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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座极为恢弘富丽的高楼,檩椽繁复、斗拱精妙、雕梁画栋、四壁椒香,时间已经是子夜,楼里竟然香雾弥漫、鼓乐喧天。
随着卢煅抱童雀踏入门槛,两个花红柳绿的美妇迎上前来,高声大笑:“新娘到!”
童雀:“谁是新娘?你们干什么???”
“红红火火平平安安……”美妇们说着吉祥话,拿出一个马鞍放在二人面前。
童雀勃然大怒,剧烈地挣扎起来,咆哮:“卢煅,你敢?你信不信我杀了你?我要杀了你啊!!!”
卢煅不为所动,死死将他按在怀里,抱着他跨过马鞍,踩上艳红如血的红地毯,一往无前地信步走去。
“嗯?”崔绝不由得疑了一声。
阴天子不懂阳间婚俗,看着被美妇们收起的马鞍:“这是什么意思?”
“跨过马鞍,寓意婚后平平安安,”崔绝低声解释,“还有另一层面的意义——好马不配二鞍,好女……呃,好男不嫁二男,是传统婚俗。”
楼里人声鼎沸,妖怪们穿着不合身的礼服,头顶耳边戴着彩花,疯癫地围在卢煅身边,高声嚷嚷:“拜堂!拜堂!拜堂!”
说着,几个小妖怪抬出一张八仙桌,乱糟糟地摆好红烛蒲团,卢煅意气奋发,按住童雀,作势要拜。
崔绝上前一步,伸手按住桌角,似笑非笑:“卢先生,我似乎还没答应这门婚事。”
卢煅看向他,眼神危险,他审视着双方的战力——此处是他的地盘,身边都是他的手下,只要他一声令下,轻易就可以把这个瘦弱的男人撕成碎片。
但他背后那个会操纵黑色火焰的人……
卢煅瞥了阴天子一眼,沉声对崔绝道:“请入内商议。”说着,抬步往内室走去。
婚礼突然中断,楼里的喧哗声停止,挤在一起纵酒狂歌的妖怪们安静下来,三三两两分立在高楼各处,眼神凶恶地注视着他们。
阴天子不动声色地跟在崔绝身后,用高大身体挡住他,状似不经意地回头,森寒眼神霎时震得众妖齐齐后退。
内室中也挂满了红绸,墙角的博山炉里点着熏香,芳香扑鼻,熏人欲醉。卢煅将童雀放在一张贵妃榻上,死死按住他。
崔绝落座,闲闲地看着他们:“卢先生求爱的方式,真是别具一格。”
“毕竟我家这只小雀儿烈得很,不能以常理度之。”卢煅说着,低头对拼命挣扎的童雀说道:“别白费力气了,捆你的是缚灵索,再这么挣扎,小心伤到自己。”
“这样就不会伤到我吗?”童雀怒道,“我的心现在千疮百孔!”
小妖怪送上茶点,崔绝端起茶杯,用杯盖拨了拨细密的白沫,笑道:“卢先生,强扭的瓜不甜。”
卢煅:“甜不甜我自己知道。”
“哈。”崔绝笑起来,“有道理。”
童雀大叫:“有个屁……”
“但自私。”崔绝说完。
“没错!”童雀重重点头。
卢煅俯身压住童雀,二指捏起他的尖下巴,强迫他看向自己,距离极近地盯视,扯了扯唇角,笑道:“我就是自私,你能怎样?”
童雀被迫仰起脸:“你!”
“我就要封了你的义躯,锁住你的魂体,不但如此,我还要抓你拜堂成亲,还要押你入洞房,我还要……”他歪了歪头,嘴唇贴在童雀耳廓,用仅有彼此能听到的声音笑着说,“遍尝你的每一寸细皮嫩肉,你能怎样?”
“你……你……”童雀气得七窍生烟,猛地往上一蹿,用力一口咬在他的脸上。
崔绝:“!!!”
只听一声瘆人的闷响,童雀狠狠一甩头,硬生生从卢煅脸上撕下一块血肉,浓烈的血腥味在熏香的芬芳中弥漫开来。
崔绝下意识往后一仰,阴天子瞬间移动到他身后,一手搭在他的肩上,另一只手挡住他的眼睛。
“我没事。”崔绝道。
阴天子手指微微分开,给他留出窄窄的一线视野。
崔绝失笑,拉下他的手,定睛望去,就看到卢煅抬起头来,半边脸血肉模糊,他凝视着童雀,声音嘶哑地狞笑一声:“好吃吗?”
“呸!”童雀嫌弃地吐出肉块,作呕吐状,“臭死了!”
阴天子皱眉,沉声道:“注意你的素质。”
童雀叫道:“这是素质问题吗?”
“你吓到人了。”阴天子不悦地说。
崔绝笑笑,拍拍阴天子的手:“没事,我没有怕。”
“我怕。”阴天子理直气壮地说,“突然看到这样血腥野蛮的一面,我心里害怕。”
崔绝:“……”
童雀:“???”
“所以你有罪。”阴天子对童雀落下评判。
童雀擦着嘴角的血迹,半晌,才憋屈地吐出一句:“操!”
崔绝看向卢煅,内室中熏香烧得浓烈,很快便掩盖住血腥味,隔着缭绕升腾的香雾,他看到卢煅半边脸俊美无俦,半边脸残破可怖,穿着繁复婚服,坐在精致华美的内室中,更添诡谲狰狞。
“你不是妖物。”崔绝盯着他的脸,血糊糊的伤口中,有黑色的魔气若隐若现,与那把巨剑散发出的魔气出自同源。
卢煅笑了笑,伤口以肉眼可见的恐怖速度渐渐愈合。
崔绝:“也不是魔物。”
他身上的魔气远远低于妖气,若不是受伤,根本难以察觉。
顷刻间,卢煅的脸颊已经完全恢复,他泰然自若地端起茶水喝了一口,笑道:“既不是妖物,也不是魔物,那我是什么?”
童雀呛道:“你什么都不是,你就是个垃圾。”
“那深爱着我这个垃圾的你,又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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