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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宫中。
皇上一脸的宠溺,“还是梓童了解朕,能帮朕分忧。”
这才是皇后啊。
至于其他的那些人,不过是个宠妃罢了。
结发夫妻,果然就是不同的。
皇后抿了唇笑,“皇上您见笑了,臣妾不是说过,这也是臣妾学的那位连太太的法子么?若是真的论起功德,他们夫妻才是真正的功臣。”
“放心吧,朕不会愧待功臣的。”
夜色渐渐深下来,皇后温婉一笑,“臣妾服侍您歇下?”
“嗯,歇了吧。”
一夜无话,转眼又是一天。
随着隐王之乱的暴发,这场战争不过是月余功夫,竟然被隐王一脉的人连克几城,长驱直入,直逼长安,所有的人都胆颤心惊中,这日午后,伏秋莲迎来了一位神秘的客人。
看着客厅里衣衫华丽,长相俊逸,眉梢眼底透着凌厉气息的年轻男子,伏秋莲蹙了下眉,一抹叹息在心里轻轻的浮起来,“不知公子找我,所为何事?”
“前来拜谢救命恩人。”男子一身紫衣,高贵而清冷,狭长的眉毛挑起一边,对着伏秋莲展眉一笑,“连太太,别来无恙乎?”
伏秋莲叹口气,“如果你不出现,我会更好的。”
“……”
李星宇笑了笑,“我是来报救命之恩的,不是来为难你。”
“我只是想你赶紧走,可以吗?”
“你……是不是看出了什么?”
伏秋莲赶紧摆摆手,“我什么都没看出来,那一回的事情是我的错,不该胡乱闯,所以才扰了你,救你一命,可你事后也遵诺放了我们,所以,咱们真的就是打平了,不存在什么欠不欠。”
“那好吧,连太太就当在下这趟没来。”
李星宇眸光深深的看了眼南云,转身走人。
不过是瞬间,已经是不见了他的身影。
秋至很是有几分奇怪,“太太,您刚才都说的是什么呀,为什么奴婢都听不懂?”
“没什么。”对于这个人,伏秋莲是真心不想多说什么。
隐隐的,她心里对这人的身份总有那么几分抵触。
好像她若是知道了,就会后悔救了他。
慢慢的自院子里收回目光,伏秋莲笑了笑。
隐王一脉,会是,他吗?
“太太?”
“没什么,老爷还在前头忙着呢?”这段时间连清是愈发的忙碌,人都瘦了好几圈,可没办法,前头战线吃紧,整个国朝都跟着慌乱,文山接近长安城,重视也是应该的。
“可不是来着呢,也不知道这仗要打到什么时侯。”
刘妈妈叹了一口气,虽然她们的生活没什么改变,但最近这局势越来越紧张,家里的气氛自然是受到影响,连那么淘气的城姐儿都乖了不少,甚至这城里头,不少百姓都带了几分的惶恐。
因为有人传言,这隐王的人快要突破到这里来了!
伏秋莲心里也多了几分担心。
如果那个姓李的是隐王一脉,自己是救对了人还是救错了人?
半个月后。
伏秋莲等人总算是听到了让人高兴的消息。
隐王一脉,退兵了!
坐在临窗的榻上,伏秋莲觉得有些不真实——
怎么打着打着就退兵了?
之前真没听到说什么隐王的人逞颓势啊。
倒是败了几场。
可胜败不是兵家常事吗?
她拧着眉坐在那里看账本,可哪怕是坐在房间里呢,都能听到外头下人们高兴的声音!
仿佛是什么天大的喜事。
也是,没有战乱总是让人高兴的。
酉时初,连清一脸带笑,踩着一地残阳走进来,身上青色的长衫有几分飘,瘦削的脸庞上,一双眼灼灼生辉,进门之后先给自己倒了一大杯茶,咕咚几口喝了下去,“总算是能喘口气,那边的大军一退,边境安稳下来,你和岳父也不用天天为着大哥担心了。”
伏秋莲笑着把手里的账册合上,嗔怪的瞪他一眼,“慢点喝,别呛到……”话音儿还没落呢,连清一口气没顺过来,已是连着呛了好几口,嘴里的茶水喷出来,脸通红,好半天才缓过这口气,伏秋莲又好笑又心疼,帮着他轻轻的拍着后背,“怎样,没事吧?”
“没事没事,不过是喝的急了些罢了。”说着话,连清的眼神落在伏秋莲已经显形的小腹上,眼底柔情能掐的出水来,他上前两步走过去,坐在伏秋莲身侧,眸光在那些账册上一闪,再开口时,语气带了几许的心疼,“不是说了不许再看这些东西?你现在可是两个人,哪里来的精神?”
伏秋莲失笑,“大的都由你来理顺,我不过是随便瞅两眼罢了。”说着话,伏秋莲便有些打趣的看向了连清,“没想到相公这般的精通账册,算账算的很好呢,都没有半点的错处,还抓了好几个掌柜的错,以后呀,相公是不做官,咱们回家做生意去,肯定不会亏。”
连清大笑,“这样不是很好?”
因为收到前面边关传回来的战报,几个月来连清难得的松了口气。
晚饭自然是丰盛的很。
伏秋莲倒是想亲自去下厨煮几个饭菜,可却被全家人给拦下。
开什么玩笑呀。
她现在肚子里可是还有一个呢。
在刘妈妈几个人眼里,那就是金贵的很,别说现在已经是两娃的妈,肚子里还有一个,哪怕是再多几个孩子,在刘妈妈等人的眼里,伏秋莲也是最精贵,齐氏闻信过来,更是直接瞪向她,出口是半点不留情,“家里头没人煮饭了吗,那么多人都在家呢,怎么就轮到你去下厨了?”
被轮番教训一番的伏秋莲终于老实了。
摸着鼻子苦笑,她不过是说一句下厨罢了,得罪谁了啊。
看看这家里上下左右,把她给训的。
可还是很感激。
如果不是因为大家关心她,如果不是亲人,谁去理你做什么?
别说你累了,你就是真的累死,关别人毛事啊。
半个月后。
接到伏展强辗转送回来的家书,只道再过段时间,若是边关平静无战事,他便会和上司请命,回家探亲,这一下最高兴的无疑就是齐氏和伏老爷子,总算是回来了啊,接到书信的当晚,因为身体原因已经很少喝酒的老爷子直接就喝了个酩酊大醉!
是连清陪着他喝的。
然后,两个人都喝醉了,在桌子上勾肩搭背,称兄道弟。
看的伏秋莲等人眼角直抽抽。
最后,还是伏秋莲亲自把两人分开,又让人喂了醒酒汤,各自送回房,等到伏老爷睡下,伏秋莲才放心的回到自己和连清的房间,再一看她就笑了,那人,已经趴到床上睡着了!
还好,记得她现在有身孕闻不得酒味,睡在外头的碧沙橱呢。
她笑了笑,伸手接过秋暑递过来的帕子,在一侧的温水里投温,拧去水分,帮着他拭了拭脸,唤了两声没唤醒,想着反正是喝过醒酒茶,便也由着他去睡,自己则看了睡着的城姐儿一眼,帮着小丫头掖了掖被角之后,也转身去了卧房睡下。
日子平静的过了几天,连清甚至给衙门放了两天假。
自打前线吃紧,朝庭各处派人募粮之后,连清可就没有休息过一天,这会隐王的人终于退下去,虽然说朝庭肯定会追击,但最起码的,朝庭的军队占了上风,这是一件很值得高兴的事。
可惜,好景不长。
不过是平静了七天左右,突然传来一个石破天惊般的消息。
皇上,遇刺!
而随着皇上遇袭,生死不明之际,另一个让伏秋莲等人大吃一惊的消息,隐王的人出奇不意,兵行险着,不知从哪找到了一条秘道,绕过长安城附近的文山几城,竟是直逼长安城而去!
等到朝中大臣们发现军情,隐王的大军已是出现在长安城前百里。
十万大军呈半包围状。
十万儿郎手中长枪直指长安城!
杀气腾腾,寒意森森。
国朝彻底大乱,皇上生死不明,所有的大军都在千里之外。
指望御林军,五城兵马司去抵挡这些铁血军人?
别逗了啊。
果然,不过是两天工夫,长安城,城破!
这一下算是全国哗然。
皇上那些人去了哪?
连清和伏秋莲等人也不知道说什么好,连清是文人,也有一腔血性,但现在这个样子,他能做什么,难道能上战场?
齐氏连外头的事情都顾不得了。
待在家里是如坐针毡,担心伏展强担心的不得了,“妹妹你说,你哥他们的军队会怎样呀,如今这皇上都没了,几个皇子也是一时没什么消息,你说你哥他们会不会直接把军队解散回家?”
齐氏是真心这样想的。
在她想来,皇上都没了,还打什么仗啊。
再说了,隐王也好,之前的皇帝也好,他们再怎么打再怎么闹腾,那都是一个祖宗!
不管是谁当皇帝,真的就是便宜不了外人。
如今皇帝遇袭,生死不明。
长安城被破。
就是边疆的那些军队掉头回来,继续跟着攻入长安城的隐王一脉接着打。
最后,就是当真把这长安城攻了下来。
谁当皇帝?
伏秋莲却是不像齐氏这般想的简单,军队,没那么容易解散啊。
虽然皇上出事,皇城被破。
但几个皇子的消息可没传回来呢。
俗话说的好,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而且,她也不信皇上没有一点的暗中布置。
所有的皇子皇孙不能保全。
保全一个的可能总有吧?
只要有一个皇子突围而出,堂而皇之的高举驱乱,剿逆贼等大旗,肯定会有军队响应的,不过这些没必要和齐氏说就是,她有些沉默的帮着齐氏续了一杯茶,“嫂子也别担心,大哥在军队里几年时间,早就历练出来,就是真的双方继续打起来,也不会吃亏的。”
齐氏叹口气,点点头,“希望你哥哥能早点回家。”
“嗯,希望这场战乱早点过去。”
可惜,上天却是不如人意,两天后,传来三皇子突围,被人追杀的消息,随着三皇子突出重围,在南方整军反扑之外,五皇子,最小的六皇子也相较逃出,而在这个时侯,伏秋莲也最终确定了一个消息,皇上在城破之日,崩。而皇后,那个伏秋莲不曾见过一面的女子,在隐王的人攻破皇宫之后,一身凤袍,含笑自尽。
坏消息一个接着一个的传过来。
伏秋莲几个还好,下人们,包括整个文山百姓都有种天要塌般的感觉。
连清自打皇上出事之后就没回过后面睡觉。
即要安抚百姓,又要正常办公,维持整个衙门的正常运转。
要是他自己都慌了阵脚。
他这个文山父母官,怎么和老百姓交待?
忙的是脚不停蹄。
恨不得把自己一个人当成两个,甚至是多几个人来使。
偶尔回趟家,嘴上都急的起了泡,伏秋莲看的心疼急了,只能尽量做些补身子的吃食,让连清身侧的小厮盯着他吃,尽量一日三餐让他正常的用。这日午时,连清脚步匆忙的回家,一块用饭,看着伏秋莲有些虚黄的面容,他是一脸歉意,“是为夫不好,没能照顾好娘子。”
“咱们两个何苦来说这些话?”伏秋莲看着他瘦的不成样子的脸,眼都佝了下来,除了心疼还是心疼,把一桌子的菜恨不得都让连清吃下去,亲自看着连清吃了两个白面馒头,又用了两碗汤,她才松了口气,又叮嘱连清的小厮,“你们老爷在外头,哪怕是说吃不下呢,也一定要看着他用一些才是。”
“太太您放心吧,奴才晓得的。”
用过午饭,连清便欲起身去前头,伏老爷却是唤住他,“你略等等。”
“不知岳父有何吩咐?”
伏老爷叹口气,对着连清招招手,示意他坐下,“你放心,知道你事情多,我不会耽搁你太多时间的。”
“岳父您有事请说,小婿听您吩咐。”
“你对于日后,心里可有打算?”伏老爷这话是早就想问了,不过是看着连清忙的脚不沾地,一个人当成几个人来用,他也心疼女婿,知道连清的性子,一心为着百姓,这会让他想别的,肯定是没这个心的,可眼看着这一路情形到了现在,以后肯定还会再乱上一段时间的。
而且随着几个皇子的逃出去,情形只会越来越乱。
文山县如今平静,可不代表以后会平静。
甚至,连这仅有的平静都不知道能维持几天。
连清身为文山县的父母官,他以后有什么打算?
伏老爷不得不想这些。
自己这一大家子都在这里呢。
稍一不慎,可就是全家覆灭,死无葬身之地的境地!
连清被伏老爷问的怔了下,一侧,伏老爷看着就皱了眉,“怎么,你真的没想过?”虽然知道他一心为着百姓,可他是岳父,不是连清的亲爹,真的到了紧急时侯,自然是要偏向自己的女儿,一如这会,眼看着就是生死不明,这么危险的一刻,你为作一家之主,你是这个家的顶梁柱啊。
身为夫君,身为人父,你竟然心里一点打算没有?
伏老爷就有些不悦,“连小子,你除了是这文山县的父母官,你还是莲丫头的夫君,是这几个孩子的父亲。”
“岳父您想到哪去了,我想过的。”连清刚才不过是心生感慨,一时走神,这会被伏老爷的话说的,立马敛神,对着伏老爷拱了拱手,一脸正色的道,“小婿早就想过,等到这场动乱过后,或者,不管是哪一方的人前来接管文山,只要对方是一心为着百姓,小婿就把文山县城交出去。”
“届时,小婿会辞官挂印,和娘子几个回老家去。”
看着伏老爷略有缓和的脸色,连清满腔自责,“但现在,小婿就是想走也是走不开的。”
他若是走了,这文山县只会越来越乱。
老百姓谁来管?
外头的战乱是那些大人物们的事情,你死我活的争那个位子。
谁当皇帝谁胜谁败,关这些老百姓什么事?
他们都是无辜的。
而且,争战天下,祸起兵乱,最终苦的,都是老百姓!
就知道这臭小子会是这种心思!
伏老爷看了连清两眼,对着他摆摆手,让他赶紧闪人。
免得自己多看他两眼更生气了。
一时忍不住,再骂他几句。
连清咬了下唇,歉意的看眼伏秋莲,可最终却只能拱了拱手,转身离去。
心里却是默默的对伏老爷道了一声歉。
脚步加快的同时,连清对于自己心里的某个决定却是愈发坚定了起来。
事到如今,一定要留条后路才成!
屋子里,伏秋莲笑着安慰自家老爹,“爹您别生气,他不就是这个脾气嘛,榆木疙瘩,死脑筋。”
“女生外向,就知道给他说好话。你爹还能吃了他不成?”
伏秋莲嘿嘿笑,脸皮厚着呢。
玩玩笑,在自家亲爹面前要什么脸面啊。
“爹放心吧,你女婿他心里有数呢。”她对着伏老爷眨眨眼,呵呵的笑。
那笑容看在伏老爷眼里,就颇是有几分没心没肺的感觉。
看的伏老爷恨不得伸手在她脑门上戳两个洞。
看看她那脑海里到底都想了些啥。
这眼看着就要火烧眉毛了,她怎么就一点都不急?
伏秋莲笑了笑,使出吃奶的力气把伏老爷子给哄走,最后,她连着咕咚咚的灌了好几杯水。
哄她爹,不容易啊。
一个月后。
几个皇子的大军在长安城前百里处会合。
和长安城内的隐王几番交战。
各地勤王军络络而来,当然,也有那些心思活络者暗兵不动的。
我们是忠心皇上啊。
可如今皇上都没了,让我们向谁忠心去?
反正你们都是一个老祖宗,窝里翻是吧,那就先打出个结果好了。
除了担心情形,伏秋莲几个也一直在担心伏展强。
齐氏更是担心的偷偷哭。
人前她倒是面带微笑,还时不时的帮着伏秋莲安慰伏老爷,可到了晚上回屋,就偷偷的哭。
她身边的小丫头没办法,只能偷偷的来和伏秋莲禀报。
可伏秋莲能有什么好办法啊。
齐氏是担心自己的男人,她去哪里变一个伏展强去?
再说,她现在身子也是笨的很,整天琐事一大堆,都有些不够用。
听了这些话,只能让小丫头尽量的多劝着些齐氏。
最后,还是有些不放心,把华姐儿叫了过来,叮嘱她好生的陪陪齐氏。
除了伏展强,也只有华姐儿这个亲女儿能安齐氏的心了。
眼看着就要到年关,算算时间,这一年足足乱了大半年。
而看现在这情形,估计开春还得乱下去。
前几天的一场大雪,总算是让几个皇子和隐王的人暂时休兵。
没办法,天不遂人愿,大雪铺天盖地的落下来,把整个世界都妆成了银白,可谓是滴水成冰,这样的情况之下,肯定是不能再继续打仗的。而基于此,隐王的人也算是间接的接手长安城,偶尔有消息传出来,不外乎就是谁拒死不降,大义凛然,以死保节,或是谁直接成为了隐王的新臣等等。
而这个时侯,隐王一脉的嫡长孙,这一代的隐王李泽风宣布登基为帝。
同时,改国号为昌元,视为晶元帝。
立长子李星宇为太子,后宫封妃,追谥已逝几代隐王。
同时,下明诏,安天下。
旨意称,各地官员,守城大将,如若上表称臣,一概重用。
连清沉默了下来。
和衙门里的人一场争执,不果之后。
几年来不曾病过的人却是因风寒来袭,几天不曾痊愈,病倒在了榻上。
伏秋莲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前面争执的内容用脚指头都想的到,不外乎就是向新皇纳表。
长安城破,皇上崩,这在伏秋莲看来,龚明智等人有这个选择也是理所应当。
皇上都没了,你的龙椅都被人给夺了去。
难道我也要给你赔命不成?
可在连清的心里呢,或者他也早有了这种心理准备,明明知道那些人真的到了时侯,肯定会是这种选择,可他心里还是觉得过不去自己这一关!脑海里那些古书上以身殉节的人不时在他眼前转,场景转换,身边这些人的身影如同放电影般一一的浮现,娇妻,爱子,稚女,伏老爷,甚至连刘妈妈等人都在他眼前不断的出现。
身为夫君,父亲,他怎么可以躲避自己的责任?
这样几番纠结下来,得,连清不病才怪!
伏秋莲理解他,倒是有心想劝。可惜,大道理她会说,但连清不懂吗?
而且,连清懂的东西未必就比她知道的少。
要知道他可是打小读着圣贤书长大。
一些根深蒂固的东西就是她也很难改变的。
心疼之下,只能希望自己的关心和呵护,以及几个孩子的温情能让他好些。
连清一病就是半个月。
半月的时间很短,但若是真的做起事情来,又可以做很多的事,特别是这种风云突变,外头的军情一天一个样的情况之下,也幸好是寒冬,双方大军休战,偶尔开火的也就是一些小规模冲突。
战局真正的胶起来。
可局势,却是再次的一触即发,稍有不慎,那就是不可收拾。
不过这些事情已经不是伏秋莲等人能控制的住的。
进入腊月,天越来越冷,滴水成冻,饶是屋子里装了地暖,伏秋莲还是觉得冷。
她又是双身子,不知道是她身子差了还是肚子里的这个怕冷。
反正吧,她觉得自己比往年更怕冷!
连清的病慢慢好了起来,可病是好了,但精神却是焉了下来。
偶尔去一趟衙门,但除非是事关老百姓,否则,他一般不开声,整个衙门里的运作多数都交给了龚明智去打理,便是莫大几个都跟着他闲了下来,一朝天子一朝臣,虽然连清不是什么天子,但他这个县令以前用过,信任的手下,龚明智可不敢用!
他怕自己哪天被阴了,到时侯岂不是死的冤?
莫大几个也没什么好说的,连清闲下来,他们也就跟着闲了下来。
忙了这么几年,就当是好好休息就是。
延风最是直接了,转身就回了自己和冬雨的小家,反正衙门里没事嘛,我回家陪老婆孩子去成不?莫大几个看着眼红呀,这兄弟几个可是同时来的连清身侧,亲如手兄,这么几年来朝夕相处,就是亲兄弟都有所不及,他们都一个个还单着呢,你小子却娶了妻,并且有了孩子?
现在找个媳妇成亲生孩子是不可能的,但眼红一下延风,闹腾他一下还是可以滴。
如是,在华安的窜腾下,哗啦一群人都冲到了延风的家里。
想抱着老婆亲热下?
没门。
嗯,你可以抱着孩子去玩,冬雨留下,这丫头煮的饭菜好吃啊。
闹腾了几天,最后延风这老实人也憋不住了。
忍无可忍,无须再忍呐。
一人一脚,一手一个的直接趁着几人喝个半醉时把人给麻利的丢了出去。
然后,大门一插,爱去哪去哪!
外头的地下,华安几个人挺尸干嚎,这哪是兄弟啊。
不不,这是他们的仇人!
华安哼哼着爬起来,“头,延风那小子重色轻友。”说着话哎哟了一声,不由自主的扶了下自己的老腰,疼死他了啊,咬了下牙,这臭小子,还真的下死手啊,刚才那一脚可是刚好踹在他腰上,这小王八蛋!
屋子里,伏秋莲听到这些话之后乐的直不起腰来。
吱着一口白牙,那叫一个开心。
眉眼儿弯弯的笑,看到窗口正在和城姐儿玩的连清,她笑着走过去,捅捅连清的手臂,“相公,那几个臭小子被延风给打出来了呢,哈哈,没想到延风发起威来还挺像那么回事的啊。”而且,是谁说延风老实,心无城府的?
心无城府的人知道把人给灌个半醉,然后再动手?
连清听了这话也笑,抬头看到伏秋莲脸上的幸灾乐祸,他摇摇头,“延风不过是不想动脑子,那是因为有莫大他们几个在,他又不擅言辞,更不会和谁去争什么风头,所以才落了个老实,无心城府,实际上啊,你想想,能被周大人给选上,孤身一人走到现在这地步,没几个心眼他可以吗?”
伏秋莲听着这话就张了张嘴。
感情,这平日里延风那小子在自己跟前是一直装傻的?
不过想想也不是什么装傻,延风他还就是这般性子,不然,你让华安这种跳脱的性子去当闷嘴葫芦,并且一当好几年你去试试,估计用不了几天他就会想发疯的,甚至,说不定会直接就躺在地下撒泼打滚的装傻,想到这么一幕,伏秋莲扑吃就笑了起来。
连清抬头,就看到她笑嫣如花的脸。
双眸灼灼生辉,眉眼弯弯似月芽儿,眼角眉梢透着狡黠和灵动。
连清心里突然就冒出了一个词儿——
人比花儿娇!
他垂眸半响,眼底一抹毅然掠过。
下一刻,连清招手把刘妈妈唤过来,又哄了城姐儿和刘妈妈出去,自己转身坐到了伏秋莲的身侧,轻轻握住她的手,眼底温柔似水,这一刻,他的眼底全世界都不复存在,眼里心里,倒映的全是眼前这个和他结发的女子,这个女子陪他同甘共苦,为他生儿育女,为了让他专心公事,以女子柔弱肩头撑起一个家。
连清再也忍不住的,轻轻执了伏秋莲的手,在她的手背上吻了一下。
“娘子,这些年,辛苦你了。”
“又说什么傻话呢?”伏秋莲感受着他的怜惜,心头飞快的跳了一下,精致的眉眼挑起来,如泉水洗涤过的眸子飞快的瞥了眼连清,眸光流转间,伏秋莲对着他嫣然一笑,“和你说过多少回了,咱们是夫妻,不准再说这些有的没的,你是我的夫君,是这个家的顶梁柱,咱们夫妻是一体的,不许对我有歉意。”
“你说,我上辈子何德何能,才能娶到娘子你?”
“是我运气好,遇到,找到了相公。”
伏秋莲温柔浅笑,对着连清调皮的做了个鬼脸。
对面,连清摇摇头,自家娘子总是这么善解人意呢。
他却是不知道,伏秋莲说的可是真正的心里话。
若非是自己幸运,哪里来这多出来的第二世?
前世自己为了孩子那么难,终其一生的心血都没能求来一子半女。
可现在,她死了,又重新活过来。
她在这个世界遇到了连清,然后,身边有了儿女,如今肚子里还有一个。
这岂不是上天对自己的厚爱?
不过想归想,这些话却是不可能对连清说的。
连清可是素来秉持‘子不语,怪力乱弹’,若是让他晓得自己的经历,哪怕是让他知晓一丁半点,他能不能接受还在其次,到时侯会不会直接把自己当成了妖怪来对待?
火烧?油炸?沉塘?
想想都害怕!
倒不是说她怕连清对她动手,她在这个世界经营甚久,别说一个连清,就是再多几个连清,她也能应付的过来!不然,这些年来她努力的赚钱,一家家的分店,一处处的生意是白做的么?
只是觉得如果真心闹到那种地步,徒惹大家都不开心罢了。
撕破脸的事情怎么是好事呢?
再说,她都瞒了这么久了,自己都接受了自己是伏秋莲。
前世的经历她都快要忘个一干二净了。
没必要再惹别的风波。
夫妻两人你谦我让,彼此执手,相视一望,笑意自出。
或者是终于有所决定,或者是被城姐儿几个孩子给打动,也或者,是被伏秋莲的温柔给唤醒他身为夫君的责任,做为一个男人的担当,反正吧,自打这一日起,连清的精神是一日好过一日!
甚至,他自己在心里已经有所决定。
单等着过完这个年后再说罢了。
伏老爷看着倒是开心,不管怎样,自己想通就好。
不过老人嘛,担心是肯定的,他偷偷问自家女儿,“那小子如何打算?”
伏秋莲眨眨眼,回她爹,“不知道。”
伏老爷,“……”这臭丫头,胳膊肘往外拐!
因为战乱,这个年自然是不好过的。
没有了往年的喜庆,别说是连清家,整个文山县,甚至是整个国朝都透着一股压抑气息!
不过伏秋莲还是照样给家里的下人发了双薪,新衣裳,红封。
大年三十晚上,莫大几个也还是照样在伏秋莲这边用的团圆饭。
一切照旧中,唯独多了几许轻愁。
那是一种对战事的忧心,对新年过后,几个皇子和新登基的隐王一脉之间战势的发愁。
有平静,和乐的日子不过。
谁又喜欢打仗呢?
大年初一祭祖,然后到初五,就这么平静的过去。
除了几家关系亲近的,伏秋莲今年是只送礼,人不到。
她有身孕,别人自然是不会怪的。
倒是龚大太太,程三太太几个亲近的,都不约而同的过来给她拜年。
正月十五转眼就到,往年的正月十五是极为热闹的。
今年的元宵灯节虽然也有,可相较往年,还是少了些什么。
不过也没人去追究。
转眼就到了三月份,春暖而花开。
随着春天这个春意盈然的季节完全展现在人们眼前,外头的情形再次紧张了起来。
伏秋莲等人几乎都麻木了起来。
打仗嘛,那就打吧。
而且,连清身为文山县的知县,在龚明智等人的请求下,还在处理着衙门的事。
当然了,他是没有向长安上表的。
龚明智等人很是不安,可不管如何,连清目前还算是本县的县令。
而且,现在是乱世。
前面有个人帮他们撑着些事情,对他们还是有好处的。
如是,文山县就这样超然的好像是被人给遗忘。
就是连清自己都觉得很是不解。
按照大家的理解,文山县离着长安城这么近,又是重城,新帝登基,完全不可能放过这里的啊,连清上表称臣还好,这样不理不睬的,放在外人眼里那就是连清对新帝的蔑视!是看不起新帝的行为,若是真的追究起来,会杀头的。如今新帝却放任自己不理……
他百思而不得其解。
难道,是和皇子对战,抽不出时间来理会自己这里?
最后的最后,连清只能是这样想。
伏秋莲却是心里装了一层事——那个李星宇,是不是就是她救下的李星宇?
她坐在屋子里叹气,刘妈妈便劝,“太太别想太多了,外头的事情哪是咱们能想的,您呀,只要好好的将养老自己,好好的把您肚子里的小主子生出来,到时侯母子平安,就是咱们最大的福气。”至于外头那些战乱啊,军队啊什么的,她们虽然也担心,可担心有啥用?
难道因为她们的担心,对方就能不打仗。
就能让外头的老百姓有好日子过?
根本不可能的嘛。
所以,刘妈妈在经过几个月的纠结之后,立马想通,选了个最为现实的方式来生活。
反正呀,刘妈妈想通了之后也明白了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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