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沉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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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人？！”沈卓航即便是压低了嗓音，却也无法掩饰她的惊讶。

她心中大骇。袁光启竟是跟日本人勾搭上了？那么他此举是何用意？将整个上海商会，乃至于上海经商者的百年基业统统卖给了日本人？！

可细想有不对，那么他辞去上海商会会长，究竟是为什么？她一时间根本分不清。

苏惊蛰已是恢复了平日里的模样，他喝着茶，吃着点心。

沈卓航却一点儿都没胃口，想着方才车里的那个男子。她说不上来有什么不对劲，却觉得那人眼中有些什么。

傲！

对，就是傲。仿佛是睥睨了全世界一样。即便是上海滩鼎鼎大名的袁光启在他身边，亦是显得有些卑微。

沈卓航问道：“你怎知道他是日本人。你不是不认识他吗？”

苏惊蛰扬起嘴角，道：“我猜的。”

沈卓航惊呼：“这都能猜啊。”

苏惊蛰淡然一笑，道：“可知日本人如今在我中华大地上有多猖狂？”

沈卓航摇摇头。她只知道东北三省被入侵，仿佛还仍旧是满清政府。这几年在国外，她根本没什么机会了解国内的时政大事。一回国，又是各处忙。上海滩本就是个鱼龙混杂的地方，蓝眼睛红头发的各国人都有。要她怎么注意到一个与国人长相雷同的日本人？

苏惊蛰继续说道：“他们不单单是要上面那一块儿。恨不得将整个饼吃光。你知道我意思吗？”

沈卓航木讷的点点头。心中却是觉得，那大抵是不可能的，怎是他想吃就吃的。就如上海商会会长这个头衔。以沈卓航的见解，整个上海滩根本无一人比得上袁光启，不论谁出任下一任会长，那不仅仅是诟病，稍有差池便是万劫不复了。

这便是她的理解。

沈卓航思索着说道：“要做强。可他有那个能耐吗？”

苏惊蛰淡淡的说道：“这个我就不知道了。可袁会长都任他鱼肉了。你见得他今日那模样了吗？他还是我们认识的袁光启吗？”

他说的一点儿都不错，袁光启少了他特有的意气风发。沈卓航皱眉问道：“难道他被挟持？”

苏惊蛰耸耸肩，道：“那知道袁光启自己知道了。他们老早是想扩张了。政与商同样重要，尤其是在上海这块儿地方，有袁光启这样一位称得上德高望重的支持，他们必定能省去许多事情。”

沈卓航托着腮思考。可没一会儿，就觉得这全然是徒劳。单单他们如今的话题，全是苏惊蛰的猜测。抑或是合理的臆想。可说到底。他们根本不能确定袁光启车里那人的身份。

苏惊蛰笑着继续说道：“我猜，自然不是凭空的。可知王一坚出生何地？”

沈卓航自然是摇头。

“祖上是吉林人。号称是个八旗子弟。”苏惊蛰继续说道。

沈卓航摇摇头，道：“皇帝都下台了。如今是民国，人人平等。他一个八旗子弟顶什么用。”

苏惊蛰笃定的说道：“关键就在他家园被夺的这颗愤恨之心。就方才，他那凶狠的模样，可不是对袁光启的，而是对车里那位。”

沈卓航细细一回想，好像的确是这么回事情。越想，她便越觉得害怕。单单吞了东北三省。日本人野心磅礴，如今又是企图渗透上海商界，甚至一只脚已经在无人得知的情况下踩了进来。这一定不是好事。

“那袁会长是怎么回事。他不像……”

“哪有像不像的。只有愿不愿意。每个人有不同的想法。这也并非你我的事情。总之，你记住一点，闲事莫理。尤其是袁光启那边，就连他那两位太太都能把关系撇清是最好的。”

沈卓航话还没说完，便是被苏惊蛰打断。

她很不喜欢苏惊蛰用这样命令的口吻。更何况事情还未定，他就要自己斩断这段正常交友关系。且不论别的，那两位太太本质上可都是淳朴的。相处下来，她是真心与他们交朋友。

沈卓航有些不高兴。说道：“为何连两位太太都不能与之交往？”

苏惊蛰却是严肃了表情。说道：“他们沾了日本人。而我们是中国人。”

随后，便是坚决断了这个话头。他要说的已经全说了。若那暗处的局势继续演变，他必须是要顾全大局，明哲保身。

苏惊蛰没有告诉沈卓航的是关于周曼清的父亲的一件事情。官做得越大，自然消息相对灵通。他是财政长官，把握着经济的命脉，其实日本人早就到他府上去造访了好几回。却皆是毫无意外的被赶了出去。

而袁光启。在商界中也算得上是另一个‘财政长官’。被日本人盯上，那是早晚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