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4、无名之人（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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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确实是一个很美丽的山崖,恩奇都作为被自然眷顾的孩子，依靠本能寻找的地方出乎乔月客意料的美丽。

满地的鲜花如同流水一般顺着地面铺开,最后在悬崖峭壁边上如同瀑布一般倾泻而下，乔月客远远地就看见了这条鲜花瀑布和逸开的芳香，张扬热烈的灿烂色彩在她眼中肆无忌惮地涂抹,连带着天空似乎都染上了这些饱和度极高的斑斓色彩。

春日正是鲜花盛放的时候，白如雪、赤如火、黄如金和紫如霞的花朵簇拥在一起，又浓又烈的一瞬间看得人甚至有些眼花。恩奇都朝乔月客伸出手,乔月客将自己的手搭在他的掌心之中，恩奇都便一瞬间头也不回地拉着她直接朝着山崖一跃而下。

乘着风上升的花香吹起了她和恩奇都的长发,盈满了空气鼓起的衣袍之中都兜满了花香,乔月客全无惧意，甚至觉得在下落的过程之中自己的灵魂似乎还在随着上升的芳香朝着高空飞翔。

他可以说是相当轻盈地落在花丛之中，动作不会比眷恋地停留在花蕊之中的蝴蝶重上多少，轻巧地一转身就伸手接住了与他一并坠落的乔月客，翡翠一般的眼瞳闪闪发亮,因为花海的涂抹多了几分明艳的彩色：“喜欢这里吗,希尔？”

乔月客借由着坠落的力道顺理成章地落入他的怀中,黑色的长发撒到了恩奇都的脸上，顺着他的肩膀倾泻，与他苍翠的长发交融在一起，在他美丽的面孔上投下一片斜长的阴影。

“我当然喜欢了。”

恩奇都一瞬间似乎嗅到了她身上的气味更加甜蜜干爽而又灿烂了。

“——我特别喜欢！”

他好像听见了响亮急促的心跳声，他一开始以为是希尔芙蒂斯因为兴奋所以心脏才跳的这么激烈，后知后觉地才意识到这个声音似乎并非来自希尔芙蒂斯的身体之中,而是从自己的身体里面传来。

恩奇都的沉默不同寻常，乔月客以为他有什么问题，脸上的笑容微微收敛，垂下头关心地询问：“怎么了，恩奇都？”

恩奇都没有回答她的话，但是乔月客却觉得环抱住自己腰身的手臂似乎收紧了不少，然后恩奇都一下子把脸埋进了她的胸口之中，像是在确认什么一样连天之锁都探了出来，缠绕在她的腰腿之上一点点收紧。

不过他依旧非常好的控制着自己的力道，没有让乔月客感到疼痛的出现，只是根本无法从他的禁锢之中脱离出来而已。乔月客心中疑惑，却没有推开他，只是摩挲着恩奇都的后脑，像是在给夏塔顺毛一样一下一下用五指梳理着他的长发，耐心地等待着恩奇都的回应。

“……我的心脏，跳的很快，”她没有等多久，就等到了恩奇都闷闷的声音传了上来，“之前和吉尔战斗的时候也有过这种感觉，但是好像和那时候又有点不一样。现在这样的心情和心跳，又是什么？”

柔软的怀抱和馨香就像一个漫长的让人根本不愿意醒过来的美梦，恩奇都觉得自己顺着本心抱紧了希尔之后快速跳动着的心脏也没有回复原来的律动，甚至跳的更加急促有力，就像鼓槌坚定而又急促地跳动着，好像要他记住什么东西一样坚定地擂在心鼓上。

恩奇都抬起头，懵懂的眼眸就像幼兽湿漉漉水汪汪的眼睛可怜又可爱地望着乔月客：“我这种人偶的心脏，也会这么跳动吗？”

“你不是人偶，”乔月客抬手盖住恩奇都的双眼，能够感觉到他纤长的睫毛在自己的掌心之中轻轻震颤，像蝴蝶的触须，花瓣柔软的边缘，“你拥有心，你的心在你的身体之中跳动，所以你根本不是人偶。你是人，尽管是被神灵创造出来的，你也是人，所以你的心脏当然会这么跳动。”

“会因为欣喜加速跳动，会因为痛苦缩成一团，会因为低落下沉，也会因为兴奋高昂——你会慢慢体会的，也能慢慢感觉到的。”

恩奇都懵懵懂懂，听到乔月客这番话惹人怜爱地蹙起了眉头，似乎是带着一点困惑地问：“心脏是这么复杂的东西吗？还能够这么律动吗？”

“是你的心，”乔月客对他有时候总是显得天真可爱的问题非常宽容，笑着抬起手掌揉了揉恩奇都的脸颊示意他把自己放下来，“心脏一直好端端地呆在原地，只有心才会这样。每个人都有心，你有心，所以才会有这样的感觉。”

恩奇都虽然松开了手把乔月客从自己的怀抱之中放了下来，但是天之锁还像是猫的尾巴一样依依不舍地顺着她的腿缠到了她的腰上没有松开，顶端还撒娇一般蹭过她的手臂，最后小猫一样在她的掌心之中顶了顶。

他还是没有露出明了的表情，乔月客摸了摸天之锁在自己掌心里面蹭来顶去的尖头笑着说：“你现在不用想这么多，这些东西不是用语言可以描述出来的，你以后慢慢体会，就能够知道我说的是什么了。”

恩奇都这才缓缓点了点头，看到天之锁还缠在乔月客身上不肯下来抿唇笑了笑，这才把天之锁从乔月客身上扒了下来。

平心而论，这里的环境相当不错，甚至在这个高度上能隐隐约约看见乌鲁克的城墙一隅，不仅让人身心放松，甚至还让人由衷地产生了一种充盈心房的满足感。

也不知道恩奇都是怎么发现这里的，这几年她和吉尔伽美什摸鱼、不是，探索周边的森林次数也不少，但是偏偏就没有发现过这里的存在，愣是到现在才让恩奇都带着她来到了这里。

恩奇都本身觉得自己更加接近自然生物，在这样的环境之中整个人看起来更加舒适惬意，猫咪舒展了一下身体才在乔月客身边小心翼翼地席地坐下，雪白修长的手指拂过花朵柔软的花瓣，沾染了一手芳香之后才折下一朵鲜红的小花递给乔月客。

“本来是想把她送给你的，但是吉尔不让，”恩奇都并不满足于仅仅只是让乔月客接住这朵花，思忖着该把这朵花怎么给乔月客，“不过现在在这里给你也没有什么关系。”

乔月客看他没有松手的意思，恍然地微微垂下头。漆黑的长发比黑夜更加深邃，冰凉又丝滑，比最顶级的绸缎都要光滑，没有一丝阻拦地顺着乔月客的肩膀垂落，发梢轻巧地扫过柔软的花蕊惊扰一地馨香。

“能帮我戴上吗，恩奇都？”恩奇都在乔月客的提醒之下终于意识到自己应该把这朵花佩戴在她身上哪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