便饭的事,也知他压力大头痛睡不好,便亲手配了安神的草药制成香囊,想送去放在他枕边,助他好眠。
池塘的荷花开的正艳,碧叶间一条硕大的红鲤鱼一跃而起,张开嘴去啄那粉嫩的花瓣,花瓣经不起几下折腾落在荷叶上,落下点点鹅黄花蕊,这番景象不多见,江妙云不禁驻足坐在河边的太湖石上看了许久。
河边杨柳郁郁葱葱,树灌丛生,完全遮挡住了她的身形,因此听到了一些令她诧异的话语。
“他自己要建功立业,凭什么拿自家兄弟开刀,恩荫制怎么了,我就不信他没有侯府的根基,这么年轻能坐上相位!”
“嘘——大娘子,小心隔墙有耳被人听见。”
江妙云心中一滞,透过树丛,她隐约看到是二房的陈氏和两个妾室在那儿说话。
陈氏似乎很生气,手中的扇子摇的很急,语气也似是遭了天大的委屈,“我如今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老大有爵位承袭,他有相位,我们家有什么,一个七品小官还被他革了,哪有拿自家人开刀的理儿!”
“大娘子,您消消气。”一旁的妾室一边安抚她一边给她扇扇子。
陈氏到底意难平,气急:“我明儿就上老太太那哭诉去,让她老人家评评理!”
江妙云总算听明白了,废除恩荫制这事闹的沸沸扬扬的,坊间对顾珩多有不平之声,更有甚者直接冲上官道拦了他的官轿大肆痛骂,一些小报收了钱财也多有诋毁之词。顾家二爷没什么才干,靠着恩荫制做了个小官吏,这次顾珩为做表率,首先革了自家兄长的职,陈氏这才鸣不平。
江妙云虽不懂朝政,也不想涉及,可是她知道顾珩的出发点是好的,他是为了选贤任能,让这天下士子得到更大的公平。她心疼他一个人默默承受这样多,那些小报她也粗略看过,实在是难以入眼。
她心中打定主意,想等他得空好好陪他喝酒,给他鼓励,也许起不到什么作用,但这是她的一片心意。
正想悄声离开,又听得陈氏话题一转:“那个白乡君也够不要脸的,没名没分的就爬了床,连个通房丫头都不如。”
一旁的妾室掩着唇轻声耻笑:“为了丞相夫人之位,哪还要什么脸面。”
“夫人?”陈氏冷哼一声,“你未免也太瞧得起她了吧,一个穷山沟里的村姑,抬个妾都是看得起她,还真把自己当盘菜了。当年的江氏好歹出身高门,她一个整天抛头露面的女医也敢痴心妄想攀高枝。”
“奴看相爷不过也是图个新鲜玩玩而已,老太太、太太不是都属意楼家姑娘么,哪里有她的位置。”
江妙云气的一股怒火油然而生,想冲上去扇陈氏两巴掌,她最讨厌这种嘴碎爱在背后乱嚼舌根的女人,自己男人不争气还有脸骂街,虽一个府里住着,她又没当家权,这三房的事也轮不到她来置喙。她气的握紧了拳头,可是转念想到自己现在确实顶着白紫苏的身份,为了顾珩,她只能暂且忍下。
只是她的隐忍并没有换来风平浪静,有些人正愁无处从顾珩的私生活下手泼脏水,不知谁将这事散播了出去,坊间小报借着这由头开始胡编乱造,污言秽语实在难入眼,一时间从茶楼戏馆到夜市摊皆在议论此事,又经过一重重的添油加醋,传到后来白紫苏简直快被传成了一个专事魅惑男人的妖女,还说她抛头露面给人看病就是为了勾搭男人,毕竟良家女子也不会去做女医这种低贱的行当。
顾珩看着这些小报,脸色铁青,他将那些小报紧紧捏在手中,冷冷道:“给我彻查,与此事相干者全数拘捕,一个都不准放过!增派官差衙役巡视,坊间若有人造谣谈论此事者,一律拘捕。人员聚众议论的酒楼茶楼等一律封楼。”
他可以承受可以不去理会坊间对他的不理解,对他的编派,朝政本来懂的人就少,他问心无愧不需要向任何人解释。可是他不能容忍他人对她的诋毁,这件事他一个人都不会轻易放过。
他本来是由着她闹,想等到她自己来与他说出身份,可是现在,又加上母亲有意无意的提及楼慕梅,他觉得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他握着她送的那枚香囊,独自呢喃:“妙云,该回来了。”
***
江妙云照例在将军府给母亲看诊,她为流言困扰,显得心不在焉,郁郁寡欢。
江夫人看出她的不开心,说:“紫苏,你看起来有心事,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了吗?”
面对自己的母亲,她委屈的想哭,却只是摇摇头,说:“没什么,可能是有些累了。”
“你这孩子真是要强,”江夫人叹了一口气,道:“外头那些乌七八糟的事我也听说了,我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人,你别去理会那些。”
她坐在一旁低着头,心中是真的委屈难过,纵有千言万语想驳斥那些恶毒之言,却发现根本就是有心无力,原来污言秽语也能置人于死地。
江夫人拉过她的手轻轻拍了拍,慈爱的说:“你我虽认识时间不长,我却觉得你格外亲切,总觉得似曾相识却又无从说起,我闺女福薄早早就走了,我早把你当半个女儿看待,看你难过我心里也不好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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