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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喜欢你,认真且怂,从一而终。——佚名
外出写生课程结束回学校时,穆宬非要死乞白赖地送宋尧回寝室,还不要脸地打着“关爱同学”的幌子。
“公子回来了?”彭子炜如狼似虎地流着口水看着宋尧手里的土特产开口。
“哈哈,他们还真叫你公子啊?感觉像是你上大学还带个书童。”穆宬虽然之前听苏廷杰提过宋尧“公子”的名号,也在学校论坛上看到过,但是第一次听人这么叫,他还真是有点忍俊不禁。
“你才是书童呢,你全家都是书童!‘公子世无双’听过没?没文化!公子,以后少跟这种文盲来往。”彭子炜好大一只,说话声音都特别浑厚。
“哈哈哈,行行行,你们都是文化人,我文盲行了吧?”穆宬看着油腻而傲娇的彭子炜,笑到气抽,内心感慨——惹不起惹不起……
宋尧把带回来的特产递了一袋给彭子炜,又把剩下的两份放到谢豪和周宁桌上,随口问:“周宁和谢豪呢?”
“周爷去网吧,土豪约了两个姑娘兜风去了。”彭子炜迫不及待地打开零食包装袋吃了起来,边吃边念叨:“谢谢公子啊,让你破费了,这多不好意思。”
穆宬坐在谢豪椅子上看着彭子炜的吃相可完全没有一点不好意思的样子,只能咧嘴笑笑。接着又转回眼看着宋尧慢条斯理一丝不苟地收拾东西,见他完全没有要招呼自己的意思,起身说了句“你忙,我先走了”就伸手去开门。
宋尧没有听见预想中的开门声,就想看看穆宬到底走了没,谁料刚一转身脸就贴上了穆宬的。穆宬把手背在身后倾身看着宋尧向后一退那一瞬间的慌乱,笑着朝他迈出一步,伸头在他耳边悄悄告诉他:“古时候上京赶考的书生和随行的小书童关系很微妙的说。”
宋尧耳根刷的一红,睫毛慌乱地扑闪着,愣了片刻赶紧继续整理东西来分散注意力,手忙脚乱间还不小心撕掉了一页书角。当然,宋尧的措手不及是因为穆宬突如其来地拉近距离,而并非他的话,因为宋尧根本没有心思细究他话里的意思。
随后宋尧弱弱地抬头补了句:“谢谢你送我回来,有空再联系。”
“好,这可是你说的。”穆宬弯腰拾起飘落在地上的书角,从宋尧桌上的笔筒里抽出一支笔递给他:“把号码给我一个。”
宋尧没接:“我说你记就好了。”
“嗯。”宋尧念着十一位数给穆宬记的时候,穆宬在心里跟着同步核对了一遍,那是他倒背如流的号码。他这么做,只是想把获取这个号码的途径合理化,好打消宋尧的疑虑。
收起书角,穆宬偏着头去捕捉宋尧躲闪的眼神。看着宋尧害羞的样子又实在不忍心继续逗他,就挺直腰身笑着关上门走了。
“你们很熟?”宋尧呆立着一动不动,直到胖子开口,他才缓过神来:“呃,算不上,一般吧。”说完眼睛死死盯着紧闭的门平复呼吸。
下楼过程中穆宬心情甚是愉悦,因为他发现,宋尧羞怯脸红的样子跟浅浅笑起来的时候一样好看,甚至还有些……撩人?
刚休息了两天,穆宬就又去打听宋尧的消息了。一听宋尧去了图书馆,马不停蹄就背上包跑图书馆了。
图书馆是个好地方,它不仅为想学习的人提供了安静的环境,也为暗中偷看心上人的人提供了好角度,更为蓄意向志同道合之人表明心迹的伺机而动的人备好了契机。
“杰哥?老苏!干嘛呢那么投入?”穆宬伸手在专心致志做事的苏廷杰眼前晃了晃。
“临近学期末了,要统计书籍借还情况,没听见。好久没见你过来了,今天怎么有空?”苏廷杰晃过神来,眯眼笑着看着穆宬。
穆宬大手一挥:“别提了,班级外出写生,刚回来没几天。最近忙吗?”
“还好。今天是借书还是还书?”苏廷杰目光重新回到登记簿上。
穆宬会心一笑:“不借也不还,我今天是来找人的。”
苏廷杰暗忖片刻,唇角微扬:“不巧,我今天可没空陪你了。”
“谁说我是来找你的,你自恋的毛病得改改了。”看着苏廷杰一脸疑惑,穆宬用手肘撑住身子往苏廷杰那边一靠,笑道:“我是来找宋尧的,知道他坐哪儿吗?”
苏廷杰的笑脸随着心里的失落感渐渐垮下来:“这里是书籍借还区,我怎么会知道宋尧坐哪儿。”
穆宬挑眉:“少来,告诉我一下会死啊。”
“……”登记簿翻页的声音在安静的图书馆大厅显得异常清晰。
穆宬拍了一把苏廷杰的肩膀:“老苏,是不是哥们儿?你几乎天天在这儿会不知道?别玩儿兄弟我了,撮合撮合?我的幸福生活就全指望你了,我……”
“穆宬!”苏廷杰突然提高声调打断他,没多久怒意紧绷的脸又松散下来,恢复到风平浪静,冷声说:“我不知道……”
穆宬先是吓得一怔,不知道自己哪儿惹着他了,只能耸耸肩,然后一言不发地转身朝楼上走去。
苏廷杰抬眼看着穆宬落寞的背影,后槽牙咬到发麻,才开了口:“他借的书大多是历史人文类的,你去三楼找找……”
穆宬转身一笑,做了个OK的手势,就上楼了。
兜兜转转,终于在图书馆紧挨竹林的靠窗位置看到了正在捧书静读的宋尧。以幽篁园深幽绝尘的竹林为背景,温文尔雅的宋尧一身干净的穿着,白衬衫领口稍开袖口微卷,黑色裤子把平放在书桌下的腿衬得修长,坐姿端正,清雅出尘,好看的犹如一幅画。
穆宬隔着一排排书柜看了宋尧好久,旧书上的几粒杂尘在从窗外渗进来的太阳光下高高低低地浮动着,书籍与书柜间的空隙刚好容得下一双窥视的眼睛。来回在井然有序的书柜间绕了几圈,穆宬抽出一本诗集,朝宋尧走去。
“同学,这里有人吗?”穆宬走到宋尧背后轻问。
宋尧闻声回过头看了一眼,浅笑着答:“没有。”看着穆宬小心翼翼地挪出凳子坐下,他又开口:“你怎么总是喜欢不声不响地出现在别人身后?”
穆宬乐了:“图书馆里控制脚步声不应该是再正常不过的吗?不是我一声不响,是你太过专注。”说着顺手把书和包轻放在桌上,从包里拿出两瓶水,一瓶递给宋尧,一瓶放在自己手边。
宋尧接过水,笑着说了句谢谢,余光所及处瞥见穆宬放在桌上的书——《海子诗集》,心头莫名一紧,抚在自己正在看的书上的手指微微一动,食指和中指指尖顺着书沿滑到目光不及的书本封面,浮雕似的书名被指腹勾勒出轮廓——《海子的诗》。
一切似乎有些巧得过分,各留一半的老屋,同一作者的诗集。伯牙子期的志同道合也不会到这种地步吧?宋尧内心漾起丝丝恐惧,对未知的恐惧,对这个看上去人畜无害却又捉摸不透的人的恐惧。
“我俩一见钟情,在那高高的草原上,赤/裸的草原上,我相信这一切,我相信我俩一见钟情。”穆宬偏过头看着宋尧手里的书照着念了一段,然后兴奋地看向宋尧:“这不是海子的《给你》嘛,你也在看《海子诗集》?”
宋尧抬手拂过书页,淡淡然地说:“是啊。”
穆宬吹了吹诗集顶端书页间薄薄的灰尘,翻开封面,看着作者简介感慨:“你也喜欢海子?我很喜欢他,只不过可惜了一身才华逝去。也许这个渴望飞翔的诗人注定要死于大地。”
“他啊,一个人在贫穷、单调与孤独中写作,他梦想着天国,却没有幸福地找到他在生活中的一席之地,死亡于他而言说不定是一种解脱。”也许是志趣相投让宋尧对穆宬的好感度上升,他从没想过会和这样一个阳光开朗的大男生谈论自绝于抑郁的海子。
窗外隐隐传来稀稀疏疏的声音,起风了。一缕竹叶的清香不经意间从虚掩的窗户缝儿里溜进来,擦过宋尧的肩膀,落在穆宬的手背上。
时间就这样懒散地躺在字里行间,随着一页页翻过的纸张从右手边流逝到左手边。几个小时里两人一句话没说,却也不觉得丝毫尴尬。快到饭点时,穆宬还在纠结怎么开口约宋尧一起吃饭,宋尧就接了导师的一个电话先走了。穆宬自顾自地思忖,不知道下一次这样一起看书,会是什么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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