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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怎么知道这药会比黄连还苦呢?”

艾文怔愣了,“因为人们都是这样说的啊。”

“虓师兄。”纪柔兰突然急急地推门而进,“虓师兄,虎师兄不喝药,怎么办?”

“少虎怎可以这么任性呢?身体受了这么重的伤,不吃药,哪成啊!”韩虓眉头微蹙,刚想起身去瞧瞧,却忽见链条那边系的人行动不很方便,于是不得不打消了这个念头,叹道:“柔兰,你去好好劝劝他,无论如何也要他把药喝了,不然,身子会更不好了。”

“可是,虓师兄,柔兰和雨心,还有雷鸣,都劝了他半天了,他就是不听啊,怎么办?虓师兄,现在只有看你能不能说动他了,他那犟脾气真是够犟的。”

“可是,我这里……”韩虓无奈地去望艾文。

艾文见他为难,强打起精神道:“我没有关系,扶着我一起过去吧,或许我能令他喝药也不一定。”

韩虓点点头,端过药碗,扶起艾文与纪柔兰一齐出了房门。

任雷鸣和冷雨心说破了嘴皮,轩少虎倚在床头,硬是一动不动。直到此时,他还是未说过一句话,或者说他根本就不想言语。他心上的伤痛和身上的伤痛相比,他宁可选择身上的伤痛持续着来减轻心里的痛楚。他素不知道爱情原来是这么的酸楚,如果知道,他或许不会踏进来。不过,说实在的地,如果知道,他也不一定不踏进来。

他就这样坐着,完全达到了两耳不闻心外事,一心只愁苦海中的境界,以致韩虓扶着艾文坐到床弦上,他还是无动于衷。

一个病人能否有所好转,其心情也很重要,轩少虎的心情沉落到了谷底,而且对其伤势也漠不关心,因而他的伤势,不觉中又加重了。

韩虓进来后便给他说了一篇必须要爱惜自己身体的大道理,还特地指明不为他着想,也要为师父师母着想的话……但轩少虎仍然充耳不闻,完全不当回事。

艾文瞧他憔悴的模样,也觉不忍,心酸道:“虎少爷,可不可以不要折磨自己了?”

轩少虎眼神迷惘,所有人的话他似乎都听不进去。

“喂——”艾文看他一阵,突然冒火,“你几岁了?三岁吗?咋还要这么多人劝你喝药啊?真是猪头!知不知道?自己的身体是要自己爱惜的,不为别人,只为自己,如果连你自己都不爱惜了,那别人还会爱你吗?”

她旨在给轩少虎说教,但有些话传入轩少虎耳中,却叫轩少虎误认为是她另有寓意。

刹时,轩少虎心下一喜,眼神聚敛到艾文脸上,突兀地道:“是真的吗?”

艾文愣了愣,回想一下适才的话,喃喃自语:“我说什么了吗?”

“你不是说……咳咳咳……”轩少虎见她不承认,心下一痛,捂着胸口咳嗽。

艾文知道搪塞不了,干脆道:“什么真的假的,应该是熬出来的才对。”端过韩虓手中的药碗,又道:“我也是病人,让我们一起干碗吧?”

未再多说,她双手捧起药碗,一个埋头,喝完了整碗的药,苦得她简直想哭爹叫娘的。

轩少虎等她放下碗,突地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没头没脑地问:“会有的吧?那样的人生。”

他这全没根据的话,可把大家都蒙住了。

“啊?什么?”艾文有些吃惊、又有些发愣地望着他,一时也不知他所指何意,但她手指上传来的因被男人握着而不自在的感觉,立即就让她联想到了轩少虎在林中时对她的期待:携子之手与之偕老。而且他眼神也明确无误地告诉她,他所指的正是她描述的“那样的人生”,虽然在林中就已被粉碎,但他却始终相信会有,并且相信一定会有。

艾文明白了他的意思,更不知说什么的好了,一开始她就抱着终要离去的心理;一开始她就抱着不可爱上任何人的心理,所以她的心被层层包裹着,即便轩少虎一次次地想闯进来,她还是一次次地将其拒之门外,阻止了她心里所有有可能发生的波动,就这样维持着现状。

但她抑制得了自己去爱上别人,却是怎么也阻止不了别人爱上自己,而且像她这种对待感情永远无法处理得干净的人,别人对她的爱,在她无法接受之时,无疑会变成她的负担。

不过,丢给艾文的问题,在她还没想到如何解决之时,她一贯的作风是装作不懂。这会,她的好戏又要上场了,一副装傻的模样,不解的人还以为她当真天真得很。

轩少虎不自觉地又捏紧了她的柔荑,“会有的吧?啊?你相信吗?”

雷鸣奇怪地抓抓脑袋,“少虎,你到底在说什么?是不是发烧烧坏脑子了?”见轩少虎不理,又把矛头对准艾文,“木头,你知道是什么吧?”

艾文贼瞟他一眼,干嘿,“我不知道。”

雷鸣扫眼她两人,“搞什么鬼?”

艾文表情不变,复又道:“我不知道。”这话像是回答雷鸣,却更像是在回答轩少虎。

“哎!装什么傻?回答我。”轩少虎两眼喷火地吼。

“呃……我想……”艾文抽了抽手,奈何被轩少虎握得太紧,她拔都拔不动,最后只得放弃,“地狱没有,人间才有吧!”

憋了半天,终于憋出话来。

她话中之意是人死了就没有了,要在人间,“那样的人生”才会显得有意义。其实,也是在间接地点拨轩少虎,如果不喝药死了的话,就会像那对老人一样没有意义,让人羡慕不起来,因而只有活着才有可能去实现那样的梦想。

“不错,只有人间才有才对。”轩少虎的脑袋一向不灵光,却料这会竟是一听就懂。

为了留着命在人间寻梦,他接过药碗,一口气喝了个精光。

“虎师兄,罗云,到底什么东西地狱没有?人间才有啊?”纪柔兰拿过药碗,奇异地问。

“啊?”艾文与轩少虎面面相觑,俱是不知这话要从何说起,不过,看样子,二人似乎并没打算说。

“是命吧!”韩虓出口解围。确实,人命是只有人间才有,而地狱没有。

“真是这样吗?”纪柔兰半信半疑。

雷鸣耸耸肩,“姑且这样理解也不算为过。”

冷雨心道:“怎么理解都行,只要少虎肯按时服药就好了。”即便是关心人的话,她口气还是很淡漠。

“虎师兄,你真不打算告诉柔兰吗?”纪柔兰不甘心,继续追问轩少虎,神情貌似撒娇。

“什么都没有,你也什么都不要问了。”轩少虎回避着。

艾文见他松懈,及时抽出手,“好好休息,我走了。”

话未说完,外面突然传来激烈的刀剑碰撞声和摔破桌子凳子的乒乓声。

韩虓脸色沉了沉,“外面发生了何事?何以这般吵?”

“大概又是哪个江湖小子在此寻事生非了,才懒得管他呢。”雷鸣不以为然。

“既然都遇上了,你就出去看看吧。”

“瞧瞧热闹也未尝不可。”雷鸣吊儿郎当地一耸肩,拍拍轩少虎肩头,“不用担心,好好休息啊,少虎,走了。”

“雷鸣师兄,我跟你一起去。”他前脚未踏出,便听冷雨心道。

雷鸣反脸瞧她一眼,邪笑,“有个美女陪着也很好啊!”

二人出了房门,立身门前栏杆处,往下一望,楼下几个穿着怪异的猛汉,正提着关刀对峙。

地上,桌子、盘子、碗筷……满是狼藉,其四周食客逃的逃,躲的躲,神色狼狈。

“这不就是今日在林中见到的那些骑马之人吗?”雷鸣双手抱臂,抬眼向冷雨心讨论。

冷雨心点头道:“确实是那伙人,不过看样像是少了好几人。”

雷鸣鼻中一哼,“从中午时分追到现在,不死几个才怪。”

“不知伏虎门与巨蝎帮到底所为何事?”冷雨心沉吟着。

“这两派做事一向心狠手辣,不留余地,有失光明。今日在此争斗,八成也不是为了什么光彩的事。”

冷雨心颔首,“那我们要不要管?”

“管他做啥?”雷鸣嗤之以鼻,“我雷鸣一向不插手管闲事,有热闹瞧就行了。”

二人闲聊之际,楼下几人也是大战唇舌——双方战火刚停,面上杀气却已渐浓。

店家小二受老板喝令,为避免店中损失惨重,大着胆子上前看能不能送走那帮瘟神,但他方上前走得两步,一看几人架势,知道鬼神也请不走了,于是,一下缩身钻到柜台底下,偷眼去瞄那帮人。

突听左边一猛汉厉声大喝,“巨蝎帮的龟孙子,再不给老子交出藏宝图,老子便叫你等血溅于此……”

“呵,真是好笑,竟连这样的笨蛋也有。”艾文让韩虓扶着出来听见了这话,不由得发表见解,“骂别人是龟孙子,那便是乌龟的孙子了,可他一方面又自称为老子,如此一来,岂不在变相的骂自己为乌龟的儿子吗?”

韩虓莫测高深地看看她,“你心思还真缜密,竟能发现常人所不能发现的问题。”

艾文正想回话,突听下面有人发言,“莫非你等想誓死不从吗?”

说话之人正是适才那猛汉,他对面一肥头大耳的大汉霍地一耍大刀,“尽管放马过来,吾巨蝎帮何时怕过你伏虎门了?有本事你就连老子也杀了。”

先前那人冷笑一声,“真以为我伏虎门不敢吗?哼!你巨蝎帮早就看我伏虎门不顺眼了,今日杀了尔等,也算是为我伏虎门永除一大祸害。不过,尔等若能乖乖交出藏宝图,那今日吾等或许可以放尔等一马,把这笔帐放到日后再算。”

对面那人不服地一哼,“别说吾等没什么藏宝图,即便有,也绝不会白白交给你这几个狼心狗肺的东西。今日,我巨蝎帮死在尔等手上的七条人命,他日也会叫你伏虎门血债血偿。”

最后这句话他一字一字地自口中迸出来,阴森恐怖得叫人心底打颤。

哪知伏虎门那领头人似乎不怕,他阴测测地一笑,奸声道:“开什么玩笑?尔等手上竟会没有藏宝图?冥山一战,各大门派伤亡惨重,最后却叫你巨蝎帮渔人得利。你说,那藏宝图不落在你巨蝎帮手中,还会落入谁人手中?所以要叫老子相信你的鬼话,省省吧!”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既然尔等一口咬定,那吾等也没什么好说的,动手吧!”巨蝎帮那人前脚横跨一步,举刀胸前,守好面门,准备接住对方攻击。

正所谓牵一发而动全身,见他要动手,他背后随从立即双手握刀,眼睛狠狠盯着对方,杀气骤起。

“哈哈哈……”伏虎门那人突地狂笑,“好!想死,我伏虎门就成全了尔等。”说着猛然一个箭步,挥刀砍去。

却料战局还未进入状况,两人握在手中的刀便“砰”的一声,同时击落在地。

两人顿时惊得呆住,而后又手足无措地四处张望,俱是不知是何高人在暗中阻拦。

此刀一落,双方人手也暂时忘却了拼杀,惊慌地仰头观瞧,企图查出到底是何方神圣,竟敢胆大妄为的来管他们的闲事。

这二人适才趾高气昂,一副不将任何人放在眼中的高傲姿态,这会手中大刀一落,立即显得惊慌失措——此并非夸张之举,因二人在江湖中也算得上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其功夫底子自是不在话下,随便的武林人士根本就奈何他们不得,但就在二人将十成功力灌注于刀锋之时,竟有人能轻易的将其击落,并未伤及二人分毫,其力道拿捏之稳当真稀世罕见。

因为力道若轻了,便不能达到阻止二人的效果;若是过重了,便会伤及二人肺腑。现在,二人完好如初,足以见得这暗中出手之人功力之高,实在不是他们所能比拟的。不过,从二人未受伤的结果来看,这暗中出手之人对他二人也未有敌意。

几人四处看了又看,均觉楼上这几人最为可疑,但瞧及几人年纪轻轻的模样,又不大敢相信会有那般高强的功力。

“是否是尔等从中作梗?”伏虎门那领头人口大气粗,手一指韩虓等人,暴喝。

韩虓冷瞥一眼,“要打架的话,出去打。”

他声音不大,不过在场之人,却是无一不听得清清楚楚,那仿佛是涓涓细流,源源不断地流进众人耳里,令人闻之倍觉精神;又仿佛是雷霆咋起,骤然钻入众人耳中后,嗡嗡作鸣。

艾文跟了韩虓这诸多时日,第一次觉得韩虓原来是这样的酷,这样的冷,令人不觉中顿生敬佩之心。

那人先是一怔,紧接着道:“为何?老子妨碍到了你吗?凭什么要老子出去?”张口称自己为老子似乎已成了他的口头禅。

韩虓一抬眼,“嘴巴不要不干不净,楼上有我受伤的兄弟,所以在下不想任何人在此吵闹。”这便是他出手的目的。

那人一听,愤怒地吼,“你兄弟受不受伤关吾等屁事呀?老子就是不出去,你待怎地?”

话说到了这份上,韩虓眉头微微一皱,手指一动,一颗如同珍珠般大小的碎银倏然射向那人脑门,发出一丝破空声响。

令人惊奇的是,那碎银飞离那人额前三分处,竟悬空停在那里,在韩虓内力的掌控下,不在向前移动,却也未有掉下的趋势。这场景当真骇煞众人,那碎银若是再直速向前,那人脑袋岂不要当场开花?

伏虎门与巨蝎帮众人,俱是见过世面的江湖老手,什么样的手法蕴含有怎样深厚的功力,只一眼便能使他们知其所以然。

是以,韩虓此刻露的这一手,他们心下已然明了当真遇上高人了。因自出道以来,见过的江湖高手数不胜数,却未有人能达到此等程度,令小小的银块掌控自如、收发由心的。

在这种高手面前,他们的小命完全不由自己掌控,而死亡又是任何人都会觉得害怕之事,所以他们心底的恐惧一经生出便迫使他们身体战战兢兢地抖个不停,额上也渐渐地冒出冷汗。这反应那被韩虓控制着的伏虎门猛汉表现得尤为突出,他心底打颤,双腿发软,差点就站立不稳了。

韩虓吓破了他们的胆,巧运腕劲,“咻”的一声,收回了那块碎银,道:“要不要离开这里,尔等看着办。”

几人一听小命得保,哪有不离开的道理?忙争先恐后地爬出去。

“几位,就要走了吗?打烂的东西可要陪的,不丢下银子恐怕走得也不安心吧?”还未到门外,突又听韩虓旁边的雷鸣道。

“是是是……”巨蝎帮的领头人闻声忙恭敬地回头朝店内丢进一把银子。抬眼偷瞟韩虓一眼,犹豫一阵,又声无底气地道:“敢问大侠是谁?”

“凭你也配问?”雷鸣不屑地嗤鼻,“回去撒泼尿照照镜子,看你够不够格?还不快滚?”

那人受此侮辱,心下窝火,面上却是也不敢做声,弓着身子退了出去。

店内终于平息了风波,那店家在隐处偷瞄了几眼,确定了已无危险,这才出来向韩虓等人道谢。

韩虓回了礼,雷鸣便迫不及待地道:“韩虓,适才那一手,当真高明,只这么一弹便把两把刀击落在地,改天有时间,我一定向你请教。”

“只要你肯学,那也未尝不可。”扫了一眼地上的狼藉,韩虓心下暗叹,“江湖恐怕又要起风波了。”

“是啊。”雷鸣赞叹地点头,“却不知伏虎门向巨蝎帮所要的藏宝图究竟为何物?”

冷雨心道:“江湖本来就未平静过,如今只不过是又加了点风浪而已。”

“江湖何时才有平静一天啊!”韩虓感慨着。

雷鸣洒脱地一拍他肩膀,“也不用太过感慨,管它平不平静,吾等该怎么过还怎么过呗!”

几人说话时,艾文忽觉头昏目眩,全身发软,站立不稳,耳边几人说话的声音也越发地变小。

她手扶栏杆,意识坚定地支撑着自己不要倒下,奈何身体却是不听使唤地软了下去。

“哎。”韩虓第一时间搂住她下滑的如若无骨的躯体,“你怎么啦?”

艾文身体不受支配,有气无力地道:“实在是抱歉,扫了你们的雅兴,我这身体大概是想休息了。”

韩虓明白她此刻的状况,道:“好,那我送你回去休息。”转向雷鸣和冷雨心,又道:“我先走了,照顾好少虎。”

“韩虓,你尽管放心就是了。”

听完雷鸣的话,韩虓点点头扶起艾文向卧房走去。但走了两步,艾文又要倒去,无奈之下,他只得一把抱起艾文,代替她的脚回到了卧房。

这令一旁看着的冷雨心心下好不吃醋,只见她手指节间因难受而捏得紧紧的,似是恨不得生劈了艾文。

雷鸣见她气恼的脸色和怒火欲涨的双目,拍拍她肩膀,“不用介意哦!跟一个下人吃什么醋嘛!”

“哪有?我哪有吃醋?你不要乱说。”冷雨心被窥视了心里的秘密,颇有些不自在地回避。

“好啦好啦。”雷鸣笑着安慰,“不吃醋不介意就好,都这时候了,咱去看看店家有什么好吃的,我可是好几日没好好享受了哦!”

“要享受你自己去吧。”语毕,冷雨心掉头就走。要她看着韩虓与艾文亲密的样而不介意,恐怕真的很难。

雷鸣没趣地耸耸肩,自语,“也对,要享受我自己去吧。”

艾文被抱进了房间放到床上后,就晕乎乎地睡了过去。她之前说失血过多,要大吃几顿来补补才行,可是等到吃饭之时,却是雷都轰不醒。即便到了次日,她也是睡了一上午才慢悠悠地醒来,见几人都等得不耐烦了,忙胡乱地吃几口饭,再喝了一碗药与他们一齐起程。

她吃的东西不多,幸而经过一夜的休整,身体总算好了许多。

此镇离轩苑山庄已不是很远,且道路也颇为平坦。于是,几人租了一辆马车,开始奔驰起来。

要回家本该是件高兴的事,但一想起师父这段时间失踪的事,几人的心情离轩苑山庄越紧,便越发地沉重起来了。

不过,虽然如此,一车中的人还是各怀心事。冷雨心坐在艾文对面,她双目时不时地瞟着艾文,那眼中神情,除了韩虓那爱情呆瓜外,恐怕任何人都能一目了然。

其实韩虓此刻如此迟钝,也是有原因的,他眼睛虽未在艾文身上,脑子却是一次次地推想着此女来到他身边的目的,并且艾文是谁派来的,也是他很关注的问题。

轩少虎可就没冷雨心那么避讳了,他双眸一瞬不瞬地盯着艾文,所有感情所有精力都集中在艾文身上。如果问他是不是爱上了这丫头,那他也绝不会否认。他的性格就是这般坦率,敢爱敢恨,他不爱时,他装不出他爱的模样;他爱时,他也不会把自己的感情躲避起来。

纪柔兰坐在他旁边,像个小女人似地照顾着他。她并非不知道轩少虎的心思,但她要求不多,只要能够依偎在轩少虎身边,她就已经很满足了。一车中,恐怕要数她的心思最为单纯。

雷鸣看看这个,看看那个,见没人有想说话的冲动,也只得闭目养神地装着睡觉,但其实他实在不是一个能坐得住的人。

艾文难得安静地坐着,不是她不想说话,而是没精神去动嘴。一个人都不发言,这让她觉得空气很是压抑。余光中,见轩少虎紧紧地盯着她,她颇有些不自在地给他做了几个穷凶恶极的鬼脸,也学着雷鸣装睡。

马车在道路上,飞快地行驶着,傍晚时分,终于赶达轩苑山庄。但几人未在轩苑山庄门口下车,径直命车夫把马车驶入庄内,停在了一栋大院前。

轩苑山庄布置没有梅庄的闲情雅致,不过却处处显示出庄严、隆重而大气的姿态,给人一种威风凛凛的感觉,不容小觑。

几人下了马车,抬腿就朝院内走去。

还未入庄时,庄内已有护卫向轩夫人汇报了他们回来的消息,因而,轩夫人已在堂内等候着了。她见几人进来,未像慈母般的关心几人,向几人问寒问暖,而是淡淡地道了一声:“来了?”

韩虓带领一行人向她抱拳回应一下,便恭敬地立身站在堂内右边。

正中间,往上三个阶梯的地方,一张条形桌横放上面,底下是虎皮包裹的圆形跪垫。显然,轩苑山庄大小事件均在此商讨。

战国时候,不少诸侯国都是跪坐的习惯,因而见人跪坐着说话或吃饭,一点不足为奇。

轩夫人上去跪坐好后,扫眼众人,“能够这么快赶来,倒是很令师母吃惊。尔等师父三日前又来了飞鸽传书。”示意手下之人把书信送去给韩虓,又道:“尔等先看看再说。”

她音质清纯而独特,每发一个音都异常的有威性,配以她绝世的容颜,真可谓是有巧夺天工之嫌,仿佛天神下凡般的高高在上,令人不敢逼视,亦不敢不听。

轩夫人看上去年轻得不足三十岁的模样,而实际上这外表与她的真实年龄相差了一大截,由此可见她功力之深厚绝非常人能比。说来轩苑山庄之所以能够发展到今天的规模,有一半还是她的功劳,不过令人奇怪的是,如此优秀、又如此有领导风范的女人,在江湖上却是没有一点名声。

艾文进门后,便被她全身透迸出的威严和少有人比的美貌给吸引住了,因而,双眸不由自主地盯着她瞧。

——这表现也着实大胆了点,作为一个下人的她,如此毫不避讳的盯着主人瞧,在那个年代,颇有些不敬主人之意。

轩夫人身上流动着这么一双美目,哪有不被她发觉的道理?只见她移目瞟向艾文,正想发言,却似是也被艾文的容貌震住,动了动嘴,终是没有出声。

半响,她整理了一下思绪,向韩虓道:“虓儿,这姑娘是谁?”

韩虓这时已把书信往后传去,听了问话,回道:“回师母,她乃是虓儿的贴身侍婢。”说出这话,他也有些语塞,因他早就知道艾文并非他的侍婢,如此说,无非是在欺骗他的师母,而他最不会做的就是骗人。

“哦!”轩夫人有些怀疑地瞟向艾文。

她双目有如利剑般似乎能刺穿人的心脏,因而,与她四目一相对,艾文便立即感觉到不舒服,仿佛心底被什么东西堵了一样憋闷得慌。她身体本不舒服,受此眼神,更觉难受,于是忙低下脑袋,轻轻缩了缩身子,躲到韩虓侧面。这看似怕事而胆小的模样,倒是很合乎罗云的本性。

突又听轩夫人道:“那虓儿,你怎与她拴在了一起?”

“这个……”韩虓有些难以开口,道了两个字便说不下去了。

“因为在梅庄发生了一些事,不得已才会变成这样的。”雷鸣会意地帮他接口。

轩夫人缓缓地点点头,“锁打不开了吗?”

韩虓抬眼道:“是有些难,吾等已经想尽了各种办法,却是丝毫奈何它不得,如今还要看师母有没有好的办法。”

轩夫人瞥过艾文一眼,沉吟一阵,手指一勾,示意旁边侍从凑近身边,侧头轻语了几句。

那听差闻言,退后几步,闪身出了大门。不一会,带来了轩苑山庄的女婢总管吴妈。看样,轩夫人是想对艾文的身份进行核实了。

见了艾文便立即怀疑了她的身份,轩夫人的谨慎机智实在够格。

吴妈进了门,不敢对众人正视,卑躬屈膝地上前几步,向轩夫人道:“不知夫人喧奴婢何事?”

轩夫人指着艾文,直言不讳地道:“你看此女是否为虓少爷的贴身侍婢?”

此言一出,无不令在场之人震惊。韩虓想都想不到他师母竟能一眼观人底细,除韩虓之外的其他人更是猜都猜不透他们师母此举之意。是以,几人俱是惊疑地望着他们从不开玩笑的师母。

艾文亦是惊惶,暗中为自己捏了把汗。她无意于冒出罗云,奈何轩夫人无比冷漠又透着威性的脸,莫名地令她心头发毛。

吴妈接了命令,道了一声“是”,轻侧头望向艾文,却料她目光触及艾文的一刹,竟是惊叫出声。

“怎么?不是吗?”轩夫人凝目询问。

“不。”吴妈平息了一下心境,道:“她确是虓少爷的贴身侍婢罗云,只是不知何故竟作如此打扮。”

艾文听了这话,暗中松了口气,进而对她报以感激的一瞥。

“哦!”轩夫人淡淡应了一声,对这答案,她没有一点失望之相,道:“没你的事了,你下去吧!”

“是。”吴妈退了下去,临走还不忘再瞥艾文一眼。

对于轩夫人的奇怪举止,众人均不敢出言相问。轩夫人的性情,他们自小就了然在胸,因而即便有异议,也不敢贸贸然问其原因。

吴妈走后,突听轩夫人道:“如此也好,既然锁已是打不开,那……”顿了顿又接道:“把她杀了吧!”她面色冷漠,语声薄凉如冰,一点不容人质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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