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辰时,首辅府内聚集了一众人等,包括刑部及大理寺的人。

闻晏带着北镇抚司的人最后赶来,进门时脸色肃穆,与平日里温淡的样子截然不同,眼眸冷的可怕。

闻成彬刚入詹事府不久,并未树敌,究竟挡住了谁的晋升之路?

闻晏来到榻前,看着闻成彬苍白的脸,握了握拳头。

“他如何了?”

侍医嗫嚅:“回大人,少詹事伤势太重,恐有性命之忧。”

闻晏闭闭眼,“下去吧。”

他挽起衣袂,替闻成彬把脉。

林宝绒站在父亲身边,心中五味陈杂。

闻晏将闻成彬的手塞进被子里,表情沉重,他坐在塌边,手肘抵在双膝上,手掌撑头,紧锁眉头。

姬初萤凑过去,拽了拽他衣袖,“淮之哥......”

闻晏:“出去。”

“淮......”

闻晏:“让我冷静一会儿。”

太上皇拍了下闻晏的肩头,拉着孙女离开了。

首辅叹口气,也转身离开。

其余人陆陆续续离开屋子。

屋内只剩下林修意父女没走,林修意表情凝重,“节哀。”

长久的沉默后,闻晏开口道:“他没咽气。”

但能不能救过来,难说。

闻晏起身,“我回趟衙门。”

林宝绒看他神色疲惫,很是心疼,拉住他的手。

闻晏扯开她的手,淡淡摇头,示意自己没事。

屋外,刑部官员拿着宾客的名单,吩咐道:“昨日在场之人全有嫌疑,除太上皇之外,一律不得离开府里。”

太上皇:“孤也有嫌疑,同样不能离开。”

刑部官员擦擦额头,吩咐下属,“封门。”

大门闭合,宾客逐一接受盘问。

刑部官员走到闻晏身边,“闻大人觉得刺客是否在府内?”

闻晏:“刺客确在府内。”

以首辅府护卫的数量,刺客想要潜入府中绝非易事,行刺后更是插翅难逃。

既在府内,那最有可能是宾客中的一员,亦或是首辅府护卫被人收买。

若是护卫,那倒好办了,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刑部官员松口气,“既然刺客跑不了,咱们就挨个盘问,总能寻到破绽。”

闻晏摇头,“刺客在此,主谋不见得在此。”

“抓到刺客,定能拷问出来。”

闻晏没他乐观,刺客能避开护卫行刺,又能悄无声息“消失”,说明应变能力了得。

稍许,太医赶来,为闻成彬验了伤。

闻晏详细询问太医后,缓缓敛目。

闻成彬中了两支箭,却只有一处箭伤,很可能说明,刺客想要确保万无一失,在同一处给予双重重击。

箭法如此精湛,全京城又有几人能够做到?

闻晏走向人群,人群自动分成两排。

他梭巡一圈,最后站在太子少保郑桓面前。

“听闻郑大人箭法精准,可百步穿杨,本官不才,想请郑大人去趟诏狱,切磋一下。”

人们惊诧,纷纷向郑桓投来目光。

郑桓还算镇定,“北镇抚使是在怀疑本官?”

闻晏嘴角勾起冷冽弧度,“只是请郑大人过去坐坐,郑大人怕什么?”

在众人一脸懵愣的情况下,闻晏摆下手,北镇抚司的衙役上前,不顾郑桓挣扎,强行将人带走。

林宝绒盯着郑桓背影,觉得有点熟悉。

忽而想到什么,急忙去寻叶然。

诏狱内。

郑桓被绑在架子上,浑身是伤。

一名狱卒还在不遗余力抽打他。

闻晏坐在木桌前,手里摩挲着郑桓的镀金腰牌。

狱卒:“大人,郑桓晕过去了。”

“泼醒。”

狱卒照办。

直到郑桓昏过去第三次,闻晏才起身,亲自泼醒了他。

郑桓发丝上流淌着血滴,狼狈不堪,他大笑一声,“都说北镇抚使儒雅谦和,看来此言非实。”

此刻的闻晏像从炼狱走出来的罗刹,周身散发着煞气。

闻晏表情淡漠,用镀金腰牌勾起郑桓下巴,“为何刺杀少詹事?”

郑桓:“我承认了吗?”

闻晏很有耐心,他要磨,就陪他磨,“这段日子,少詹事在太子那里得了宠,郑大人对他怀恨在心?”

郑桓也没否认,“北镇抚使是少詹事的堂叔,这件案子不该交由他人审讯吗?”

闻晏用镀金腰牌拍了拍他的脸,“别的衙门确实如此,但这里是北镇抚司,不讲究那么多,要么供出主谋,要么继续受刑,早晚也要招供,还是识时务些,少吃些皮肉苦。”

郑桓:“既然你怀疑我记恨少詹事,那又为何觉得会有幕后主谋呢?”

“你别忘了镇抚司是做什么的。”

南北镇抚司是锦衣卫中的特殊机构,只为皇帝办事,手段和门路上,比东、西厂更甚。

闻晏:“这里掌握着你们所有官员的音尘过往,你是个什么东西,本官清楚的很。”

在太子那里,郑桓比闻成彬得宠,没必要这么做。

郑桓啐一口,没啐到闻晏,反倒啐在自己下巴上。

闻晏取过沾水的布巾,也不嫌弃他脏,为他一点点擦拭脸上的血污,表情一言难尽。

郑桓甚至觉得,这样的闻晏陌生到可怕。

嗜血无情。

闻晏擦拭完,将带血的布巾塞进郑桓口中,执起烤至通红的烙铁,描摹郑桓的脸。

郑桓瞪大眼睛,发出呜呜的声音。

闻晏示意狱卒过来,狱卒取下郑桓口中的布团,郑桓嚷道:“我是朝廷命官,没招供之前,你敢动刑,不怕被参奏吗?”

闻晏:“我说过了,这里是北镇抚司。”

郑桓眼看着烙铁靠近脸庞,甚觉闻晏不是在吓唬人,自己是有头有脸的太子重臣,绝不能留下“囚”字。

他咬牙道:“我说!”

闻晏扔下烙铁,顺道把腰牌一同扔了,好像无比嫌弃。

“说来听听。”

郑桓大口喘气,“我是受晋王指使的!”

“晋王?”

郑桓:“没错,晋王记恨你,他花重金收买我行刺你,而非闻成彬,昨晚,我不知你提前离开,而你与闻成彬的身形太像,又与林府大姑娘站在一起,我误把他当成了你!”

闻晏敛眸。

郑桓癫狂大笑,“不信?闻成彬有什么值得晋王出手的?怪他倒霉,成了你的替死鬼。”

闻晏一拳砸在他肚子上,郑桓口吐鲜血,痛苦不堪。

齐笙走进来,“他的话可信吗?”

闻晏没回答,交代道:“把晋王买凶的消息放出去。”

齐笙不解,“为何?”

“钓鱼。”

消息一出,晋王气的跳脚。

后半晌,就有人主动来衙门告密。

孙轻罗跪伏在审讯堂内。

晋王时常说梦话,最近说的最多的话是:闻晏,你别太得意,本王迟早要你碎尸万段。

孙轻罗是侍妾,不可能不知道。

待她振振有词叙述完晋王的动机后,闻晏面无表情道:“为了自保,你也是豁出去了。”

“......”

闻晏拂拂衣袖,一句废话没有,下令道:“偷盗者,按刑律处置。”

孙轻罗睁大眼睛,不知道闻晏是如何得知她盗窃的。

“大人,冤枉啊!”

闻晏懒得再听,摆摆手,下属将孙轻罗带了下去。

几句话解决一桩事,就是闻晏在北镇抚司的做事风格。

这时,门外响起争执,闻晏皱眉,不一会儿,下属来报,说门口有个女人在闹事。

自闻晏接管北镇抚司,还无人硬闯过衙门。

闻晏手肘撑在大案上,瞥了门口一眼,刹时眯眸,眸色渐渐深沉。

稍许,叶然挟着林宝绒走进来。

侍卫们见她挟持着林宝绒,不敢贸然出手,若不然,她连门槛都跨不过。

闻晏手执笔杆,在指间把玩,静静看着她。

叶然一手扣着林宝绒肩膀,另一只手持刀,架在林宝绒脖子上,起初谁也没开口说话,但跟闻晏比耐心,叶然显然败了。

“闻大人,奴婢想见郑桓一面。”

闻晏:“放人。”

叶然:“小姐是我手里的筹码,我若放人,必然被擒。”

今日一早,林宝绒认出郑桓后,急忙去寻找叶然,她瞧的清清楚楚,昨日在柴房里的男女正是郑桓和叶然。

得知郑桓被抓,叶然乱了阵脚,想冲出去截人,那是林宝绒第一次见到慌乱的叶然,上一世的叶然,从不显露任何情绪。

林宝绒拉住她,反被她扣住了命脉......

大堂上,闻晏不怒反笑,“在北镇抚司,你跟我讲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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