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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的身份实在很难说出口,她也不想吓到二喜,所以就把自己说得跟春杏一样,“我们四人在一处共事了许多年,情份其实比亲人也不差什么,为了掩人耳目,这才假作一家人的。我们这样的身份不能给人知晓,不然是连命都会丢掉的。”
“你也知道,近来有些人来打听我们,我们担心是宫里来人要捉我们,所以趁着这个机会就跑了出来。二喜,我本来不想连累你们一家,所以没有告诉你们真相,可是你就这么跟着跑了出来,我真的害怕会连累张大婶他们。”
二喜一时呆住,愣愣的想了好半晌,才又开口:“他们还没确定不是么?”
没想到二喜还挺聪明,周媛苦笑:“只怕我们一跑他们就确定了。”
二喜想了想,又说:“可是扬州不是京师,他们也不敢怎样的。既然如此,我更不能回去了,不然他们岂不是会捉了我去问?反正我娘他们不知情,再问也问不出什么的。”
……,他竟然知道自己找他谈的目的,周媛仔细打量了二喜好一会儿,忽然一笑:“你说得对。那你当真就愿意跟着我们走了?以后的日子可不一定有扬州好过。”谢家还没查到确实证据,他们这么一走,说不定正中谢家的下怀,免得谢希治“执迷不悟”,所以周媛还真不是很担心有人找张家的麻烦。
“我不怕过苦日子。只要,只要你们别丢下我。”二喜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
周媛站起身,拍了拍他的肩,笑道:“放心,再不会丢下你了。去跟阿爹找船吧,咱们走。”
人总要向前看,后悔惋惜有什么用?过去的已经过去,不能重来也不能修改,她现在能做的,也只是一路向前,重新追寻自己安宁的生活。
扬州的一切,就当做是一场幻梦吧,不过是一场青涩的没有结局的爱恋,有什么不能忘记的?连凶狠的大姨妈都挺过了,还有什么可怕的?
更何况,有些感情永远是停留在记忆里才最美,若是真的落到实处,她能承受随之而来的利益纠葛么?她能坦然接受来自他人的猜疑目光吗?
她不能。她可以坦然承受任何人的利用,因为她也可以利用回来,但是谢希治不行,那样美好的感情若是掺杂了利用,不异于明珠蒙尘;她也可以接受任何人猜疑的目光,因为她不在乎,可是谢希治不行,如果他也猜疑的望着她,她将无法自处。
所以还是走了的好。她曾想过要给谢希治留一封信,说点什么都好,我配不上你,我是如此低微,你是如此高贵,我自惭形秽就此离开,咱们相忘于江湖等等等等,可她都下不了笔。她不想在最后还要写信骗他,于是就只留下了那柄短剑,他见了应该能明白她的意思。
周媛一家收拾好了东西,重新登上小船,悄然离开了彭泽。
他们乘船过江,然后下船又换了马车,一路向西北行去。周媛此时并没有想到,就是因为她的这一场病,让他们免于被杨宇的人找到,从而能掌握自己命运的主动权,直到最后。
吴王府里,杨宇看完信很是懊恼,跟对面的谢希修说:“就差一步!”把信推给了谢希修看,“朝云好像途中生了病,半路在彭泽下船了,我们安排在江州的人没能接到他们。等再去了彭泽,却怎么也没寻到人。”
“不是说他们要去洪州么?接着去找就是了。”谢希修指了指信说道。
杨宇摇头:“他们这一路逃出来惯会声东击西,哪会真的去洪州?不过已安排人去洪州了,想来早晚会有消息。这个朝云,她到底想去哪呢?”他起身在屋子里来回踱步,想了好久也没头绪,最后站住脚问谢希修:“怀仁怎么样了?”
谢希修皱起眉:“还是昏昏不省人事。我母亲急的头发都又白了一些,杜先生也在家里守着,说并没有大碍,应只是一时急痛攻心,他迟迟不醒来,也许只是自己不愿醒来罢了。”
杨宇闻言长叹一口气:“情之一字,竟然如此害人。”叹息完了,又叫人把消息传给欧阳明知晓,让他那边也寻些在江南西道的朋友去帮着找找朝云公主的下落。
欧阳明接了消息说一定尽力,回头自己一人独处的时候却又忍不住担心:十娘生病了?是又晕船了,还是别的缘故?他摸出周媛留给他的信,又展开看了一遍。
“……暂居扬州期间,多承君厚意照拂,今日一别,未知可有再见之期,谨遗若干点心制作之法,聊表谢意。愿君长命富贵,所愿得偿,无吕氏石崇之忧,得效陶朱公泛舟于五湖之上。”
他忍不住嘴角上扬,这个小娘子,定是对他有些怨气,不然临走怎么还留了这么一封信来怄他?
作者有话要说:吕氏指吕不韦,奇货可居的故事大家都知道,我就不讲了
石崇--《晋书·卷三十三·列传第三》:崇谓绿珠曰:“我今为尔得罪。”绿珠泣曰:“当效死于官前。”因自投于楼下而死。崇曰:“吾不过流徙交、广耳。”及车载诣东市,崇乃叹曰:“奴辈利吾家财。”收者答曰:“知财致害,何不早散之?”崇不能答。
陶朱公即范蠡,传说他帮助勾践兴越国,灭吴国,一雪会稽之耻,功成名就之后激流勇退,化名姓为鸱夷子皮,西出姑苏,泛一叶扁舟于五湖之中,遨游于七十二峰之间。期间三次经商成巨富,三散家财,自号陶朱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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