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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川回过神来,脸上弥漫着一层怪异的潮红,呼吸艰难,“没什么,你可以走了!”

房间的灯光很好,明晃晃的光线从头顶落在彭川脸上,照得她脸色更白更孱弱。

心底那股好不容易压下的酸涩突然又涌了出来,彭川慌忙低下头,掩住眼里悄然流转的悲伤,抬起头时,脸色恢复了平静。

有多爱过,就有多恨。容龑平时看起来很容易相处,可是,她

心里很清楚,他是真的介意那段时间她心灵上的走失。

其实,她一直没有离开他,他不要她了,如今父母也不要她了,她成了名副其实的孤儿。

他,或许注定只是她的一段漂泊,远方,最深的牵挂,却并不是她真正的归宿。

她看向容龑,“我和你周五晚上是发生了关系,对你对我来说并不算什么,你还很多女人上过床,我和很多男人上过床,我们只是彼此之一……”

她话还没有说完,听到砰地一声,门重重地关上了。

她闭着眼睛,无法呼吸,她不能把他牵扯进来。

……

翌日

容龑坐在椅子上,弯起食指抵了抵额,目光涣散,想到昨晚她的话,瞳孔收紧,他有过很多女人?他竟然不知道!

桌上的内线电话突然响起来。

助理声音酥软地汇报着,"容总,您刚刚要我拨打的号码一直处于关机状态,所以直到现在依然联系不上……"

见那边似乎没什么反应,李美又迟疑地问了一句,"不知道是否需要采取其他方式联系?"

"不用了。"容龑目光落到窗外,淡淡地道,"你先去忙吧。"

染黑,他便挂断了电话。

……

火车站,人山人海。

彭川感冒还没有痊愈拖着行李箱,缓慢而艰难地在人群中穿梭,鼻尖上渗出了晶莹的小汗珠,站在最高的台阶上,她回过头,最后看了一眼这个她住了很多的城市,眸色逐渐淡了下来,心里莫名有点酸。

仿佛一切,冥冥之中自有注定。就像此刻她手中这张淡蓝色的火车票,时间往后推了很多年,可最终还是要把她送上了归程,她不知道还能不能回来。

检票上车后,火车的车厢很挤,人又很多,声音嘈杂。彭川好不容易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下,已经浑身没有了力气。

昨天晚上几乎又是一夜未睡,对于容龑,她有愧疚也有遗憾,却没有别的选择。

她向来淡薄,始终相信命定属于她的,即使不争不抢,终将还会是她的。既然注定有缘无分,那么自然不必强求。

车窗外的风景不断地向后倒退,清净的风柔柔拂过脸颊,彭川一手撑在小桌子上,看着窗外的景色,只是默默地祈祷母亲能渡过这一劫,早知道这样她会把所有存款都给斌斌,连她的车送了也没有关系。

一直到她被周围的说话声吵醒,苦涩一笑,这一节狭窄的车厢,仿佛就是一个小小的世界,有人高谈阔论股市基金,有人在讨论最近时政,有人伏在人的肩头,低低说着属于自己的情……芸芸众生在这里相遇,却要在不同的地点各自分别,奔向自己的另一个世界。

坐了整整七个小时的火车,彭川到了老家,一个很多年没有回来的家。

她打电话确认母亲在医院还是在家,在父亲的责骂里,终于知道母亲出院了。

从火车站,彭川打了一辆摩的到了老家,一路上看着这个生她养她江南小镇。这里,有着深深的小庭院,雕花木窗,淡淡哀愁的雨巷,更多的,是随意随性飘舞的朦胧烟雨。

暮色西垂的黄昏,"吱呀"一声,一扇黑色大门应声被推开,她看着熟悉的院落,沐浴在一片柔和的光泽中,纯净的眼里似乎带着久违的沧桑,夹杂着久别重逢的复杂心情。

在心里默念了千遍万遍的"妈,我回来了!"恍若被回忆打湿,哽在喉中,怎么也说不出口。

就像她很小的时候,背着一个小小的书包,一个人沿着河边、踩着碎掉的黄昏,慢慢走回家。

以往,迎接她的是母亲的笑脸,接过她的书包,然而这次打开门,看到是父亲脸上的愤怒,弟弟眼中的责备……

她怔怔站在门口,突然啪地一声,一个响亮的巴掌落在她的脸上,她彭川站在那里,手里的行李箱哐地一声落在水泥地面上。

父亲留给她一个背影,已经转身离去。

弟弟跟着离去,给了她一个冷硬的背影。

彭川捂着滚烫的脸颊进了旁边母亲的房间。

三年不见,母亲似乎老了许多,眼角的皱纹更深了些,银色的发丝低低垂在

耳边。

她看着静静躺在床上闭目养神的母亲,忍不住伸出手,动作极地帮她把发丝拂开,露出瘦削的脸颊。

找了一张小板凳在旁边坐下,她静静地看着眉目慈祥的老人,只觉得连逝去的时光,都含着温馨的味道。

彭母的睡眠本来就极浅,老式藤椅发出细碎的声音,老太太慢慢睁开眼睛,转过头看见彭川,似乎不敢相信似的,枯瘦的手开始颤抖着抚上她的脸,声音透着岁月的喑哑,哭着出声,"川川,你不该回来的……"

触手是一片真实的温热,老太太几乎是立时地从床上跳起来,"饿了吧,妈去厨房给你做些吃的。"

彭川连忙拉住了彭母的手,“妈,我吃过了,我不饿,你晚饭还没有吃吧?我去给你做。”

晚饭的时光在一老一少的沉默里悄然逝去,彭川站在流理台前洗着碗筷,哗哗的流水声,像缠绵动听的音乐,撩动着一室的寂静。

彭母靠在木门边,看着里面那个纤细的身影,嘴角的笑纹深深陷进皮肤里,心里安慰极了。

三年没见,她的乖女倒是长得愈发水灵清秀了,可是又隐隐约约透着某种忧伤,看着看着,彭母视线迷糊。

彭川洗好碗出来,看着站在门外的老太太目光黯然,忍不住轻轻摇了摇她的手,"妈,您怎么了?"

彭母从回忆中回过神来,原本失去光华的眼底,涌出一道极其复杂的光芒,不自然地收回目光,欲言又止。

彭川愣在那里,“妈,你也怪我?”

彭母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慈地摸了摸彭川的手,迈着不再稳健的步子,慢慢走回了自己的房间。

彭川跟了进去,问医生怎么说,彭母应对了几句,当彭川提议带着她去a市医院看看的时候,彭母拒绝了,“川川,睡吧!别的事明天再说。”

彭川躺到床上,大木窗子开着,清风舒爽,夹着淡淡的青草香吹进来,她侧身躺着,听着屋外潺潺的流水声,心仿佛落地的尘埃般踏实,闭上眼睛安然入睡。

梦里,她白皙的手指紧紧抓着床单,额头上开始冒出细细密密的汗珠,一阵刺耳而恐怖的声音即使踏着久远时光的波澜,却依然清晰可闻,她猛地惊醒,突然从床上坐了起来。

彭母一直没有睡着,看向彭川,着急地叫了一声川川。

看着室内熟悉的摆设,彭川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口,没有想到又梦见了她失去孩子的那天。

好不容易冷静下来,床头上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她吓了一跳,犹豫了许久才拿起来。

是一个陌生的号码。她不禁有点疑惑,这么晚了,究竟还会有谁打电话给她?

是他吗?

彭母紧张地看着彭川,终于忍不住出声,“川川,你快走吧,不要再回来了。”

彭川看向彭母。

彭母已经爬起来给彭川收拾东西,一边收拾一边摸眼泪,“妈没有病,你别担心,在外面照顾好自己,是你爸故意骗你回来的。”

彭川怔了怔,看向彭母,想到刚才父亲进门的那一巴掌,“……那艳艳的孩子真的没了?”

彭母语无伦次的出声,“谁知道呢!到底怀没有怀我不清楚,是不是掉了我也不清楚,川川,乖乖听话,走吧,妈送你去火车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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