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帘后久久无人出声,萧蓠的眼角微压,手心捏出了一把汗。

她刚才之所以慷慨陈词不为了争口舌之快,真正的意图在于用仁义理智拘束荣王。

捧得他越高,越不得随心所欲,她们主仆脱困的机会也越大。

萧蓠打着小算盘,猝然听见荣王的声音响起,平稳而暗含力道,“不仁不义不智,你可真会给孤编排罪过。”

萧蓠纳闷,荣王的话怎么听着有几分戏谑的味道?

她忙低眸,收敛了锋芒,端正态度道:“小女不敢。”

慕容倾轻笑一声,不紧不慢道:“你先将孤高高捧起,再自陈无辜,孤若不想做个不仁不义不智的昏王,就只有轻轻放过你了不是吗?”

意图被人识破,萧蓠心头一凛,向竹帘上头瞟闪几眼。

荣王的声音温如暖玉,清扬若山涧中潺潺的泉水,本来中听得很,却有股无形的气势压得她大气也不敢喘。

即使隔着一道屏障,萧蓠也丝毫不得松懈。

萧蓠踌躇着,进退不能。

慕容倾半眯着眼,又道:“你说你出自良家,但口说无凭,你又凭什么取信于人,不妨你自报家门与孤听听。”

荣王这是一个萝卜一个坑,要把她的家底全都扒出来呀?

萧蓠怔住了,向来能言善道的她一时成了闷嘴葫芦。

玄六在一边旁听,得意地笑笑。

这姑娘自负口舌伶俐,岂知正好碰到了对手,咱们殿下可是在金殿上把夏国使臣都驳得哑口无言的人物。

萧蓠秀目流波,此刻想的则是,报上家世名讳,岂不等于不打自招?

萧氏在大燕也算颇有声望的大族,今次她若亮明身份,荣王得知她正是扬言非他不嫁的英国公长女,脸上神情不知会如何精彩了,难保他不会追究她言语冒犯之责。

万一再有好事者把她远赴青州正好撞在荣王枪口上的事大肆宣扬一番,饶是她自认脸皮厚如城墙,也抵不过妇孺们的唇枪舌剑。

她继续想下去,缩了缩脖子,怂了。

自己的脸面不要也罢了,难道还要连累爹爹被人指摘教女无方?

萧蓠暗暗拧劲,决意宁可吃些苦头,也不让荣王撬开她的嘴,打死也不能讲出自家的来历。

但冷着场子总不是办法,她思量已定,花唇轻启,宛然出声道:“小女复姓南宫,单名一个蓠字,草头蓠,母家籍贯青州,今次是奉了母命,大老远来益都城内办些私事。”

她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白洁如美瓷的面额上洇出细汗点点。

“如你所言,孤听闻益都城里有样特产叫做茯苓糕,软糯可口,令堂籍贯青州,有没有跟你说起过这样美食?”荣王的语声淡雅而温煦。

萧蓠不知他心思怎么忽然拐到这处,她思索怎么回答才好,又怕耽搁太久,引荣王起疑,只好信口道:“哦,茯苓糕怎会没听说过,我阿娘就会做呢。”

“茯苓糕是扬州特产,而扬州隶属夏国,青州土生土长的本地人多半带些乡音,你一口官话十分流利,不知令堂有没有教你几句青州本地的土话?”

荣王说话缓而柔,言辞间却是步步紧逼,听入萧蓠耳中如被灌了凌冽的风,彻骨生寒,她强压住从心底蔓延的惶恐。

荣王心思慎密,这回算是领教到了,此番碰到他怕是不那么好过关。

万般情绪掩在秀眸中,萧蓠心念电转,低头道:“殿下恕罪,家母虽然籍贯青州,但外祖父一家早早迁居京都,家母自幼长在邺城,对青州风土人情不甚熟悉,小女适才怕无法取信于殿下,情急下没有照实说。”

慕容倾眸色渐深,又问她:“你说奉母命前来青州,家中莫非没有男丁?否则何需一介弱女子长途跋涉。”

萧蓠掰了掰细如葱白的指节,抬眸看向那道影影绰绰的竹帘,骄阳的辉光反射在上头,灼灼刺目。

大将军萧晏的女儿可不是什么弱不禁风的小女子,虎父无犬女,上头坐的倘若不是荣王,依她的身手把这难缠的家伙暴揍一顿也不为难事。

奈何眼前这位是凤子龙孙,不是一般的鱼虫虾米。

萧蓠的眸光闪了几闪,答道:“不瞒殿下,我南宫家阴盛阳衰,小女上头只有一位兄长,哥哥体弱多病,长辈们都当宝贝似的护着,怎肯让他远行,说来小女家传六壬占卜法,我那哥哥摸骨相面无一不通,在京都达官显贵之间也小有名气,他大名叫做齐洛霖,人人称他齐大师。”事急从权,只好把齐洛霖推出来当一当挡箭牌,看在自幼相识又时常互相关照的份上,大约他也是不会计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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