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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都白色的城墙与干枯的梨树堆满了厚厚一层雪,城墙另一边的花田也不复昔日盛景,没有了陈柏的灵力支撑,不等雪落下就已经成了枯枝。

街道中魔物的残肢被积雪覆盖,偶会露出几方黑色尖角,就像是矗立在雪中的黑色岩石。

偶尔会经过几只魔物,与其狰狞的外表不符的是他们木讷的眼神。

这些都是圣都原来的城民。

吞天与地煌一路把江容予和陆挽宁送到了圣都外,进圣都的结界没有灵力支撑已经完全破损。

圣都与雪域间泾渭分明的界限消失,二者完全融为一体。

入眼只有白皑皑的雪,江容予回头连圣都在哪都寻不见了。

吞天与地煌选择留在雪域里。

地煌抱着他的脑袋,“大人不必担忧,魔渊那样恶劣的环境我们都能适应,这里更不在话下。”

“圣都的那些魔物既然能突破魔物的血脉吸收天地间灵力,留在这里或许某一日我们也可以。”

他说的都是实话,雪域有阳光有水,何况魔渊中比雪域还要阴冷的地方比比皆是,风雪根本损坏不了他们坚硬的皮肤。

一旁的吞天把地煌挤开,献宝似的抬起自己的一只前爪凑到了江容予跟前。

他小心翼翼地摊开了覆满黑色鳞片的爪子,一朵像灯笼的小花落在他的掌心,灯笼上萦绕着一层浅浅的白光。

是碎魂带进雪山的那一株魔植。

但进入雪山后江容予也不知道碎魂将其丢到哪里去了。

“大人,雪山外面长了好多好多这个。”吞天铜铃大的眼睛里写满了满足,爪子一抬,将魔植丢进了嘴里,嚼也没嚼就吞了下去,“好吃!”

见自己带来的“小花”就吞天吃了,碎魂刀身一下子就拍在了吞天脑袋上。

吞天一时不察,狠狠地栽进了厚厚的雪地里。

嘴巴里塞满了冷冰冰的雪。

吞天嘎嘎笑了两声,趴在地上学着人类摆手,“大人一定记着来看我!”

江容予应下,雪地中留下的脚印渐渐远离圣都,她觉得或许下次再见吞天地煌,他们又会不一样了。

碎魂走在最后,警惕着吞天和地煌。

刚才它可没用劲,不然那个黑黢黢的魔物说不定又要赖上他们。

两人并肩走在雪地里,留下两排整齐的脚印,等走的远了,脚印又会被雪重新填满,仿佛从未有人迹。

一路走了没多久,她扯了扯陆挽宁的衣角,“看那里。”

陆挽宁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在一方小断崖下凝了一排冰凌,长度参差不齐,优美,庄严,在阳光的照耀下透着无瑕的晶莹。

是无尽的雪域中寻常而又独特的美景。

江容予想起了间风。

待在江容予袖子里的碎魂正沉浸在终于摆脱了吞天和地煌的愉悦中,全神贯注拨弄着她袖口缀着的珍珠玩。

陆挽宁低头看了它一眼,伸手捏住它的刀柄把它从江容予的袖中揪了出来,取而代之握住了江容予的手,占了碎魂的位置。

“如果是碎魂,早就换主人了。”

黑色的碎魂在雪地里煞是突兀,江容予另一只手朝它招了招,残影都没留下就已经蹿回了她的袖子里。

碎魂:嗯!换成小阿予就很好。

两人又走了一段路,江容予回头看了一眼,入眼尽是白茫茫一片,总觉得哪里都和之前走过的路一模一样,不禁问陆挽宁,“你认得路吗?”

雪山中所有山洞因为阵法消失,失去了支撑宛若散架的蜂巢彻底坍塌。

原路返回不可能,纵使再挖条路,没有吞天地煌重走魔境也不见得比雪域省时省力。

陆挽宁轻轻摇摇头,江容予眼神染上些许惊讶,但看他似乎一点也不慌。

就在此时,江容予余光在一处小坡上看见了两点似火的红点。

在皑皑白雪中煞是惹眼。

像两簇小火苗在冰天雪地中跳动着。

修行者耳聪目明,江容予很快看清了这是一对毛茸茸的耳朵。

眨眼的功夫,那对火红的耳朵旁边又出现了一对毛茸茸的耳朵。

是两只。

江容予看着那个耳朵的轮廓,隐约觉得眼熟。

没有任何悬念,很快两只高大的焚月狐优雅地走上了山坡,阳光下的阴影被不停拉长投在雪地中。

洁白的毛无瑕似雪,脚踩红梅,耳尖和翘起的尾巴仿佛火苗在雪中燃烧着。

江容予感觉得到这两只焚月狐昂头挺胸在盯着自己看,眼神谈不上友善,隐隐看着还有些眼熟。

就好像她得罪过他们。

眨眼的功夫,山坡上又冒出了一只盯着红耳朵的焚月狐,紧接着又一只、两只……直到小山坡被它们占满。

山坡上落着黑压压一排阴影,江容予觉得这阵势,就像是一群拦路的土匪。

这些焚月狐凑一起交头接耳了片刻,为首的两只朝着江容予走了过来。

江容予感觉这两只好像认得自己。

那两只焚月狐迈着步子走到了江容予面前。

不等江容予做出反应,陆挽宁已经将她抱到了其中比较高大的那一只背上。

并没有江容予想象地被甩下来,她手里抓着焚月狐柔软的毛,像是坠入了云端,但引来了焚月狐幽怨的眼神。

“想见你们的孩子就带我们出去。”陆挽宁语气平和,轻轻拍了拍它的背。

圣都没有了,焚月狐们居住的山谷也跟着消失,它们是肯定会选择离开雪域的。

焚月狐鼻子朝着他喷出热气,转过头去不再搭理他。

如何离开雪域的问题一下子就解决了。

两人各骑了一只焚月狐,甚至连碎魂也固执地骑了一只跟在后面。

江容予回头只能看到焚月狐背上柔软的毛里陷下去了一坨,不用想此时的碎魂已经被毛给埋起来了。

有了焚月狐离开雪域容易多了。

不过并没有着急回天水城,而是绕道去了碧凌波,焚月狐则是让老爹派人接了回去。

“这就是用小鱼钓大鱼吗?”江容予没有想到当初随口邹的一句话,能把圣都驯养了上千年的焚月狐给全拐回来了。

这还得多亏了陆挽宁。

这一趟来碧凌波,江容予发现陆挽宁在某些地方很容易产生奇怪的执念。

比如焚月狐,又比如他现在手中拿着的玄明仙枝。

取了玄明仙枝出来没走多远,江容予远远就看到一棵参天大树,可遮天蔽日,占据了一方天地。

路边偶有结对的年轻人不约而同拿着什么朝那边去了。

“那是哪里?”她不禁问道。

陆挽宁眼神停在她的脸上,温暖的阳光落在她的脸上,衬得皮肤白皙晶莹,连心底也跟着柔软下来。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

两人并肩走在一起,引来不少侧目。

碧凌波萧条已久,鲜少能见到这般风月似的璧人。

两人再顺着路往前走了一小会儿,眼前豁然开朗,江容予终于是见到了那棵树木的真面目。

一眼她就认出了这是在哪里,这株盘根错节的红豆树与她在留远池中所见几乎一模一样,茂密的树冠保护着数不清的祈愿牌,是千百年来人们的寄思。

因为未到节日,红豆树下只有一对年轻男女。

并肩立在红豆树边上,默默许了愿,将手中系着红绸带的祈愿牌抛到了树枝上。

两人对视一眼,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发现还有旁人,女子羞红了脸,轻轻拽了拽男子的袖口,从另一个方向离开了。

陆挽宁低头看着江容予,眼里再也容不下其他,“阿予也挂过一个。”

“我?”江容予眼神有些许困惑。

江容予的记忆在碧凌波是一个分界点,在此之前几乎所有事都记不清了。

但她也知道红豆寄相思,意义与普通祈福不同,她当时不过三岁,能祈什么愿?

明明都还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屁孩。

陆挽宁将她脸上的表情看的清楚,目光移到了茂盛的树冠上,笑而不语,他自然是不会撒谎骗她。

“现在估计也找不到了吧。”江容予也张望着,“都过了这么多年,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掉了。”

红豆树上系满了祈愿用的木牌与红绸,新旧交替,皆是岁月留下的痕迹。

“或许也不一定。”陆挽宁带着她走到了红豆树下,“既然过来了,可以找找看。”

江容予并没有多少热闹的记忆,看着红豆树下仿若红色的海洋,心底其实早就生出了好奇。

见她跑去看低矮处的木牌上写的内容,陆挽宁在树干旁寻了个位置背靠树干坐了下来。

手中取出晶莹的玄明仙枝,全神贯注用灵力细心雕琢着,时不时会抬眼确定江容予的位置。

碎魂眼馋地守在一边,它很喜欢这个不算亮晶晶但也很好看的东西。

陆挽宁难得分神动手把它赶到了一旁去,好在心情愉悦,将边角料丢了一块给它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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