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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声点。”彦娘面色深沉,压低了声音道:“龙少爷被朝家堡派出来的线人发现了,此刻得赶快离开此地,否则被朝家堡的人缠身,龙少爷怕是再难以脱身了。”
“朝龙不是朝家堡的吗?为何害怕朝家堡的人啊?”艾文纳闷不已,以朝龙的身份朝家堡的人哪敢动他分毫啊?
“彦娘现在想要龙少爷脱离朝家堡,不再与朝家堡有任何牵连。”觉得艾文是可以信赖的人,彦娘想了下便就道了出来。
“为何?”艾文居然打破沙锅问到底,朝龙是朝家堡的少爷,让他脱离自小长大的家,这太奇怪了。
“这个你不用管。”怕艾文再问,彦娘顿了下,又道:“以后有时间再告诉你。”
说时前方出现了一辆马车,在这萧瑟的风中停靠在路边,而那马车侧面站立的灰衣人,双目空洞的望着前方,面色如水,看不出在想些什么。
“项奴,你准备好了吗?”见到他,彦娘紧张的心终于放松下来。
项奴微一点头,接过朝龙,跳上车将朝龙放于车中躺着,呆滞的目光扫了艾文一眼,却不询问,道:“上车吧。”
坐上马车,艾文不由地扫他一眼,见这人五十多岁年纪,长的忠厚老实,令人观之就觉得他是那种忠心护主之类,基本上不用担心他会背叛主人。
事实证明艾文第六感确实不错,项奴就是这么一个值得信赖之人,不多言,不多语,只会默默的做事。
放下车帘,项奴坐于马车前头,一扬手中马鞭,顿时尖刺的破空声响传达云霄。
马儿受惊地跑了起来,在这片空旷沉寂的土地上洒落下一连串的蹄印。
“彦娘,朝龙会没事吗?”看着朝龙苍白的脸,以及略略发青的嘴唇,艾文担心的问。
“希望如此吧。”彦娘眉头紧锁,心疼地望着朝龙,从小照顾朝龙长大,她对朝龙倾注了太多的爱,几乎犹如母亲一样,而今见着朝龙为了艾文做出近似乎自杀的事来,她真的有些恨铁不成钢。
“有解药吗?”艾文目光希冀地移到彦娘脸上,研制毒药的人应该都会准备解药,她们该也有吧?
彦娘微一摇头,“这不是毒药,何来的解药?吃了这药一般会昏迷个三天三夜,然后再上吐下泻个三天三夜便就好了,说来这药就是折磨人的,只是龙少爷一下吃了五倍的量,彦娘担心他会承受不住折磨而死去。”
一闻“死”字,艾文心头慌然一跳,“彦娘,就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目光凝注到艾文面上,彦娘想要说出斥责的话,但终究又把话咽了下去,叹道:“没有,希望龙少爷吉人天相,否则艾文姑娘怕以后也不好过吧?”她不是一个会无理取闹的人,在朝龙服药这件事上,她也知道责任不全在艾文。
“彦娘,朝龙好傻哦!”艾文垂下脑袋,心中悲凉地点点头,语声哽咽。
听闻艾文轻柔而委屈的呼叫,彦娘心中莫名的冒出了母性的慈爱,深深地看着艾文,恍然觉得艾文真的是个惹人怜爱的女子,难怪朝龙要那般深爱她。
略微思付了下,她道:“艾文姑娘,你娘呢?”
“我没有娘。”艾文伤感地摇摇头,“听说我娘在我出生后不久就在车祸中死了,父亲为此很是伤悲,整日以酒浇愁……”
彦娘同情的生出了几许怜惜,“那你爹呢?”
抬头,艾文苦涩地笑笑,“很遗憾,我记忆中已经没有了父亲的印象,感觉像是从未见过父亲一样。”
双眸温柔地看着艾文,半响后,彦娘突然叹道:“艾文姑娘的生世与龙少爷真的很像,只是龙少爷的母亲是气死的,让人活活气死的。”
“气死?”艾文惊讶地扫去自己的悲伤,诧道:“被人气死,天啦!那会伤痛成啥样?”
“是呀,很痛,很痛。”往事在彦娘脑中闪过时,她面上又蒙上了无以复加的伤感。
“那朝龙知道吗?”与自己相比,艾文突然觉得朝龙比她可怜得多。
彦娘摇头,“此事至今不敢告诉龙少爷,一直以来他的心情就很不好,不想再增加他的痛苦了。”
“可是彦娘为何说他的生世与我很像呢?莫非他也没见过他的父亲吗?那就怪了,他的父亲不是在朝家堡吗?难道朝家堡堡主并不是朝龙的生父?”想起彦娘的前言,艾文一连串的猜疑着。
彦娘越听双眸越是放大,她本也没说出太多的秘密,可是艾文在她的只言片语中便已然猜到了,这女子的心思好生缜密,当真令人不得不佩服。
“彦娘不否认,也不回答,看来我是猜中了。”艾文感叹地又去看朝龙,不觉中白皙而柔嫩的手抚上朝龙额头,扒开他散落下来的头发,看不出来,原来朝龙背负了如此复杂而沉重的生世啊。
车帘外,杂乱的脚步声霍地急切的向着这边狂奔而来,隐隐的带着令人窒息的杀气。
侧耳一听,彦娘面色陡然大变,双目寒芒大盛,杀气瞬间弥漫,招呼艾文道:“照顾好龙少爷。”
艾文惊惶地朝她望去,未知何意,却见她已经钻出了车帘,与项奴并肩作战,到底是何人让彦娘和项奴这等高手也如此谨慎的对待?
掀开车帘,只见一队黑衣劲装汉子带着大批属下矗立在十丈开外,冷削而凶神恶煞的盯着这辆暗夜中想要逃离他们追踪的马车。
项奴面目冷如冰霜,警惕地盯着前方众人,随时都有出击的可能,龙少爷待他恩重如山,如今龙少爷面临了危险,那么也正是他报恩的时候了。
彦娘冷目朝那人群中一扫,已然知道今日前来之人不只是朝家堡的,似乎还有不少虎头帮的杀手。不过,纵使对方人数再多,要想从她手中夺走朝龙,也且看他们够不够那本事。
“彦娘,识相的你就把龙少爷交出来。”一身黑色锦袍,看起来三十多岁年纪,容貌威武的男子,此时露出了阴森白牙,笑容狰狞的看着彦娘与项奴说道。
朝龙一路上昏迷不醒的消息已在马车上路之时就落入了他们的线人眼中并汇报了上来,因而他带来了足够的人手,准备一举得逞,只要朝龙无法反抗,那么这二人压根就不是对手,纵使他们再厉害,谅他也无法和他训练的铁血杀士一战到底,人多便是他胜利的筹码。
“是七夫人派你来的吗?”彦娘冷然瞪着此人,一脸的不屑,此人是朝家堡七夫人的心腹楚之婪,让他出来找龙少爷,八成又是七夫人的主意,那七夫人暗恋龙少爷的事对外人来说是个迷,对她彦娘来说却是心知肚明之事。
说来也怪朝龙长得太妖艳绝美,使得那七夫人进入朝家堡便对他态度暧昧,每每出言勾引,朝龙鄙视她的所作所为,恶心地从朝家堡出来后就很少再回去了,没想到这样竟惹来七夫人的恨意,背地里时常对朝龙进行偷袭。
“那又如何?”楚之婪似笑非笑,毫不介意彦娘知道真相,在他看来,彦娘和项奴今夜都非死不可,此番他已向七夫人下了血誓,若想回去和七夫人一番缠绵,那么杀了这二人夺走朝龙便是他必做的任务,当然七夫人只是要他带回朝龙,可没说要死的活的,他即便带回一具死尸也似乎并不违规。
“哼!”彦娘鄙夷地冷哼一声,憎恨道:“真个不要脸。”那七夫人算是朝龙的长辈,要做出这种苟且之事,居然的还敢明目张胆。
“哈哈哈……”楚之婪猖狂地大笑几声,一点不反驳,七夫人不要脸他也是深有感触,这彦娘算是与他看法一致了。
夜空中的笑声突然嘎然止住,而后他阴森森的道:“如果你把龙少爷留下,楚某便留你一个全尸。”
彦娘一声冷笑过去,目中杀气闪现,面上是绝对的萧杀和嗜血,霍然拔出腰间软剑,仿佛暗夜的罗刹,狠绝道:“要夺龙少爷,除非我死!”
与项奴换过眼神,二人倏然掠身出去,身形犹如鬼魅一般扑向众人,速度和力量都绝对的惊人。在对方人多势众的情况下,二人选择的是先发制人。
那楚之婪见之一挥衣袖,瞬间身后部下如洪水般汹涌上前,疯狂的与二人厮杀。
清月躲进乌云,风轻轻的刮过,树声婆娑,天地间只见得一片银光闪动。
听闻外围声响,艾文心中颤动——第一次没有任何依靠而又如此真切地体会这种刀尖上舔血的日子,难免觉得心悸。
“朝龙,你快醒醒啊!”焦急地抱起朝龙的脑袋靠在自己身上,艾文心中慌然跳动,那么多人要夺朝龙,听口气不是要他回去,而是要他的命,他再不醒指不定就真的没命了。
“朝龙……”看着朝龙紧闭双眸时却仍令人觉得魅惑人心的脸,艾文无奈地将琴拿在手边,眉头微微皱起,听外面的刀剑声,彦娘和项奴自保有余,但要想护住这辆马车似乎不是力所能及之事,因为那马车的侧后方在前方之人缠住彦娘与项奴后,就已经奔来一队人马,大概那与彦娘说话之人来时就已做了万全的准备,难怪会那般猖狂无视二人。
来人越来越近了,艾文眉头也越皱越紧,她与朝龙看似躲在马车中,其实有这四周“车墙”的围挡,反而更危险了。
“艾文姑娘,快带龙少爷离开。”在这千钧一发之时,彦娘分不开身来,只得焦急地朝艾文喊。
艾文抬头微一舒展眉头,“嫁衣神功”随着心念的转动倏然运起,在身周形成一股刚硬的神罡罡气,而后猛一使劲,车身之物突然地朝四周爆射开来,击打向偷袭之人,时间掐算得刚刚好。
见马车爆得粉碎,而艾文与朝龙这两个白色的靓影暴露了出来,彦娘唰唰地劈过几剑,焦虑得紧,艾文能否保护朝龙她没有自信,因而她一方面要自保,一方面要奔身过来。
却料,稍一分心,她手臂上已是挨了一剑。
“小心!”项奴提醒一声,跃到彦娘身边,狂怒地挥起手中利剑。
这边,被艾文击退的众人微一迟疑,又扑了上来,凶狠如野狼,残忍如雄狮。
艾文也不迟疑,按住琴弦一曲“天魔煞”骤然而至,刹时,无形的音刃在她灵巧纤细手指的控制下,仿佛一支支极度尖利的箭飞速射向前来刺杀她和朝龙的众人,速度堪比光速,快得让人无法闪躲,才一瞬间,地下死尸已成一片。
目光冷淡、面色冰凉的扫眼众人,艾文仰头望着天上那一轮不知何时钻出乌云的月,不再看眼前的场面,甚至也不看她手中的琴,单是凭着心念弹着曲子,要杀她之人,那么就在她之前死吧!不管了。
因为她是艾文,她是怕死的艾文,她的生命不要任何人来主宰,若是威胁到她的生命,她也绝不让人好活。
呵!从今往后,她宁可做魔女,也不做弱女。
皎洁的月下,艾文周身光华流动,微风吹拂时,背后那黑色长发飞扬着划过半空,致使那绝美的脸几乎比那暗夜里的恶魔还要冷绝、萧杀,但纵使如此却也无损她的妖娆与邪魅。
躺在她面前的朝龙面色平和,如此激烈的战斗也引不起他的些微反应,仿佛是那熟睡了的孩子,睡得是那般安静,沉稳。
闻及琴声,彦娘与项奴面上满是说不出的安慰,艾文内力深厚,有足够的能力保护朝龙,这下他们放心了。
“怎会这样?”发现了朝龙身边女子诡谲的杀人方式,楚之婪霎时惊呆,这绝对是他预料之外的事,朝龙身边有如此高手,居然没人给他汇报过,委实气人。看那女子面生的很,难得刚初出江湖不久?若是如此,那这女子出道便能技压群雄,武功之高确实令人惊惶。
所谓一步失算则步步混乱,不了半刻时间,他这边的人马已然倒去大半。
“拿箭来。”森寒的面目沉着思付一阵,楚之婪手一伸,向后面卫士厉声吼道,既然无法挨近那女子之身,那用箭取其性命是最好的方式。
接过弓箭,他双眸精光爆闪,拉起弦,箭尖对准艾文胸膛,以最大的力量和绝对够快的速度射向艾文。
坐在马车上,艾文手指抚着琴弦,恍然察觉一道凌厉之极的寒气从正面飞速而来,凝目看罢,她面上愤怒的闪过一丝不爽,猛一拉杀弦,顿时一道杀气奔腾的音刃击射过去,与那箭尖在中途相碰。
“哧”!
无形的劲道与有形的箭尖相撞的瞬间,一道火花闪现在众人眼前,而后那箭尖并不折断,却是方向一转,悄无声息地朝楚之婪射去。
那楚之婪还在窃喜之中,陡然见到飞速而来的箭尖,面色霍然大变,他射出去的箭怎的朝他射回来了?
还在惊慌之中,那箭尖已在他来不及反应的刹那直直穿进他的胸膛。
“噗——”
以无比自信来去取彦娘与项奴性命的楚之婪满脸不信地瞧瞧胸上那柄穿透肺腑的利箭,抬头愤怒的目光难以置信地看向艾文,一口浓血喷了出来。
在那朦胧的月下,殷红的血闪现出了恐怖的色彩,致死他也不敢相信,杀死他的会是这样一个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女子。
不仅是他,就连他身边的部下也都呆滞了,楚之婪在他们眼中是何等的强大,几乎挤进江湖一流高手的行列,但在眼前那女子的手中竟连一招都接不下,可想而知,那女子该是个怎样的绝世高手。
楚之婪庞大的身体倒下了,死不瞑目,今夜他不是来收割别人的生命,而是将自己的生命留在了这凄冷的大地上,即便做了鬼,只怕也难以接受。
艾文眉头一挑,满脸狂妄,不是要杀他吗?那也尝尝被杀的滋味。
忽见侧边武士还隐有异动,艾文琴声一转,一道道纵横交错的音刃宛如毒蛇般咬向那干人等,下手毫不留情。
暗夜中提着刀剑处于高度戒备的黑衣武士目中尚带有惊惧之色,脖子上便传来一道道阴冷之气,甚至来不及呼叫一声,就这么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想杀艾文,也不衡量衡量双方实力的差距。阴山派的“天魔煞”不识得算他们倒霉,想这“天魔煞”阴婆婆弹奏之时,威力也是相当吓人,一般武林人士均不敢“洗耳恭听”,况且是身怀“嫁衣神功”的艾文弹奏出来的“天魔煞”,那就更是让人无法抵抗了。
身边同伴一倒,剩下的几个黑衣人看了看领头楚之婪的尸体,又看了看彼此,突然一个转身奔向树林。
“不能放他们走。”彦娘惊惶大叫,提着剑就要追去,放虎归山终是后患,这几人或许成不了什么气候,但他们一旦将这消息告知了朝家堡,那朝家堡倾泻而来追踪朝龙的人将会不可估量,介时要想保命就没有那般简单了。
“好!”艾文诧异地望了一眼彦娘,眉头稍微一皱,却是想既然不放,那就不放吧。
心念转处,艾文放开朝龙倏然起身,脚尖点在车板上,一个借力跃向空中,几乎有展翅高飞之态,冲天破云之势,然后一个旋身拂袖扫起地下刀剑,以强大的“嫁衣神功”操控起来,急急投向那暗夜里的黑影。
银光闪动过后,忽闻几声闷哼,逃离之人脚步再快终究还是难逃一死。
一招得手,艾文洁白的身影彷如九天玄女一般轻盈地落在朝龙面前,仿佛未动过一般,只是立身站了起来。
彦娘只觉得自己语声刚歇,便见那几人倒下的身影,刹时惊得投目望向艾文,瞳孔越放越大,与艾文相处了这么长的时间,她居然未发觉艾文是此等旷世高手,真的太不可思议了。
在她与项奴眼中出现惊骇与惊诧之时,四下里一片安静,除了一地的死尸,便只有一地的鲜血,仿佛整个大地都弥漫起血腥的气息。
终于清静了,低头看着朝龙,艾文蹲身跪坐在露天的马车上,将朝龙往下仰的上身抱在怀里,但当她触及到朝龙逐渐变得冰凉的身体时,鼻尖忍不住充满酸楚,朝龙不会死吧,不会吧!
不敢肯定的结果致使她眉头皱起,面上再难以露出笑颜,即便再痛苦,只要有朝龙,她也笑得出来,可是现在朝龙居然半死不活的躺在她面前,这叫她该怎么来独自面对这个世界啊?
此番朝龙不死则已,若是死了,只怕她今后再难开心,自责和愧疚恐会折磨得她无法活下去。
“彦娘,朝龙身体发凉,怎么办?咱们是不是得赶快离开这里啊?”情绪悲凉的艾文还不忘提醒彦娘一句。
闻言,彦娘与项奴即时惊醒,当即赶紧跳上马车,赶马前行。
夜风骤然吹起,在几人耳边呼呼刮响,直像那地狱里狂奔而来的阴风,带着森然的气息,袭人心魂。
所幸这一路上未再发生任何事,心情很不平静,道途还算安静。
三天了,朝龙一直沉睡不醒,眼角也不曾动一下,没有痛苦,只有那嘴角一抹浅浅的笑,那笑是他昏迷时心情的写照,吃下了药他不怨艾文,他要向艾文证明他没骗过她,由始至终都未骗过。
为了这个证明,即便付出生命的代价,他也愿意,甚至没有半点迟疑。
艾文等了三天,带着希冀地等了三天,可是朝龙仍然不醒,隐隐的她已经熬不住了,朝龙啊!为何要那么傻?既然没骗,说了她便就相信了,何必要以身示范呢?不知道这样很危险吗?
在一处无人的居地,项奴将朝龙抱起,往狭窄隐晦潮湿的峭壁处行过百米后,眼前便豁然开朗,方圆几里之地,尽是桃花,粉红的一片,开得正艳。
所谓的桃花源,不过如此。
如此美景落入艾文眼中,莫名地使她心下难过起来,脚步跟着移动时,目光又去望昏迷不醒的朝龙,这是一个有着高雅性情的会享受的男子啊,他所选的居地都美得妙不可言,纵然是游过千山万水的她,亦不免被这片美景吸引,可惜桃花开得这么艳,朝龙竟然闭着双眸无法看到。
他说过每年的冬天他都会在雪山度过,因为雪山飘下鹅毛飞雪时很美,那么似乎每年的春天他都会在此度过,因为这里的桃花竞相开放时犹如仙境一般,更美。
——好一个浪漫、优雅的男子啊,醒吧,真的该醒了,别让这些柔弱的花儿等得太久,它们把自己的生命撕裂,绽放出了美丽的光彩,等的就是与你的邂逅,若你还这般忽略它们的感受,再坚强的花儿也会心痛啊!
低头,艾文默然地看着一路上的花瓣,点点粉红,点点惹人醉,更是点点使人心碎,如此美景该要有懂得欣赏它的人才会有它的价值,而今没有朝龙,谁又有这等心情来参观它呢。
从来,艾文都不曾想过,朝龙这么聪明的男人会做出这么傻的事来,只为了她,为了一个证明。
其实那已经不只是一个证明那么简单了,那是一个男人对她真诚的心啊!
为此,艾文说不出一句话话,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有晶莹透亮的泪顺着面庞悄然滑下,一滴一滴地落在那粉红的花瓣上,于傍晚夕阳的照耀下,闪现出了刺目的光彩。
侧头看看艾文伤感的侧脸,彦娘暗中叹息,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
人生一世本就短暂,该抓的时候就应该抓住啊!纵然心中藏着另一个男人,那又怎样?有情人终成眷属委实令人羡慕,但这世上能够在一起的又有几对是那曾经刻骨铭心相爱的有情人?况且有情人在一起也未必长久,就像那韩羽然与虞芝嫣的爱情,在无极门中谁人不为之悲,为之伤,可是那等深刻的爱情到最后得到了什么?夫妻惨死,骨肉分离,怎一个惨字了得。
可惜,二十多年前的这段往事她也只是听人说过,并未真正见过韩羽然与虞芝嫣本人,说来倒是有些遗憾。不过,当时无极门门徒分散的很,见过他们的也只在少数,算不得她的见识浅薄。
道路在几人沉重的脚步声中终于到了尽头,尽头的深处,一栋二层的木楼耸立在了几人眼前。
踏上二楼,项奴将朝龙放于宽大柔软的床上,便退了出去,此刻的宁静并不代表永久的安全,因而他一刻也不能放松警惕,得出去巡视才行。
坐在床边矮凳椅上,艾文面目伤感地望着朝龙,不觉中握起朝龙冰凉的手,两手肘支在床上,额头枕在手中朝龙的手上,心口胀胀的,好难受啊,都三天了朝龙还不醒,再睡下去会不会像彦娘说的那样再也醒不过来了呢?不能那样,真的不能,她受不了!
“艾文姑娘,既然来了,那你便要嫁给朝龙,否则你就没有留下的必要,直接走了得了。”静立在侧边,彦娘看了一阵,终于憋不住说出了这话,龙少爷付出的已经太多,他不要报酬,那么她帮他要。
“彦娘……”艾文悲屈地道:“你别逼我,别逼我……”说罢轻声哭了出来,要她嫁给朝龙,不能说她接受不了,也不能说她接受得了,因她压根就没想过要嫁给朝龙。
“哎!”彦娘终究不是心狠之人,听了艾文苦闷的哭声,就再无法继续她的话题了,叹道:“既然如此,那你好好想想,彦娘先去打扫一下房屋。”
埋首靠在朝龙唯有丁点余温的手上,艾文无尽的悲戚在胸口升起,眸中清泪连连滑了下来。
——为何要让她面临生死离别呢?朝龙知不知道你这样做很残忍啊!你确是向艾文证明了你的真心,可是这样的方式艾文会难过啊!服药之时你难道没有想过吗?
但她又何曾想过,服药之前,朝龙就已经绝望得活不下去了,他的举动或许太莽撞,忘记考虑艾文的感受了,只是于心而言,他真的没有任何不良的企图,更没想过要让艾文内疚、难过,单纯的只想解脱,艾文解脱,他也解脱,相信没有了他的纠缠,艾文便能自在了,因为如果他还活着,那他真的很难放手。
男人,以死来放手,到底是软弱,还是另一种深沉的成全?不知。
似乎朝龙不是那软弱的一类,那他真的是……爱得太深了。
坐在床边,艾文一刻不离,就这样守着,等着。
而时间也一天一天地过着,转眼已是半月。
“彦娘,又要走了吗?”掉头见进门的彦娘整装待发的样,艾文诧异地问道。
“嗯。”彦娘轻然点头,双目发红、肿胀,似乎在进来之前她就已经哭得很伤心了。
望着艾文,迟疑半响后,她方道:“艾文姑娘,彦娘要将龙少爷送回雪山了。”
“为何?难道在雪山上有办法救他吗?”艾文双眸瞪大,昏迷不醒的人搬来搬去的对他不是不好吗?
侧头,彦娘抹去眼角泪水,面目沧桑地看着艾文,道:“早时,龙少爷便说过如果他死了,那么就把他送回雪山,他喜欢那里清静幽雅的风景,如今半月都已过了三天,而他还醒不过来,很显然,彦娘真的只能照他所说的去办了。”
艾文听之登时惊呆,宛如一道雷鸣,轰然炸响在心间,彦娘什么意思,难道朝龙真的活不过来了吗?
“艾文姑娘,别难过了,此生既然与朝龙无缘,那就期待下辈子吧。”彦娘叹息着摇头,走了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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