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谁痛谁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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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场车祸，白蔷薇没有了孩子，但方世奇就没有那么幸运了，他的脑部跟脊椎神经受到损坏，目前仍在加护病房观察。

即使他安全渡过这一关能清醒过来，但是这辈子也有可能就在轮椅上度过了，或者只有去医学更为发达的欧洲国家做治疗及复健，才有可能借着拐杖站起来。

但做康复是一件需要极其漫长时间的事情，没有一年半载根本不可能有起色，那就是一笔庞大而长期的医疗费用，对于普通家庭来就根本就无法承担，若是在以前，方家的事业还在如日中天的时候，承担这个费用根本不成问题。

只是，这一两年，公司的财务状况每况愈下，前不久还与银行融资了上千万的贷款，但是如果真的要选择公司还是儿子，方家父母哪怕是倾家荡产也是要把儿子送到国外去治疗的。

现在他们只等他从加护病房出来后，情况稳定一些了就让国内的医院帮忙联系出国。

在最初的几天，因为大家都是担心方世奇的事情，方父又要忙天公司的事，曼妮要陪着方母，所以她们都没有再去看白蔷薇，而且白蔷薇也未必就想见到她们，所以还是各自清静好了。

这段时间，林曼妮一直没有再去风雅建设上班，但是那天晚上在离开医院前，雷驭风答应她，让她请一段时间的假，等她想去了再去。

之后这几天，他们白天就没有空再见面，一方面是因为雷驭风除了工作之外，还忙于纪水柔出国的事情，另一方面，也因为方母无数次摆明了不想让曼妮与他见面，为了不让情绪不稳定的方母难过，曼妮只好答应下来。

这几天雷驭风都有打电话给她，有时候是中午，但大部分是晚上。有时候因为方母在身边，林曼妮只好把他电话给掐断，但又怕他再打过来，就回他个信息，说晚点再回他。

其实他们在电话里也没说什么，而且大部分的时候都是他问，她答，然后等他问够了，他就会挂上。

有时候晚上他开车到医院来，让她到下面去见他。

因为方母晚上回家休息，所以大都是她在医院。因为世奇哥还没有醒过来，而且还有全天侯的护士在，所以她会应他的要求下来。

只是，他老是喜欢把她拉进车里又亲又抱，甚至更亲密的举动都有，让她每次从他车子里出来都是提心吊胆的。

虽然两人不再如同以往一般陌生，当然也不可能陌生，因为他们更亲密的关系都有了不知道多少次了。

只是，现在的曼妮没有再很刻意地回避他，只是她总觉得他们之间的关系，好奇怪。

既不是朋友，也不是恋人，但又比这两种关系的男女还要复杂。

她不愿意去深究他们之间的关系到底会走向哪里，现在的她只希望世奇哥可以好好的重新站起来。

他们没有办法做夫妻，但是感情还是有的。

这天一大早，林曼妮与方母一起来到医院。

她们一起走进加护病房的时候才发现床上躺着的人竟然不是方世奇时，方母吓得脸色发青，而林曼妮则是心脏陡地用力跳了一下，小脸瞬间变得苍白，惊慌的转身出外寻找负责的护士。

迎面而来的护士一瞧见她，还没有来得及拉开笑容，林曼妮已抓住她的手，焦急地问方世奇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世奇哥是方家唯一的儿子，如果他有了什么万一，方父方母一定会受不了这个打击的。

她用力地抓得紧，护士疼得蹙起了眉头。

“方世奇没事。”护士费力地将她的手拉下来，“他的情况已经稳定，而且今天凌晨已经醒了过来，转到普通病房去了。”

“真的吗？”从加护病房里出来的方母听到护士这么一说之后，喜极而泣，“他换到哪间病房了？”

“我带你们过去吧。”

在护士的带领之下，她们一起来到方世奇的病房。

但是他们来到病通病房的时候，方世奇仍然如同前几天一般沉睡着，然后主治医院过来巡房，说他刚脱离危险，所以他处于昏睡中的状态会比较长一些，会慢慢地恢复正常。

终于放下一颗心的方母，脸上有了一点笑容，刚从手术室出来的时候，医生说，如果一个星期之内不能醒来的话，那就得接受他成为植物人的事实……

这些人，她每天都抱着忐忑的心，殷殷地祈祷。现在终于可以安心一些了。

而林曼妮提着一颗心也放了下来。

中午的时候，她们刚吃完饭进门，还没有走近床边，原本闭着眼睡在床上的方世奇眼皮动了动，然后睁开来，正好看到方母与林曼妮站在床边。

“世奇，你醒了？”方母激动地跪在病床前，手紧紧握着儿子的小，热泪涌出眼眶。“你终于醒过来了。”

而站在方母身边的林曼妮同样也是泪流满腮。

“妈，曼妮……”方世奇的声音仍然有些虚弱，“这是哪里啊？”刚醒来的他脑子还有些昏沉。

“这里是医院。”

“医院？”方世奇似乎有些不解，“我为什么会在医院。”

方母及林曼妮的眼神有些微暗，“因为，你们发生车祸了。”

“车祸……”方世奇听到这两个字后，脑子像是有什么东西闪过一般，让刚清醒的他感到有些头痛，“蔷薇呢？”

林曼妮抿了抿嘴，沉默不语，她不知道该不该在这个时候把白蔷薇没事，但是孩子没有保住的事实说给世奇哥听。

因为，世奇哥刚醒过来，如果受不了这样的刺激怎么办？

“她没事了。”方母轻拍儿子的手，“你刚醒来，要不要吃点东西什么的？”方母同样也不想让儿子再为那个女人的事情担心，如果不是她，儿子也许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的。

如果让方母知道，这件车祸的原因是因为之前他们在车上吵架而引起的，估计方母还要去找白蔷薇的麻烦。

“曼妮，告诉我，蔷薇到底怎么样了？”看着母亲及曼妮的脸色在他提到蔷薇时马上就变的方世奇，知道一定要出事了。

因为，他已经想到了他为什么会发生车祸住院了。

而且看样子，这场车祸还挺严重的，不知道蔷薇怎么样了。虽然这段时间，他们经常吵架，但是，对于她，他总是还有一份负责的，毕竟她身上还有孩子。

“世奇哥，她没事了。”林曼妮看了看方母的脸色，又看看方世奇后才忐忑地回答与方母一样的答案。

“孩子呢？”方世奇皱起了眉头。

她们两个都只是提起她没事，却没有告诉他，孩子到底怎么样了。

“世奇，你刚醒来，要不要……”方母出声想要阻止儿子继续追问下去，但方世奇却把手从方母手里抽回来，“妈，不要再瞒我，蔷薇跟孩子，到底怎么样了？”

“世奇，孩子没有保住。”知道瞒不过，方母只能告诉他。

“孩子，没有了……”方世奇听完这话后，整个人忽然一片茫然。

孩子没有了？那个与他有着亲密血缘关系的孩子没有了？

他想到了自从有了这个孩子后，他给家里人带来的麻烦，及自己的压抑与无奈，现在，她们告诉他，这个孩子没有了……

也许孩子没有了，对于他来说未必不是件好事，因为他其实从未期待过他的到来，但是白蔷薇呢？

虽然她是利用了这个孩子来逼迫他不得不屈服，但不管怎么样，她也是出于对他的爱。

“世奇，你别这样……”方母看着儿子有些茫然的神情安慰道。

“我要去看看蔷薇。”方世奇想翻身起来，却发现自己的下半身怎么也动不了，“妈，我的脚怎么动不了？”

方世奇惊愕地瞪着自己被白色的床单盖住的双腿，怎么这样？他一点知觉也没有了！？他的腿残废了吗？

“世奇哥……”

“世奇，你冷静一下。”

林曼妮与方母同时出声道。

虽然早已有了心理准备，能救回一条命已属万幸，医生也早就诊断出他即便恢复神智，也会失去双脚，这事他们都知道的。然而明白归明白，真的面对事实时，不能承受的心情依然是无法承受。

“……”方世奇试着要移动自己的双腿，却发现仍是一点办法也没有，他慌乱又焦急得伸手拉住最近的方母的手，“妈，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世奇，你不要急。”方母站起来坐到床头一边抱住已然心神俱乱的儿子一边对曼妮道，“曼妮，快点去找医生来。”

“世奇哥，你……你等一下，我马上去叫医生来……”林曼妮忍住要夺眶而出的眼泪，转身冲出病房，却被一个高大的身躯挡住了去路。

“哭什么？”雷驭风抓住她的肩膀。他几天没有见她了，听说方世奇已经从加护病房转到普通病房了，应该不是要哭得那么凄惨才对。

“世奇哥他……他的脚不能动了……”

“这不是早就知道的事吗？”雷驭风的声音平平的，听不出情绪。

这几天因为雷佳莹做的几个重大的决策都遭到了集团董事的强烈反对，不得已，雷岳在重压之下，只能厚着脸皮让他回去接任执行副总裁职务。

但也因为这样，他与执行总裁的雷佳莹就有了不可协调的矛盾，但是对于他来说，压力的一方在雷佳莹那边，有没有本事平息董事会的怒火就看她自己的本事了。

所以这几天他才会特别的忙，在中午忙完之后，他正欲打个电话给她，但没想到吕伶柔那个女人竟然不死心地到公司来找他，而且是跟着雷岳一起上来的。

还好雅修正好从楼上下去，正好看到他们一起坐着电梯上去马上打电话通知他，他才快速从另一台专用电梯离开。

想来在方世奇出事之后，他虽然有在晚上的时候来找曼妮，但是却没有去看过他，虽然他并不认人他有必要去看他，而且方母肯定不会高兴他去看她儿子的，他也乐得轻松。反正他的目的只是林曼妮。

“只是，世奇哥他一下子仍然无法接受。”曼妮知道雷驭风说的是实话，但是刚才看到世奇哥的模样，她却忍不住心酸。“他还这么年轻，如果以后真的走不了路了怎么办？”

“这个世上断手断脚的人多的是，难道个个都不需要活了吗？”他低下头看着她担优的脸，心里忽然冒出一股气。

明明知道她心肠软，但是她满心满眼里却只有方世奇的担优让他很不爽，这么多天不见他，她怎么也不见主动打过电话给他，问他好不好呢？如今他站在她眼前，她的心思却还是被别的男人占满。

他在她心目中，就这么不占一点分量吗？

因为嫉妒与怒火，他忍不住，说话的口气更是重了一些。

“你怎么可以这么说话？世奇哥他刚醒来……”曼妮因为他有些伤人的话而感到有些受伤。他怎么可以说得这么无情？

哪怕他与世奇哥的交情算不上八辈子深交，但至少，他们也还算是认识多年的老同学吧？

有时候，她觉得雷驭风让人感觉到好陌生。

他温柔的时候，对她可以像是最爱的人般百般地呵护，但一翻脸无情起来又让人觉得他好可怕。

“我说的是事实。他可不是我的世奇哥，我没必要挑好听的来说。”雷驭风的口气变得有些冷硬。

“你……”看到他脸色有些不好看，曼妮也不想与他在这里吵架，何况她现在还要去找医生去给世奇哥看看到底是怎么了，所以，她咬着唇把他放在她肩膀上的手拿开，他却故意用力地按压下去。

“我不想跟你说话，你走开。”

“伤心的时候就想到我，现在方世奇醒了就忘记我了，是吧？”雷驭风高大的身躯挡在她面前，只要他不动，她根本没有办法走过去。

“你……”他干嘛要这样讲？她根本没有那个意思，她只是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罢了，“我不想跟你说，我要去找医生。”

“医生就在我后面，他马上进去，但是你得跟我走。”雷驭风大手直接揽住她的腰，侧过身子，而他口中所说的医生出现在林曼妮面前，竟然真的是方世奇的主治医生。

“林小姐，不用担心，我马上进去给他看。”主治医生跟林曼妮说完，然后又朝雷驭风点了点头才走从他们身旁走过去。

“我也要进去了，你放开我。”林曼妮不想在公众场合之下与他这么亲呢，何况现在还是大白天的。

上次他们在走廊上亲吻的场面，都被几个护士看到了，虽然她们没有当着她的面说什么，但是这段时间，每次她来医院的时候，如果碰到她们，她都可以感觉到她们看她的目光很不一样。

她不想再给别人制造话题，何况现在就在世奇哥的病房外面，要是妈再看到他们两个牵扯不清一定会很不高兴的。

雷驭风不但没有放开她，搂着她，不管她愿不愿意，直接就往电梯走去，林曼妮又急又恼的却是半点办法也没有。

在等电梯的空档，林曼妮把手抵在他胸前，趁他一时不注意，用力一推想要转身跑走。

她跑得不快，雷驭风几大步就追上她，将她清瘦的身子直接拦腰抱起，二话不说直接往电梯旁边的安全通道走去。

“你到底要做什么？”林曼妮在他终于把她放下来时，双手抵住她的胸膛，不让他做出再亲密的动作。

这男人，动不动就会吻人了，不分场合，不分时间，只要他想要，他就会做，但是她脸皮可没有那么厚。

只是，雷驭风虽然把她放下来的，但是却没有打算就这样放过她，他双手张开，直接撑在她脑袋左右两边的墙壁上，让她进退不能。

“有没有想我？”低下眼眸，雷驭风细细地打量着她因为刚才的用力挣扎而红润润的小脸蛋，霎时迷人，特别是那张因为质问他而微微嘟起的小嘴儿，让他心神摇曳，有些情难自禁的，他没有等到她回答，直接就亲了下去……

“唔……不要……”意识到他想要做什么时，林曼妮咬着唇偏过脸。

只是，男人的强势索求，她无力反抗，无力拒绝……只能由着他来。

这个吻，由一开始带着强烈的占有到最后，渐渐地变得温柔绵长……而林曼妮也由一开始的抵触到最后，不由自主地伸出手臂，有些怯怯地圈住他的腰身。

一直到结束之后，她整张脸已经红得像是煮熟的虾子一般，一双水水的眼眸里像是要滴出水一般。

“还在回味吗？”雷驭风有些意犹未尽地在她耳边轻声低叹着，那热烫的气息让她不由自主地低颤起来。

“才不是。”林曼妮不敢再与他对视，却仍是走不开，只能闭上眼，无辜的睫毛却频频搧动。“你让我走。”

她想回病房陪方母，顺便听听医生怎么说。

“这么关心方世奇？”雷驭风一把抬起她的下巴，逼她睁开眼与他对视。

“关心。”她怎么会不关心世奇哥？以前他是她的未婚夫，哪怕他们没有夫妻缘分，但是她会一直把他当作哥哥来关心。

虽然他做了很多对不起她，让她伤心的事情。

但这个世上又有谁没有做错事呢？

而且世奇哥现在弄成这样，真的很惨。

那一句‘关心’是多么的理所当然，没有丝毫的犹豫，没有丝毫的虚假。她是真的关心方世奇，关心那个曾经是她未婚夫的男人，那他呢？

“那你关心我吗？”明知道，不该问这种问题的，却仍旧是问出口了。

这句话，就像是在问她，你喜欢我吗一样。哪怕有一点点也行。

他干嘛要问这种问题？林曼妮忽然不知道要怎么回答他。因为，这几天，虽然她也会时不时想到他这个人，想到他对她的好，但，这算是关心吗？

她许久没有出声回答让雷驭风忽然觉得自己像傻瓜。光想到方世奇在她心里的份量，雷驭风心头的怒火更是一再狂烧。

他太奢求了！怎么会以为这段时间他们关系的有所改善是因为，他终于也能在她心里占一席之地呢？

虽然她现在对他的改观也许有了改变，他雷驭风再好，终究比不上那个与她一起长大，朝夕相处的男人。更何况，他们开始的最初，是他费尽心思与手段得到的。

“告诉我，林曼妮，我们之间是什么关系？”

她不接受他的追求，却又总是在不经意间撩动他的心房，让他欲罢不能。他深沉而难解的目光让林曼妮有些害怕，他们之间是什么关系？

他们之间有最着男女之间最密切的关系，但却又不是情人，也不是男女朋友关系，他们之间到底算什么？

林曼妮从来没有想到过自己会与雷驭风这样的男人扯上关系，他的强势霸道让她害怕，无法反抗，但是他难得的温柔体贴却让她不自觉地深陷。

只是，现在她与世奇哥的婚约尚未正式解除，本来以为白蔷薇有了孩子后，他们之间算是彻底结束了，不管方家父母抱什么样的想法都不重要了。

可世事难料，发生了这么重大的变故，方母又极力反对她与雷驭风在一起，她现在对男女之情不敢再踏出一步，哪怕她自己心里明白，与世奇哥那一段感情早已逝去，不可能再回来，也不可能再重新开始了。

她活了二十多年，除了方世奇，她从未接受过任何男子的追求，而方世奇其实从未正式追求过她，他们自然而然就在一起了。

她与雷驭风的开始，却恰恰是相反的。

她知道自己长得是还可以，但也不过是个清秀佳人罢了，而且个性也是安静乖巧，有时候会有些小小的倔强，身材也是很平凡，跟他见过的那些娇艳欲滴身材火辣又风情万种的美艳女子比起来，她真的是乏味得可以了。

她不知道，他究竟是喜欢她哪一点。

是的，她是知道他喜欢她的！

他明示暗示过那么次，她再傻，也知道的。

虽然她不确实他的喜欢是出自于男性因为得不到而不甘心的征服欲，或是出自于内心喜欢她这个人。

不过，他们之间哪怕认识了这么多年，却只属于有数面之缘的陌生人那一类的。她是真的从来没有想到过，那样优秀的男人会喜欢这么平凡无奇的她。

但是，对于感情，她怯步了。

“我不知道。”

这是她的答案。

不知道，也害怕去深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