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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淡无奇的校园生活转眼到了十一月,天气陡凉,毛衣代替了T恤衬衫,怕冷的人干脆连手套都戴上了,一夜入秋。
同华的图书馆建得很摩登,不但占地面积大,而且造型新潮。走进这座不规则多边形的白色建筑内,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巨大的“地球仪”。
球体矗立在最中间,上下贯通三层,银色六棱反光玻璃贴面充作海洋,代表陆地的区域以黑色玻璃表示。球体内安装有多组节能灯光,可根据环境温度自动调节对应亮度。
顶幕蓝白相交,像一片碧波浪涛,四周是阶梯式的木质环形座椅,将地球仪围拢其间。所有供学生借阅的书册遍布在图书馆各个角落,以一种独有的规律被摆放归置于大小不一的书架上。
抓着已经第四次出不来水的钢笔抡着胳膊用力甩了十几下,费南渡的不爽明目张胆的写在那张冷峻阴沉的脸上,越甩越心烦,越甩越恼火。
恼火!
本以为这破笔还能坚持到第五回合,熟料手上力度没控好,刚买了没到半个月的万宝龙就此英勇牺牲——
一击落地,迸出一道响亮的“啪嚓”。
笔尖摔成了两截。
靠!
五十个字都还没写到啊!
图书馆安静如斯,连根针掉地上都能听得到,何况是根铁棒子。
方圆十米内,不下二十张被无端干扰了安静阅读的不悦面孔同时朝这边盯过来。
费南渡一脸懵,脸上走马灯似的闪过一连串复杂表情,大概分别有尴尬、羞躁、茫然、愤怒、不爽……
全在他那张英俊的脸上跳着呢。
等看清发出噪音的原来是这一位,那二十张面孔又不约而同齐齐一松劲,悻悻然把头全转了回去。
“用这个吧。”薛眠压了压声音,递了一支自己的笔过去。
费南渡盯着那支摆在笔记本上的黑色水笔,一股强烈的烦躁与不爽又开始在胸口盘旋升腾。好像保姆煲汤时用的那口高压锅,白气凸胀,热浪翻滚,从圆圈周沿向外喷射,顶得锅盖“叭叭”作响。
薛眠脑袋瓜里装的怕不是脑浆吧?
是他妈的福尔马林吧!
为什么要来这种鬼地方抄笔记?
每个礼拜到学校打卡上课已经够让人心烦的了,现在还要在众目睽睽之下请这些不知道哪儿来的书呆子欣赏自己抄笔记的伟岸身姿?
不,傻逼身姿。
我不要面子的?
-还在生气吗?
桌上突然递来一张纸条,几个清秀有劲的小字端然其上,字很漂亮,跟它的主人很相衬。
相衬什么相衬!
它主人烦死了!
费南渡斜眼乜了隔壁一眼,鼻腔一声冷哼,声音控制在只有双方可听的范围内:“不抄了,爱谁谁吧。”
一个小时前,司机老赵打来电话,车在开来同华的路上突然抛了锚。
老赵本打算自己先去修车,让家里重新派个司机过来接费南渡。谁知另外两名司机今天都不在,一个陪着费南渡老爸出差去了,一个替费南渡老妈去外地办事还没回。
老赵很是抱歉,试探着问费南渡要不要委屈一下自己打个车回家。但赶上天气不巧,外面正乌云密布大雨滂沱,费南渡一没有带伞,二不习惯坐外面的出租车,就跟老赵说他在学校等,让老赵把车修好了再来接他。如果一时半会儿修不好,那就将车先丢修理店,回家把他那辆白色宝马开过来接人也行。
车钥匙就在客厅壁柜里放着。
老妈知道自己不敢拿,所以根本没把它藏起来。
瞧瞧。
把这个儿子吃得多死。
什么都逃不过她的五指山。
最后一节是《欧洲发展》,下了课,费南渡准备找个没人的地方抄笔记。他刚刚趴桌子上睡了两个小时,这会儿精神头很足,趁着有点劲把笔记赶紧抄完,晚上回家就可以继续排位联赛了。
“不行。”薛眠一口拒绝了他。
“为什么不行,”费南渡有点莫名其妙:“不是说好结业前都借给我抄的?”
“今天不行,”薛眠一边收拾书包一边说:“我要去图书馆上自习,但笔记一会儿得用,所以今天不能借给你。”
费南渡噎了一嗓子,暂时没想好怎么往下接。
其实原本笔记是不是今天抄,对他而言都一样,没什么太大差别。他费少爷又不是真的一心向学,准备弃暗投明,从此踏上刻苦向上之路,当个老师和家长眼中的好学生。
不过是为了应付母上大人罢了。
作为一名教育工作者,老妈对自己学业的监管程度几乎已经到了变态的地步。之前那三年,她由得自己在外浪荡,然而最后大四的这关口,她却忽然改了套路,养精蓄锐,厚积薄发,准备一击即中,将自己彻底打压个回本。
为此,不但私下与校长老温联手,以毕业证为胁迫,逼得自己必须每天到学校打卡上课,而且每门课的笔记但凡只要她有空,都会拿走翻一遍,以确认这个儿子是不是真的在学习。
很不幸,监督员今天正好在家。
所以今天,是“有空”状态。费南渡其实并不稀罕什么毕业证。可如果他拿不到那本毕业证,那么等待他的就将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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