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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着一身素衫的人从后山下来,以前喜着红衣的她,也随庄内的弟子一般穿着素净,头发也只是拿簪子简单的绾着,举手投足没有女子该有的柔美,却有着独特的利落从容。
他快步走近,好一番预备在心间的话,先出口的却是,“伤好些了吗?”
“嗯。”谢诩凰轻轻点了点头,看着他一血污的样子不由皱了皱眉,他都不知道洗把脸换身衣服过来吗?
一身被鲜血浸染的腥气,脸上也没一处干净的,一眼望去没有了平日的雍容风雅,倒多了几分冷峻和戾气。
她径自朝自己住的院落走去,进了庭院吩咐留在这里伺侯的仆人去准备热水给他沐浴,而后自己先进了房内给他在衣柜里翻找着换洗的衣物。
一直默然走在她身后的人,突然一把从身后抱住了她,深深地叹息道,“凤凰……”
从那一日从军营离去,他就一心想着回来见她,可真回来见到了,那些思量过的千言万语,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了。
谢诩凰沉默地站着,任由背后的人拥着自己,原本这样的时刻该是甜蜜的,她心中生出的却是满满的苦涩与心酸。
“是不是,若没有我,你原本也是要娶她的?”
她说不介意,可是那日莫玥的一番话,却字字句句都扎在她的心上。
燕北羽微怔,很快便明了是何因由,问道,“她向你说什么了?”
“她说,你答应过要娶她。”谢诩凰坦然道。
燕北羽眉头微拧,道,“当年,看她身世可怜又处可去,才送她到了义父那里,自爷爷过世之后,我身边走动的便只有义父和她,但也是念在她与我一般无父无母,一直视为义妹,又何曾有过要娶她的心思,更遑论答应她了。”
谢诩凰并没有为这个答案而有半分意外,原本也想着是莫玥故意激她说出的谎话,可到底还是心中介意,于是一直耿耿于怀。
“你只需信我的话便是了,别人说的,不必当真。”燕北羽拥紧了怀中的人,低声呢喃道。
“我尽量。”她应道。
“不是尽量,是必须。”燕北羽郑重说道。
两人正说着话,仆人提着热水送了过来,看着屋内拥抱着的两人,低着头将水送到了内室屏风后的浴桶里。
“王妃,水好了。”几人回了一声,便陆续退了出去,掩上了房门。
谢诩凰侧头朝身后的人道,“快去沐浴吧。”
“再让我抱一会儿。”燕北羽低笑,不肯松手。
谢诩凰拿开缠在腰际的手,将手中的衣服塞给他,一脸嫌弃地道,“一身臭死了,快去。”
燕北羽抬起袖子嗅了嗅,一身的汗味加上血腥味儿,实在不怎么好闻,这才拿着衣服去了屏风后卸下一身铠甲沐浴。
谢诩凰等到屏风后没什么响动,想来是下了水了,这才过去将扔了一地铠甲和衣服捡到起来,送到了侯在门外的仆人手里,吩咐了人给他准备早膳送过来。
然而,在榻上一边看着书,一边等着沐浴的人出来。
可是直到早膳都送过来了,屏风后不仅没了动静,也不见人出来,于是搁下书到了屏风后,却是看
到他就那么靠着桶沿睡着了,桶里的水都有些凉了。
“起来了。”她推了推他。
燕北羽疲惫地抹了一把脸,这才让自己清醒了几分,从那日在江都接到消息连夜赶过来,加之这几日的连番作战,确实是累了。
“早膳送来了,吃点东西再睡吧。”谢诩凰道。
燕北羽这才从桶里起身出来,看到站在边上的人一下尴尬地转过身去,不由失笑,“又不是没看过,这时候还怕看了。”
谢诩凰懒得跟他贫嘴,先出了屏风,“快点,饭菜快凉了。”
燕北羽穿好了衣服,这才从屏风后出来坐到了桌边用膳,湿漉漉的头发还滴着水,谢诩凰拿了干的帕子站到他身后,重新给他擦干了些。
他搁下碗筷伸手捉住了她的手,说道,“你总笑我,初遇见你的时候,那么小小年纪见了你几天就起了那样的心思,可是那个时候,我若没有遇见你,我也不会是今天的我。”
谢诩凰默默地听着,听他述说起那段初遇的过往。
“那年,我遭人毒害,险些送了命,所以在那小山庄里调养,大夫都说我活不到来年春天。”他说着,握紧了他的手,“可我还想见你,所以我熬过来了,只是怎么也找不见你了。”
那个时候,他想活下来,不为了别的,只想赴他们的梅山之约,再见她一面。
“是谁害了你?”谢诩凰问道。
燕北羽沉默了良久,低声说出了那个残忍得答案,“我父亲。”
谢诩凰喉间一阵哽咽,她总是奇怪,他为何甚少提及家人,只是先前听他说过,母亲生下他便过世了,他是由爷爷养大,与父亲不甚亲密,却不想其中竟是如此残忍。
童年的时期,每个孩子都会对父母有着深深的依赖之情,可是他却什么都没有,甚至还要受自己亲生父亲的毒害。
“爷爷总是教我很多东西,身边伺侯的人也甚少与我说话,从来没有人问过我开不开心,快不快乐,为什么不会笑。”他紧紧抓着她的手,说道,“你是第一个。”
那时候,那样的萍水相逢对于她而言,是再平常不过的事,可是对于那个时候的他,无疑是照进他幽暗生命里的阳光。
所以,在她失约之后,他那样的想要找到她,想要抓住她,想要从她这里拥有更多的快乐和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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