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宜兰园西屋内素净雅洁,弥漫了药香,萧蓠掀开薄纱床慢,帐内的人琼姿仙貌,比她年长几岁,眉眼依稀与她有几分相似,更富有风情,却不比她鲜活灵动,正是萧蓠的生身之母夕晴。
想是因为帐内温热,帐内的人两颊微晕,如同海棠春睡,只有萧蓠晓得母亲已沉睡了五年,甚至可能永远也不会醒过来。
萧蓠小心翼翼地执起夕晴的手贴上脸颊,唯有如此,她才能感受到至亲的温暖。
她眼底浮现儿时的情景,曾经的夕晴也是绝代的佳人,如今香消玉减,柔弱得仿佛一碰就碎。
良久,她将夕晴的手轻轻放下,在她耳畔轻柔却笃定地耳语:“娘亲,蓠儿定会救你的。”
夕晴因为常日昏睡,血脉经络一直闲置,长此以往会导致身体的慢慢衰竭,即使日后苏醒也会成废人一个,再也不复往日容光。
萧蓠自然不会坐视,是以,她精心调配了珍贵药材,每隔七日便给夕晴药浴一回,洗药浴可以活血疏经,常保青春,益处多多。
云倾走得无声无息,一连数日,萧蓠心里空落落的,这么个人在时不觉得怎样,然而习惯了他存在,人一走,反而成了挂碍。
习惯真是个可怕的东西,好在萧蓠想得开,找些事来做做,那点念想也就淡然如烟尘。
今日正是药浴的日子,每当这时,萧蓠必亲自来监督,只因丫鬟们毕竟不比自个细心妥帖,没人看顾,难免有不周到处。
西屋内的浴房与寝塌只隔了一道大理石屏风,萧蓠进门后,似能感到周遭若有若无的雾气,应是丫鬟将洗浴的水准备妥当了。
当萧蓠握住夕晴手的时候,婢女芹儿在她身后跪下,压低声音道:“小姐,奴婢有事禀报。”
萧蓠转头看向她,道:“说吧。”
芹儿是她安排在母亲夕晴身边伺候的四名婢女之一,平素少有机会能与她说上话,这屋里的事总是大丫头流莺掌管的多些。
芹儿向屏风后头瞟闪几眼,似有难言之隐。
萧蓠省悟,她是在无声地告诉自己这儿说话不方便,便招招手,示意她跟来。
屋外,芹儿附在萧蓠耳畔说了一会子话。
萧蓠眸色一沉,问她:“你说的可是真的?”
芹儿垂首,郑重地点点头:“千真万确,奴婢不敢隐瞒小姐。”
萧蓠柳眉微蹙,轻声道:“好,如果你揭发的事全部属实,我将记你一大功,只是现在还不宜声张,你明白了吗?”
“是。”
芹儿的告密带着明显讨好的意味,但奴婢也是人,哪能没个小心思,萧蓠只需要她们忠诚于她的,其余的倒也不打紧。
萧蓠走回屋里,悄无声息地越过屏风。
婢女流莺站在浴桶旁,戴着冰蚕丝手套轻轻触动水流,这是洗浴前的必要准备,能使药力在水中充分挥发,她似是太过专注,并没察觉萧蓠的来到。
萧蓠轻轻唤道:“流莺——”
“大小姐!”流莺一个激灵,回头看到萧蓠,神色有些慌张,但很快掩饰起来,“药浴的水奴婢已然调好了,小姐你瞧着可以吗?”
萧蓠“嗯”了一声,走过去一瞟,说道:“你先去将换洗的衣物准备好,等会我与你一起扶夫人入浴。”
“是。”流莺应诺着,走过了屏风,到外间忙活去了。
她走后,萧蓠立刻低头检视浴桶内那一池药水,流莺方才的失色和芹儿的告密,已令她心头的疑云大起。
浓郁的药味钻入鼻尖,药方是她亲自调配,每一味药需用多少分量都了然于心,甚至连药浴的气味她都十分熟稔,气味有一丝差别,都可以敏感地察觉,
这气味不对,似乎多了些什么?
萧蓠探究着,忽然透过那热雾氤氲的水与浮游的花瓣与药物,几粒褐色形如乌鸦头状的药材入了她的眼。
这是草乌头?
萧蓠认得此药,草乌头含毒,服用需要搭配得当,她不记得药浴的配方这味药。
“小姐,衣物备好了,可以去搀夫人了吗?”流莺走了进来,手里托着盛了纱织浴袍的漆盘。
“不急,流莺你且过来。”萧蓠向她招手。
流莺迟疑地看了看萧蓠的脸色,没瞧出什么端倪,依言走了过去。
萧蓠靠近,盯住流莺冒出额上的冷汗,淡淡地问:“流莺,我待你如何?”
流莺低声道:“奴婢家中负债累累,债主逼上门去,不是小姐帮助,奴婢早已沦为了娼妓,小姐对我恩重如山,奴婢今生也报答不完。”
萧蓠轻蔑地笑了笑,语调陡转严厉,“这世间懂得知恩图报的毕竟是少数人,多数则是忘恩负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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