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退烧药是早上在餐厅的时候,费南渡听了那一声喷嚏,又见薛眠气色不佳,吩咐姜蒙备着放车上的。事实上不止退烧药,感冒药、消炎药、晕车药,不一而足全都备了。所以这会儿倒不用琢磨上哪儿弄药去,车上全有。

只是他担心的并不止这些。

薛眠真的只是感冒发烧?表露出的症状里有体表发热,不能代表就是“发烧”或仅仅只是发烧。

所以会不会……

薛眠就着矿泉水吞下药,知道自己这副样子估计是吓到对方了,便又算安慰、又算岔开话题似的出声道:“你那车……真是个叮、叮当猫的口袋……什么都有,总、总备着药……我好多了……谢谢。”

他不知道自己说这话的时候整张脸上全是绯云流彩,两颊通红、热气腾腾,口鼻里喘着急促的气,汗珠在他鼻尖、鬓发、额头上不间断的沁出下滴。人怕是已经烧糊涂了,才能这么不管不顾的当着面说什么“叮当猫”之类的傻话。

费南渡探了探他搭在膝盖上的手,发现与脸颊不同,四肢温度是冰冰凉凉的,手心细腻湿润,出的全是冷汗。

“我们去医院。”费南渡立即道。

“没、没那么严重。”薛眠靠在墙上摇摇头,笑了一下:“再说……高、高速上……哪来的医院。”

说话间,一阵脚步声急匆匆的向这边走来,原来是姜蒙不放心薛眠情况,带着司机迅速吃完饭就出来了。

“费总,薛老师这……”

“没事。”费南渡道:“你们好了?”

“好了。”姜蒙拎起手上的便利袋:“我给您和薛老师打包了两份午餐,如果薛老师不想去里面吃,那就一会儿什么时候饿了在车里用吧。”

费南渡一直半蹲在地上,抬着头,微微仰视着面前的人。他把紧握着对方的手轻轻松开,往上托住他臂膀,然后站起身,将人小心翼翼扶起来,温声道:“慢点起来,我们现在动身去最近的医院。”

“哪就那么……”

薛眠又想拒绝,想说自己哪就那么娇气了,动不动就要去医院。可还没来得及把话说完,就被费南渡沉声打断:“不准再逞强。”

于是,气势上明显略逊一筹的那个只好乖乖听话,艰难的挪着步子,慢慢挪上车了。

姜蒙拿着手机,一边开车门一边道:“费总,导航上显示最近的医院得有三个小时的车程。我们在下个闸口下高速往邻近的市区开,快的话两个半小时能赶到。”

费南渡点头:“注意安全,越快越好。”

临时改道,事情又急,司机脚上就不马虎了,给足了油门的往前奔。高速上没有红绿灯,车子不用走走停停,倒是让后座的病号没太受罪。

但也只是没受那多余的一份晕车罪而已,何况这会儿薛眠……恐怕已经感觉不到什么晕车了。

仿佛全身的骨头被人捏得咯咯响,覆在骨骼上的肌肉正一块块进行着自我撕扯与挤压,经脉和血管被无数个截点卡住,然后扭作一团,又按回原位上再次循环。

涨痛。酸麻。眩晕。刺痛。恶心……连感官都是混乱的。

头疼欲裂。

脑子里像被灌了某种灼热滚烫的液体,气球似的越涨越大,头一动,甚至能听到“叮铃哐啷”的晃动声。

薛眠仰靠在座椅上,欲睁不睁的一双眼睛里湿漉漉的泛着迷浊的光,突然一阵剧烈咳嗽,咳得他猛的弯下腰,捂住胸口不住喘气。

费南渡上去将人扶住,用手在他背上轻轻拍着替他顺气,再抽了两张纸巾递过去。薛眠捂着嘴巴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接过纸巾刚要去擦,捂在嘴上的手一拿下来,就见一滩猩红的液体粘在了虎口上。

不是嘴里出血。

应该是鼻血。

盯着那抹鲜红,薛眠一时怔住了。没等他反应过来,一只手迅速托住他脑后,小心翼翼将人放平,然后头就枕到了一双柔软却坚实的大腿上。

“躺好,别动。”

费南渡的声音在头顶上方响起,一贯沉稳有力的声线此刻听起来似乎有些颤。他从车载冰箱里取出一只冰袋,脱下西服垫在薛眠额头上,隔着衣料将冰袋贴好,然后用纸巾将他鼻下和嘴角沾着的血渍一点一点擦拭干净。

浑身上下所有的力气像是破了孔的气球一样被慢慢放干净,薛眠无力的躺着,头枕在某人身上,意识持续模模糊糊,整个人是半梦半醒的状态。只知道肉/体疼痛难当,知道情况不够乐观,也知道自己这下是撑不住了,却不明白怎么就一天之内病成了这样。

“我……”他声音太低,幸而车厢隔音效果佳,前后座的人都听得清他的话:“我可能……不是发烧……”

显然不是发烧了,谁见过发烧发成这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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