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睨着众人的反应,蔚景心口微微一松,她自己也没有想到,多年未跳,跳起来竟然也能一气呵成。
“鹜颜献丑了。”她对着锦弦略略一鞠。
锦弦没有说话,凤眸目光一瞬不瞬凝落在她的身上,忽然抬手,轻抚手掌,“啪,啪......”
清脆的响声一下一下响起。
鸦雀无声的全场顿时掌声雷动。
蔚景弯了弯唇,眼梢略略一扫激动的众人。
许是手抱瑶琴的缘故,只有他,凌澜,不在鼓掌之列。
锦弦扬手,掌声止,场下四寂。
他转眸看向凌澜:“凌掌乐,可以吗?”
边说,边指了指自己对面的石凳。
凌澜没有吭声,只略略躬了躬身,抱着瑶琴拾步上前,走到他对面的石凳上坐下,将瑶琴放于石桌上。
十指修长、轻摊在琴弦上,轻轻一动,撩起一串音符。
蔚景一震。
果然厉害。
虽然不是百分百一样,却已是八.九不离十。
所有人都看着凌澜,看着他调音试音。
蔚景亦是。
男人很专注,低垂着眉眼、唇瓣轻轻抿着,面色许是因为认真的缘故,有些冷凝,就连下颚都微微绷着,让原本就轮廓分明的五官更是显得刀刻一般。
头顶阳光正艳,被初夏的云层折射成七彩的颜色,毫无遮拦地铺下来,让这道绿地之上、石桌之边,轻抚瑶琴的伟岸身影,越发得不沾一丝凡气,恍若神邸。
蔚景缓缓敛了眸光,视线下移,看向他灵活而动的十指。
十指净长、在阳光下白得有些透明。
趁凌澜调音之际,锦弦又转眸朝她看过来,“对了,不知此舞可有名字?”
蔚景微微一怔,将目光从凌澜处收回,看向锦弦,颔首道:“回皇上,此舞名叫《化蝶》。”
“化蝶?”锦弦怔了怔,旋即,一副恍悟的样子,“难怪,夫人方才所跳之时,朕仿佛就是看到了一只翩然飞于天地间的美丽蝴蝶。”
最后四个字落下时,凌澜那边好像调音出了点问题,“铮~”的一声,尾音好响。
锦弦跟蔚景都循声望过去。
却只见他面色平静、依旧专注在手中动作,重新调试。
锦弦又转眸朝蔚景看过来。
“朕也是第一次看此舞,不知此舞有何出处?”
蔚景怔了怔,略略颔首:“此舞来源于一个民间传说。”
“民间传说?”锦弦挑眉,顿时来了兴致,“什么样的传说?”
蔚景垂眸抿了抿唇,犹豫了一下,才道:“是一个美丽、凄婉、动人的爱情故事。”
铮铮入耳的琴声似乎又突的跑了一个音。
“爱情故事?”锦弦眸光微微一敛,眸色也浓郁了几分,声音却不徐不疾道:“不妨说来听听。”
蔚景想了想,不知当讲不当讲。
本能地,眼梢轻轻一掠,瞥了一眼坐于这个帝王对面手抚瑶琴的男人。
男人眉眼未抬,面无表情,依旧专注在自己的手上,就像根本就没有听到他们这边在说什么一般。
蔚景弯了弯唇,也是,这个男人早已经一副不管她死活的样子,怎会给她什么暗示或警告?
“嗯?”锦弦疑惑地看着她,“怎么了?”
“哦,”她连忙讪讪一笑,“没什么,鹜颜正在想,因为听得有些久,很多都忘了……就是传说,在很久以前,有个叫梁山伯的男人离家读书,在路上遇到同样出门求学、却女扮男装的祝英台……”
说到这里的时候,凌澜那边琴音嘎然而止,众人一怔,齐齐看过去,包括锦弦,包括蔚景。
却只见男人微拧了眉心,做出一副思考状,紧接着,又再弹了起来。
见并无什么事,众人又将视线收回,锦弦也转眸再度看向她,“继续。”
蔚景抿了抿唇,不知是不是心里作用,她觉得方才凌澜骤然停止的动作是因为她的那句“女扮男装”。
这也是她方才有些犹豫该不该讲这个故事的原因,毕竟鹜颜也是这样。
不过,后来转念一想,越是掩饰越是惹人怀疑,这个故事并没有什么,大大方方说出来,故事只是故意,又不影射谁,谁会往他人头上去想?
“夫人继续!”见她半天未响,锦弦又说了一遍。
蔚景敛了敛心神,又快速掠了凌澜一眼,见对方又毫无反应,她垂眸默了默,才接着道:“梁山伯和祝英台两人一见如故、便拜为兄弟,一起到一个书院读书,两人朝夕相处、感情深厚。三年后,祝英台回家,梁山伯送她,一直送了十八里,两人依依不舍,却终是分别。”
“后来,他们的师母告诉梁山伯,祝英台是女子的身份,梁山伯喜出望外,带上祝英台送给他的蝴蝶玉扇坠到祝家求婚,遭到拒绝,因为祝英台已经被父母许配给了名门望族马家,梁山伯回家后,伤心欲绝,一病不起,郁郁而死。”
“祝英台听到梁山伯为她而死的消息后,同样悲痛欲绝。后来在出嫁给马家的那一日,坐上花轿,行至梁山伯的墓碑前时,她执意下轿,哭拜梁山伯,跳墓殉情而死。死后的她葬在梁山伯的边上,有人看到一双蝴蝶从墓里飞出,形影不离,所以世人都传说,那是他们二人化作蝴蝶、比翼双飞……”
蔚景的话还没有说完,骤然传来“嘣”的一声巨响。
她吓了一跳,众人亦是,全部循声望去,就看到凌澜手下的瑶琴,一根琴弦弹出老远,又瞬间跳回,带出一串颤音,回荡。
琴弦断了。
蔚景一震,锦弦脸色一冷。
众人惊错。
凌澜已是起身站起,离开石凳,一掀袍角跪于地上。
“请皇上恕罪,微臣实在技浅,有一处音总也调不好、上不去,一不小心,竟将瑶琴的琴弦给弄断了,却还是没有想到应对之策,看来,今日臣是无缘给夫人伴乐了,请皇上恕罪!”
凌澜说完,深深地鞠了下去,埋首于两手之间。
锦弦面色极为不悦,凤眸扬落在他的身上,眸色转寒。
蔚景攥了攥手心,心里面说不上来的感觉。
“扫兴!”
锦弦骤然起身站起,踱到凌澜面前,居高临下地冷睥着他:“你身为司乐房掌乐,这点技艺都没有,还做什么掌乐?”
末了,又转眸看向战战噤噤立于路边的其他几个乐师:“你们其中有人可以吗?倘若谁能奏出,掌乐之位就是谁的。”
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后,又都看看凌澜,就像是达成了一致一般,齐齐跪在地上。
“请皇上恕罪,凌掌乐都奏不出来的东西,小的们更是不会!”
蔚景微微一怔,不意他们会那么团结,轻轻掠了一眼跪于地上埋首不抬的男人,竟隐隐为他感到一丝欣慰。
锦弦脸色愈发青灰难看,一甩袍袖,冷哼:“一群废物!”
正欲再说什么,就看到赵贤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皇上……”
众人一怔,锦弦皱眉,“何事如此慌张?”
“溪公主……溪公主突然晕了过去……”
赵贤的话还未说完,就只见明黄一晃,锦弦已是快步朝大厅而去。
“怎么回事?”
“奴才不知。”
“是晕血吗?”
“好像不是。”
“传太医了吗?”
“已经派人去了。”
“……”
蔚景站在原地,愣了愣,锦溪晕倒了?
下意识的,看向跪于地上的男人。
只见他缓缓抬起头,从地上站起来,伸手取了石桌上的瑶琴,转身就往府中而去。
自始至终,未看她一眼。
看着他脚步翩跹的背影,蔚景微微怔忡了一会儿。
见众人都陆续散去,她也转眸看向立在路边的兰竹:“走,我们也回大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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