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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一上午惯例是集会讲座。
弥雅坐在礼堂最后一排靠走廊的位置,身边是克拉拉。台上教员的话断断续续地传入耳中,在她费心去辨认前便如海浪尖的浮沫般消散。不去听也没关系,反正与其他课一样,她只是来露个面表明她改过自新毕业的意愿,一言不发地坐在角落就足够。听说阿廖沙的表现更积极,但那是阿廖沙。
“今天最后的十五分钟,我们会观看一个战后文艺振兴计划的短片。”
礼堂内的灯随之暗下来。
几行简略的制作信息字幕闪过之后,富有感染力的弦乐响起,镜头从一架小提琴上拉远,现出一群身穿黑色礼服在台上演奏的身影,富态的歌唱家双臂张开,准备演唱。切镜,下一组画面来自画室,而后是文学沙龙……
随即,旁白的声音响起。
弥雅顿时除了这嗓音之外,什么都听不见了。
这是斯坦尼斯拉夫·斯坦的声音。她不可能忘记,无法错认。他有一把对印刷厂文员来说颇为浪费的好嗓子,具备天鹅绒般的质感,骂最粗俗下流的话也像念诗。
如果是改造营自己制作的短片,让合适的教员担任旁白是省钱合理的决定。弥雅甚至极为冷静地想,营地教员流动性那么大,斯坦在职时的最后一批学员都已经毕业,可能在座的大多数教官都根本不知道现在正在讲述这片土地文化传承的声音属于谁。
但弥雅同时清楚感知到,自己在发抖。
久违地,她再次感觉到了身后那群亡灵的气息。他们不曾离去,只是等待一个审判日以外的契机翻开石板,坐起来复活。
“弥雅?”
克拉拉的呼唤令弥雅回过神来。她察觉了有什么不对劲。
弥雅挤出一丝微笑,摇了摇头。
克拉拉安抚地盖上她的手背,弥雅却一个激灵,将手狠狠抽出。
克拉拉僵在原地,瞪大眼睛看过来。弥雅低声说:“抱歉,我在想别的事。”
对方面带忧色,没有追问。
弥雅深吸气,将注意力转移到画面上,试图将听觉单独割裂。但一切开始变得狂乱。回忆点滴渗进现实,将其替换侵蚀。修复中的歌剧院响起斯坦哼唱的南方家乡小调,扫描前帝国图书馆藏书的管理人员以斯坦的声音念出几个世纪前的名篇,将偷运出境的画作重新悬挂回美术馆的白发老者回首看向镜头,胡须随着嘴唇上翘动了动,吐出两个音节:
--弥雅。
这呼唤涂黑思绪的每一寸空白。
她感到自己在向黑暗的水域下沉,她知道自己应当在触底前求救。可她也知道即便什么都不做,这也终将过去--只要她没有溺死在水底的话。而之前那么多次她都没有,这没有理由就会是那特别的最后一回。
她变得软弱了。弥雅想。几个名字模模糊糊地飘过,她没有去碰。
弥雅抓着礼堂座位扶手,滑到座椅边缘。这极为不舒服的坐姿反而能令她保持清醒。
短片结束,屏幕变黑。
在第一行字幕浮现前,弥雅便弓着腰离开座位。
“弥雅?”
她回首向克拉拉短促道:“我出去透口气。一个人。”
礼堂外的空气也稀薄沉重,弥雅环顾四周,遵循本能推开一扇门。
米黄色的墙壁,老旧的螺旋台阶像通天的阶梯,但终点不是太阳,而是四楼天花板上悬下的一盏电吊灯。弥雅抬起头转了个圈。缎带般的台阶在她视野里闭合。楼上没有任何人。她扶着把手站定,有些目眩。讲座散会的喧嚣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和这里无关。
弥雅喘息着往地下走了半层,缓缓靠坐在台阶上。
脚步声很近了她才惊觉。
想站起来,但双腿灌铅般沉重,她便木然抬起头。
看清来人,弥雅困惑地眨了眨眼。
阿廖沙瞬间来到她面前,没有说明,没有提问,紧挨着在她身边坐下。
身体先于思考运作,弥雅缓缓地朝黑发少年靠了些微,将脸埋进他的肩膀。
在他身边她总能找回平静。但那不是云开雾散风平浪静的宁定,是身处黑暗水流正中也不动分毫。
“你不是说要和我断绝来往?”她找回了一点自己的声音,佯作嗔怪的态度,“早晨正面撞见你,你那样子就像不认识我。”
阿廖沙的笑声擦过她的耳畔:“我说的是表面上。当然,现在和以前不一样,我不能陪你太久。”这么说着,他轻轻环住她。
顿了顿,他又吟诵咒文似地低语:“他已经死了。”
弥雅抓住他的衣袖。
“你还爱他么?”
她颤抖了一下,强硬地纠正:“我没有爱过他。”
“是么?”
“从一开始,就只有恨。”
“那么你还恨他么?”
弥雅茫然地停了良久,哑声说:“我不知道。那已经不重要了。”
“对,”阿廖沙的下巴在她的头发上蹭了蹭,“因为他已经死了。”
片刻寂静。
外面讲座的人流似乎已经散场,喧闹声也逐渐淡去。
弥雅感觉自己已经差不多平静下来,便低着头缓缓松开手:“优等生阿廖沙。你的新形象真让人吃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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