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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侯冽轻笑了一声,站直了腰起身拍了拍衣服,“这点小伤至于那么大惊小怪吗?朕的身体好不好,你还不知道?”
出宫那日,是昭和来送的行,还带来一个她连想都想不到的东西——恒之的血玉佩,那个她亲眼看见夏侯冽把它摔成了粉碎的血玉佩。
他替她捋了捋刚才被风吹乱的发丝,继续道:“不出意外的话,云家这次绝对完了。”
“夏侯冽,这是你我当初签订的协议书,现在我已经成功助你夺得大权,该是你履行诺言的时候了。”
听他说得如此笃定,夏侯冽的身子一震,难道他的情绪表现得如此明显?
“这不是皇祖母送给我们的送子枕吗?你把它收起来做什么?”
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又在她的额头上吻了吻,这才起身,可是腰还没直起,又把她压了回去,“以后不准你跟六弟那么亲密!”
“皇兄!”昭和突然大声一喝,打断了他的话,沉声道:“不要再用这样的想法来让自己痛苦了,清婉是清婉,她父皇是她父皇,她是无辜的,更何况,你摸摸自己的心问自己,与她相处的这段日子,你是把她当成敌人吗?或许连你自己都没发现,你已经深深爱上了她,如果不爱她,你当初不会在知道她被赫连恒之掳走时,那么生气,就算胃疾发作也不肯去休息,只为了去找她,如果你不爱她,你当初在得知她还陷在火海里时,不会那么不顾一切地冲进去救她,如果你不爱她,你不会只要看到我和她有一点点的亲密举动,你就对我没半点好脸色,如果你不爱她,你就不会每次看到她就温柔得像是变了个人,我真不想告诉你,每次你看着她的时候,你的眼神温柔得都能滴出水来……”
血液仿佛在四肢百骸里逆流着,肆无忌惮地冲击着他的血管,他的神经,他全身的肌肉都绷紧了,大脑更是一片混乱,仿佛有很多很多细细小小的东西从毛孔里喷涌而出。
慕清婉有些气怒:“你身为一国之君,一言九鼎,怎么可以出尔反尔?”
慕清婉挣扎的手顿时停下,这段时间的伪装居然被他瞧出来了?
“别装了,臣弟敢打包票,绝对是因为她,或许你自己都没发现,你的冷静,你的冷漠,你的冷酷,只要一碰上嫂子,就会被冲击得灰飞烟灭,皇兄,别再掩饰了,承认吧,你爱上了她!”
他的眼睛突然亮得瘆人,嘴唇不住地想往上扬起,想露出一丝满不在乎的笑来,可是还未扬起便垮了下去。
“说什么呢?朕怎么可能会爱上她?她父皇可是杀死清儿的刽子手……”
最后,她终于冷静下来,努力吞咽掉喉中的苦涩,用平静得不能再平静的声音答道:
慕清婉手中的杯子已经掉落在地,碎成了一堆大小不一的瓷片片,她握紧手中的那份协议书,脸上浮出了一抹浅淡的微笑来:
慕清婉咬唇不语。
他的声音低沉而略带喑哑,仿佛克制着某种即将沸腾的情绪。
“哟,皇兄,你这是怎么了?照理说除去了心腹大患合该高兴才是啊?怎么愁眉苦脸的?”
“如果皇上打算出尔反尔,那么,清婉这就死在你们面前。”
慕清婉怔怔地看着被他扔到地上的送子枕,那枕上的孩童的笑容依旧灿烂如初,可是却如一根厉刺狠狠地戳进了她的心脏,她用力咬住唇瓣,不让眼泪掉下来。
他忍不住又低咒了声,躺在长椅上,眼底是巍峨的宫殿,宜人的景色,可是即使再好的天色,再美的景致,此刻都没能让他的心情好过半分。
说完这四个字,他便离开了。
“想什么呢?”不知何时,夏侯冽已经走到了她身后抱住了她。
昭和依旧是那幅吊儿郎当的调调,掀开衣摆一屁|股便在夏侯冽对面坐了下来。
“清婉,朕终于又瞧见你的真实情绪了,你在担心朕,是不是?”
昭和的眼珠子转了转,沉吟道:“让我来猜一猜你到底在烦什么,啊……我知道了,准又是因为嫂子的事。”
“启禀皇上,谋逆者云岚山及其党羽已经顺利落网,请皇上定夺。”
他是咋了这是?莫名其妙又发疯。
这是她的选择,是的,她不想再过这样的生活,她不想跟那么多女人分享一个男人。
他转身走进殿内,再出来时,手里拿了一个东西,扔到慕清婉面前,不带丝毫感情地道:“这是你要的东西。”
扶着他刚进了帐篷,便见他挥了挥手示意其他人下去,还不等慕清婉反应过来,她整个人已经被压在了床上,灼热的气息吞|吐在耳畔,让她连耳根子都发起热来,“夏侯冽,你先起来,你手上还有伤?”
夏侯冽瞪大双眼看着她,瞧不清他的情绪,等了半晌,见他仍是不说话,她手上一用力,雪白的肌肤上顿时出现了一道血痕,血渐渐地沁了出来。
他下意识地嘴硬道:“说什么呢?怎么可能是因为她?”
“我已经跟你解释过了,这个枕头让我睡不好,让我头晕,是你自己蛮不讲理,你后宫中的嫔妃这么多,能帮你生孩子的女人多得是,为什么你偏偏要我生呢?”她纤细的手指握紧手中的送子枕,用力得指节都开始泛白。
“你这是默认了吗?”他冷笑了一声,带着彻骨的冰寒,让已经适应了他的温暖的慕清婉一时之间竟有些不知所措,这样的笑,这样的语调,已经恍如隔世了,但是,从今天开始,这样的冰冷对峙又会成为他们的相处方式。
慕清婉想,这一辈子可能都忘不了他那天的背影,受伤,孤独,茫然,无奈,倔强,隐忍……
慕清婉心虚地垂着头,一双手不知所措地绞着衣角,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
夏侯冽低沉的嗓音在身后响起,把慕清婉吓了一大跳,她赶紧回头,见他穿着一身朝服,可见才上完朝便往长信宫来了。
说着,他放开她的手,将送子枕从包袱里拿了出来。
云家完了,夏侯冽掌握了实权,***病也好了,该是她离开的时候了。
夏侯冽并没有意识到她话里真正的意思,只以为她想回宫了,侧过头在她的脸颊上亲了亲,“咱们这就回家。”
这个枕头会让她感到罪恶,感到心虚,会让她整夜整夜地睡不安宁,会让她一次又一次地想到自己已经扼杀了多少个孩子。
这样会逼疯她自己。
在将这个案子交给周昌隆那一刻起,慕清婉便知道,云岚山这次是真的完了。
“朕也想学习你那些优点譬如说出尔反尔,这不是你当初跟朕说的吗?你忘了?”夏侯冽怒极反笑,只是那抹笑却不达眼底。
周昌隆不愧是朝中唯一能与云岚山相抗衡的能人,不到一个星期,云家的累累罪行便被调查得一清二楚,其中也有不少牵涉到云太后的,但是云初意不愧是后宫中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角色,深谙大难临头各自飞的道理,很快便跟云岚山撇的干干净净,以免殃及。
或许,他盼这天也盼了好久了吧,她只能这样解释。
“如果你真的不想生朕的孩子,朕不会勉强你,身为一国之君,朕还没有可怜到需要乞求一个女子为朕来诞下子嗣,你放心,这一点骄傲朕还有!”
再开口时,他的声音已经变得沙哑,甚至带着一丝丝的颤抖:
但是她的这番话却冷得像是从阴间地狱里飘过来的,让夏侯冽原本滚烫的身体霎时被冰霜裹住,冷得连骨头都在打颤。
她刻意咬重“伤员”二字,希望他有些身为伤员的自觉,别动不动就发疯把她压倒。
这几日慕清婉一直辗转难眠,今早她终于决定要将那个送子枕收起来。
慕清婉别开视线不再看他,一种陌生的痛楚将她的心紧紧揪住,喉咙里像是哽着什么,酸酸涩涩的,让她久久开不了口。
听到他一次又一次地提起孩子,她有些慌乱地道:“不,我不要,就算这一辈子都怀不上孩子我也不想再用这个枕头。”
这样的日子她不想再过下去。
只是,她却不知道,在她终于开始慢慢习惯了这样的生活之后不久,一个人又硬生生地闯入了她的世界,让她才刚刚平静下来的心再起波澜。
这一日,慕清婉和往常一样带着碧影和墨歌在一家客栈用过早膳开始赶路,她早就打定了主意,现在慢慢悠悠地以一种旅游的心态走回西楚,确认了父皇母后平安无事之后,再上缥缈峰找师父,然后跟着师父一起悬壶济世,到江湖上去闯荡一番,过过自由自在的日子。
赶了一上午的路,原本想翻过这座山头赶在午饭之前走到下一个站,没想到却在路上遇到了几个黑衣人,他们很快训练有素地将主仆三人团团围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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