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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吴老头是不是看上你了?”

高溪午不知哪来的胆子,看着吴先生伤神离开的背影,悄悄嘀咕。

“说什么呢!”钟应忱书卷作筒往桌上敲了几下,打量他:“你今日...穿成这样,来找我有何事?”

高溪午惊得往后退了两步,揪紧了自己的风帽:“你这般看我作甚”

“既然无事,我便走了。”

钟应忱说着便要起身,高溪午忙拦住他,赔笑道:“兄弟..兄弟!我这里有个事,是好事!”

钟应忱顿住脚步,便见他气壮山河道:“本公子决定洗心革面,手不释书,勤学苦念,做个认真读书的好学子!岁考时,拿个学斋十甲!”

钟应忱毫无波动,慢条斯理道:“那与我有什么干系?”

高溪午拉他坐下,殷勤奉了杯茶:“岁考只剩两三月,我这底子,要没人指条路,别说十甲,便是三十甲也够不上....”

钟应忱打断他:“不过是学斋平时岁考,无关前程,这作弊的勾当,你还是莫要寻我。”

“哪能呢!你把我想作什么人了!”高溪午好似受了天大侮辱,跳起道:“我不过是想让我帮我将过往课业补上一补,若是能过,我...我许你五百两!”

钟应忱缓了脸色:“你哪里有这么多钱?”

高溪午露出一副得意神情:“我家里十几顷田地,几十处庄子,商铺开到府城里,还能差这点钱?”

在旁边听着一耳朵的池小秋也一哼。

那算什么,她还能买得下三个镇子呢!谁还不是个有钱人?

“你——应了什么?才非得这般上进?”钟应忱一眼看出这其中关窍。

想当初,每每旁人讽刺高溪午靠着有个富贵好爹,才被塞进了求是斋,结果考学还总是吊着尾巴时,高溪午便直接回他。

“我便没个功名,也能吃山珍,穿裘衣,你能吗?”

“我便不好好读书,再不济也能回家承继家业,你有吗?”

“我便是再考不过,吴先生也能收了我,你行吗?”

嚣张得这样理直气壮,旁人被他的厚脸皮所震撼,再也没话,不过私底下笑话。

浪子回头,前面没点东西吊着,能回得了?

钟应忱表示存疑。

“嗨!还不是家里老头,也快五六十了,就想着让我出息一回,好长长脸面,我,孝子!就...全他一次想头呗!”

钟应忱看他一眼,不再追问,转身摆着自己的书,道:“若是你真要我来帮你,却要说好几件事。”

高溪午大喜,作洗耳恭听状。

“第一,无论我布置多少课业,不得拖交,不得延误。”

“那是自然!”高溪午满口答应。

“第二,不管最后考得多少,你应了家中的事,莫扯我进去!”

高溪午吃了一吓。

钟应忱怎知,这岁考进十甲,是他为了家中应他之事而主动提的!

他正想再支吾过去,钟应忱却没继续追问,转头见摊上正忙,便跟他道:“你明日此时过来,我问你些题。”

池小秋入狱时欠下的人情,正好趁着此事还了。

雨方停了片刻,出来的人多了,卖小玩意的便抓住最后的时间,卖力兜卖。卖塑相的摊子前有摁下去便立时起来的摁不倒,雕作笑呵呵的老头模样,有穿着各色服饰天真可爱的磨喝乐。卖促织蝈蝈的专在笼子上下功夫,最便宜的便是稻草抽了芯,柳条弯折下编作的素笼子,什么花样也无,最贵的便是拿银丝结成个亭台模样,促织蝈蝈便雄踞在上面宽敞处,神气活现地叫着(1)。

这会是夜市最热闹时,岸边挂上点点灯火,云桥下水波便也漾出一团团模糊的光影,仿佛那烛火灯火都渐渐化了,化作一捧无影无形,起伏不定的柔光,就在这河里幻化出熠熠光彩。岸上河中两相对映,岸上的如光耀长龙,水中的便如蹁跹星子,连成水灯的银河。

时不时便有脚船,游船穿梭往来,船桨将那一河灯火打碎,划破,待水纹重又聚起,便又变作朦朦憧憧一团亮。

池小秋忙得脚后跟打着后脑勺,一边要揉面,一边要备汤,恰在这时,一条画舫停在了云桥下的小渡头前,一条木板搭在岸船之间,一个姑娘便踏了上去盈盈跳上岸。

那姑娘不过十六七岁,梳着规整的双环髻,海棠红湖绉洒线对襟衫儿,下面还拖着一条弹墨素白纱裙,因怕这裙角拖在水里湿了颜色,便拿左右手都拎了一角,饶是如此,还是心疼自己踩在地上的新绣鞋。

池小秋终于给新上的那三四桌十来个人都上了面,才得歇上一歇,便见着那个女孩子,旁边专有一个老嬷嬷给她打上伞,聘婷往这里来。池小秋悄声与钟应忱道:“看着像是哪家的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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