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落发为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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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小姐,眼下应该还不知道。”青亭略微想了一下,回答的口气却是有些笃定。
“溯流。”谢玉眼巴巴看了江溯流一眼,江溯流自然是明白她眼神何意,略微沉思了一下,对着青亭道:“将这消息透露给三小姐知道,她若是出府去就派两个人跟上去护着。”
“属下遵命。”青亭点了一下头又急步出了院子,谢玉神色有些愣愣的,叹了一口气。
“好了。将这消息给了她,若是她有心,也许这次两个人能确定了情意呢,咱们尽人事听天命就好了。感情的事也不能强求。”江溯流温声安慰了她一句,略微顿了一下,终归未曾将自己的顾虑给说出来。
这两人若是确立了感情,这后面的路要走起来也是艰难,就连他,想起来也不免担忧。
怡馨院。
自从那一日从荣亲王府回来,江静怡一直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满月宴以后江静流被老王爷责罚了五十杖,一直呆在自个的院子里养伤,母亲荣阳公主的智商倒退成了几岁孩童,整日在院子里嘻嘻哈哈的打闹,平西王将她禁在了院子里,府里一致对外宣称王妃生了重病需静心调养。
而她,算是三个人里面唯一自由的一个,每日早起陪着荣阳公主用了膳,余下的所有时间只能用来发呆。
眼下,一个人静静地坐在窗户边的锦榻上捧着绣布一针一线的绣着花,手下已经被针尖扎了好几次还不自知。
以前她从来不愿意碰这些针线手工,只觉得自己出身富贵,这些东西原本就应该是现成备好的,从小性子骄纵,纵然平西王自小也是请了许多女先生,可她一向倦怠,琴棋书画虽说都有所涉及,却均是平平,这样的她,司空霖到底看上了她哪一点呢?
她日思夜想,这问题在脑中心中盘桓挥散不去,让她坐立难安,却依旧百思不解。
她羞愧,歉疚,懊悔,想起那个俊俏正直的公子就不由自主脸红心跳,可却深知一切根本是不可能的,别说荣亲王和王妃看不起她,平西王府丢不起这个人,就连她自己,也是清楚明白的知道,自己根本配不上那个人。
可感情偏偏已经不受控制,她觉得自己就像陷入泥沼的人,这日子过得那般无望,司空霖偶然路过,心生怜惜,偏偏要不顾一切的将自己从这脏污的泥沼中拉出去。
可无论他如何使力,最终也不过两种结果,他若是将自己拉出了泥沼,浑身脏污的自己要连他也染脏了,若是他执意不放手,最终也不过是跟着她一同沉到这泥沼之中,再也没办法得到救赎。
不管是哪一样,她想起来都要心疼,想到那干干净净的人要被自己连累成到这样一种境地,心里就是说不出的疼痛,所以,只能是自己狠狠的甩开手,断了两人之间的纠葛,他才能继续干干净净的路过,以后还会是这天启尊贵的小王爷。
那样的门楣家室,那样疼爱他一心为他着想的王爷和王妃,想来,他一定会娶到身份地位相貌人品皆是绝佳的女子。
慢慢的,慢慢的,忘了自己吧。
也许这样的过程对现在钻了牛角尖的他来说很难熬,可是,终归有一天,想起这些曾经的倔强、执念,他会觉得很可笑吧。
也许他还会觉得不敢置信,会当成个污点讲给自己的子女听:“看,原来父亲以前那样傻,竟然喜欢过那样不贞的女子。”
手指猛然又是一阵钻心的疼,她恍惚回神,这才发现绣花针透过了绣布,正深深的刺进了自己的手指里,愣愣的看了一会,她将那一根针给拔了出来,针尖刺入手指太深,拔出了鲜红的血珠,可她竟然浑然不觉的疼。
这样的身体上微不足道的疼痛,怎么比的过心中煎熬的痛楚呢?
她根本就不能想,不敢想,眼下那人就像心口的一根刺,动一下都是难耐的苦楚,可偏偏,不能不想啊!
他是自己遇到的最好的少年,他浑身一点缺憾都没有,他家世显赫,相貌俊俏,正直善良,偏偏,每每对上这样卑劣的自己,唇角都带着那般干净的羞涩的笑容,就好像春天午后一缕阳光透过花窗照在她的身上,暖暖的,淡淡的,那样熨帖,那样让人眷恋。
指尖的血珠在绣布上晕染了一大片,她唇角扯出苦涩的笑意,贴身的丫鬟进来在旁边来回走了好几次,欲言又止。
“怎么了?”不知过了多久,她才抬起头,轻声的问了一句。
“小,小姐,有一件事,奴婢不知道当说不当说?”那丫鬟有些迟疑,神色间似乎很为难。
“说吧。”江静怡淡淡的开口,眼下有什么事还是自己无法承受的呢?
“奴婢……”那丫鬟小心翼翼的抬眼看了一下她的脸色,缓缓道:“奴婢听说荣亲王府的小公子被荣亲王给逐出家门了,眼下正流落街头呢?守门的护卫早上看见他在咱们府上徘徊呢,奴婢想,小公子是不是有什么事专门找到咱府上的?”
“什么?”江静怡身子一僵,惊了一惊:“谁说的消息?”
“奴婢只是听见大公子身边的侍卫讨论了几句,具体的奴婢也不是很清楚,只是听说那小公子好像受了罚,还生着重病,奴婢想,他对小姐有救命之恩,小姐……”
她话未说完,江静怡已经是急匆匆抬步出了屋子。
脑海了回旋的都是“他生了重病”,“他受了责罚”……这样的话,她一路出了府门,越想越急,越走越快,顺着府门口的街道凭着感觉一直走一直走,心里漫上一层层的感伤。
怎么这么傻,他怎么可以这样傻……
明明自己已经说了那么多次,明明自己每一次开口都是折磨他,他怎么还是不管不顾呢?
她脚步急促,一直走一直走,神色慌乱的找了一条街又是一条街,太阳渐渐已经西斜,街道上摆摊的小贩都陆陆续续收拾了东西回家,又过了一会儿,太阳突然整个隐入了云层,不知什么时候,头顶已经是一片一片阴重的黑云笼罩,风中都有了沙尘的味道。
明明晌午还是艳阳天,不过半天工夫,眼看着竟是要下雨了。
她步伐越发的急促了,天色越来越暗,豆大的雨珠突然噼里啪啦的落了下来,滴在街边的店铺屋檐上,嗒嗒作响,滴落在脚下,顿时就朝着四周溅开,竟是一场近年少见的大雨扑面而来。
不过一小会的工夫,雨滴聚在地上就汇成了小水洼,小水洼又汇聚成小河流,从高处往低处流,她轻薄的衣裙已经完全被雨水打湿,脚上的绣鞋也已经湿透,湿哒哒的贴在脚上,雨水顺着发梢脸颊往下流,漫天的雨幕里,街上哪里还有一个人影,就连街边的店铺都急着关门来将这突如其来的大雨隔绝在外。
她觉得绝望,从来没有这样绝望,雨水无情的滴落,夹杂着风声扑面而来,她眼前模糊一片,几乎什么也看不见,长长的街道,耳边都是风声雨声,她逆风迎雨一直走,又不知道过了多久,才远远看见街道前面有一道模糊的人影。
看不清脸颊,甚至看不清他穿的是什么衣服,可她就是觉得那应该是他,应该是她已经找了好几个时辰的人,她正要开口大喊,那道人影却是突然跌倒在雨水里。
说不清是难过还是狂喜,她拔腿飞快的跑了过去,跪在地上就将他揽在怀里,喜极而泣道:“真的是你,真的是你,我就知道,是你。”
她说的语无伦次,怀里的司空霖看上去极为虚弱,俊秀的眉眼里俱是疲倦,他的唇瓣透露出病态的苍白,玉冠束着的长发也已然被打湿,她跪在雨水里,他在她怀里,两个人都是浑身湿透的狼狈样子,司空霖勉强的睁开眼,似乎是不敢置信的伸出一只手触碰到她雨水直流的脸颊上,喃喃道:“静怡,你来了啊?”
“是,是我,我来了。你怎么这么傻,你怎么可以这样傻?”泪水和雨水流了一脸,她反反复复只剩下这一句话可以说,在泼天的雨幕里,泣不成声。
“呵。真好。”司空霖又是轻喃了一句,原本触碰她的一只胳膊突然垂了下去,晕倒在她怀里。
“司空霖,司空霖!”抱着他摇了两下,她语调结结巴巴,慌乱无助,用湿哒哒的袖子抹了一把脸,抬眼四下看了看,这才踉踉跄跄的将他扶了起来,一只胳膊搭在自己的脖颈之上,架着他往街道边一家客栈走去。
她身子瘦弱,架着他在风雨里摇摇欲坠,身后同样一身*的两个隐卫看了半天,面面相觑。
等看着她在雨里跌倒了两次,又继续将他搀起来往客栈方向走,一个有些不忍心的开口道:“这怎么办?要不要上去帮一把?”
另一个拂了一把脸上的雨水,没好气的斥道:“你傻呀,你没发现主子的意思是要撮合这两人,眼下这不是更好吗?三小姐照顾重病的小公子一夜,两人正是感情升温的时候,你跟上去凑什么热闹?”
那被鄙视的护卫听了这话,愣了一下,恍然大悟道:“对哦,还真是你说的这么个理,不过,眼下既然知道她要去那家客栈了,咱们是不是可以换身衣服洗漱一下。”
“洗漱你个头。”那侍卫没好气的拍了他一掌,自己率先飞身而去。
“老板,老板……”江静怡好不容易将司空霖给扶到了边上一个留了门缝的客栈里,出声朝里面喊了两句。
“呦呦呦,怎么弄这么湿?”客栈老板开了半扇门让两人进去,不悦的出声喊了一句。
“老板,给我开一间客房,准备一点热水和吃食,另外,再帮我去抓一副退烧的药,买两身干净的衣服。”勉强将司空霖扶坐在大厅里一条凳子上,她已经是忙不迭的朝着客栈老板开口了。
“雨这么大,这又是买药又是买衣服的!”客栈老板有些为难,顿了一下,道:“这样,你就统共给二十两银子好了!”
“二十两!”江静怡开口叹了一声,老板已经是不悦的挑了挑眉:“二十两不多啊,您瞧瞧,您这一进来就将大厅里弄得湿哒哒,这么大的雨,小二要出去帮你买这么多东西,您要热水,一会是还要洗个澡,二十两我已经很好说话啦。”
“可是……”江静怡咬着唇,十分为难。
这别说二十两,二两银子她都没有,急急忙忙出门,哪里想得到还需要带银子?
“没有!”客栈老板有些意外的喊了一声,正要开口赶人,目光落到了歪头躺倒在桌上的司空霖身上:“要不将这公子腰里的玉佩解下来算了,肯定就值当了二十两银子。”
江静怡顺着他的视线看了过去,果真瞧见司空霖一块环形的白玉佩落在了外面,一时间心念一动,已经伸手将自己头上的点翠金钗拔了下来递到掌柜的手里:“这钗子肯定也值二十两银子了,我们就住一宿,明天天一亮就走。”
“哎。姑娘真是爽快。”那老板哪里想到这大雨天果真送上两个冤大头来,冲着里面大声招呼道:“小二,还不快过来扶这公子上楼。”
后面有人利落的应了一声,出来一个年轻的伙计,手脚麻溜的将司空霖就往楼上搀。
“姑娘,您要的东西都在这了。”小二来来回回跑了好几趟,最后甚至贴心的将药给煎好端了进来,好言好语的叮咛了一句。
“知道了。”江静怡将司空霖安顿好在榻上,小二拉了门出去,坐在边上看着他,她神色有些怔忪有些眷恋有些心疼。
刚才扶他上来,纠结了半天给他脱了衣服又粗略的擦了身子才将他安置了上去,解了束发的玉冠,用棉帕替他擦干了头发,此刻他静静地披散着头发躺在被子里,面容说不出的沉静,只有微微蹙着的眉头还是让人看着就放心不下。简单的给自己收拾了一下,又换上了干净的衣服,桌上的药也凉了些,端过药碗坐到他手边,用勺子舀了轻轻抿了一口,她这才小心翼翼的喂给他喝。
他尚在病中,薄唇抿的紧紧的,勺子一次次凑过去,药汁却顺着他唇角往外流,她心里一急,连忙伸手去擦,如此反复喂了半天,连一勺子也没能喂进去。
抿着唇看了良久,她歇了用勺子喂药的心思,将药碗凑到唇边,喝了一口,低头覆到他唇上对准了往进送,如此又过了好大一会工夫,一碗药才算是勉强喂了进去。
怕他苦,又如法炮制的喂了半碗水进去,夜色已经渐渐深了。
桌上一灯如豆,她坐在他手边一动不动的看着他,他被雨水弄脏的脸已经用湿帕子擦得干干净净,第一次,可以不用顾忌,不用低头,不用躲闪的光明正大看着他,他眉毛长的十分秀气,睫毛密密的,静静的覆在眼睑之上,干净的单眼皮,英挺的鼻梁,紧抿着的薄唇,下颚的弧度带着些男子的锐利,这样静静的躺着,看着却是说不出的沉静。
她这才发现,他的长相气质隐隐约约和府里的大哥看着有些相像,一样的公子如玉。不过,那一位大哥向来看着沉稳内敛,不言不语的时候气质冷冽,高高在上,透露出说不出的疏离感。
他是不一样的,他看着青涩了很多,眉眼之间没有那样沉郁的锐利,他不会让她觉得无法接近。
他是这样优秀的男子呀,却为了连自己都不齿的自己神魂颠倒。
“司空霖,你真傻。”纤细的手指不由自主就摸了上去,她痴痴的说了一句,伸出去的一只手却被人紧紧握在了手中。
“静怡。”沉睡中的人发出一声微哑的轻唤,她这才发现,他手指连带着脸颊都是火辣辣的滚烫的,热气还没有退散到,她有些犹豫,不知道是不是应该再给他弄一碗药来喝。
“静怡。”司空霖又是唤了一声,已经大力拉了她一下,即使在病中,他的力道依旧是十分大的,她猝不及防,猛然跌落在他身上,脸颊贴上他脸颊,唇瓣贴上他唇边,大脑嗡的一声响,前些日子在荣亲王府那一幕已经让她乱了分寸。
一只手撑在边上往起坐,他却是拉的那样用力那样紧,似乎一点也不敢松手,害怕一松手,自己握着的一个梦就要倏然消散。
他闭着眼,无意识的张了嘴,和唇上的温软纠缠在一起,一个躲闪,一个逡巡,一个不停的逃,一个不停地追,她筋疲力尽,再也逃不动,不想逃了,也不忍心再逃,他放下心来,紧紧的揽着怀里的人,就像捧着一个十分珍贵的梦,小心翼翼的流连。烛火已经快要燃尽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她被他整个拉了上去,锦被耷拉了一角垂落在地面上,榻间两个人影重叠在一起,恍惚如梦。
她从来没有这样痛过,好像四肢百骸都被彻底的撕裂开来,血液顺着浑身的血管奔腾涌动叫嚣,分明是痛极的感觉,心里却是说不出的欢愉,欢愉了夹杂着绝望,折磨的她几乎要窒息了。
她没有见过这样疯狂的他,也没有见过这般急迫的他,一直以来的那个年轻公子都是彬彬有礼的,纵然急切,纵然如那一次吻她那般的不管不顾,也没这样浑身的温度要将两个人一起烧起来的感觉。
燎原的大火席卷而过,她脑海里除了那张不停淌着汗水的俊俏的脸,再什么也没有了,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不去想,任性完这最后一次。
她知道,这将是她此生最难忘的经历,在接下来无数个黑暗的岁月里,这一夜,将支撑着她走完冰冷又漫长的一生。
泪水和汗水纠缠在一起,长发和长发纠缠在一起,她一张脸已经湿透,杏眼里一片水光,她不愿意闭眼,不管是痛苦煎熬,绝望还是欢愉,她都希望,能好好地记着这样一张脸。
这样一个少年,这样让她哪怕下一瞬就死去也无怨无悔的少年。
她拥有过他,不管过去和未来怎么样,只在这一瞬,就够了。
清晨,阳光透过窗户静静的照耀进屋子里面,光线落到干干净净的桌子之上,又落到干干净净的地板之上,房间里静的没有一点声音。
司空霖撑着身子坐了起来,蹙着眉在自己的头上拍了拍,目光落到了自己身上,突然一个激灵坐直了身子,脑海里有些纷杂的思绪缠绕着他,他一把将身上的被子掀开,这才发现,自己衣衫完好,还是昨天出门时那一副样子。
神色怔忪的站在地面之上,整个房间光线明亮,干净的一尘不染,却是,根本没有脑海之中那个人。
他来回走了几圈,已经是推开门踉踉跄跄的下楼去,扑到门口站在柜台的客栈老板面前已经急声开口道:“人呢,昨天带我过来的那个姑娘呢?”
“哦,公子你醒了啊。”老板被他吓了一跳,回过神来,笑着开口道:“哪里有什么姑娘,昨天您晕倒在我们客栈门口,是小二将你抬进来休息一晚的。”
“没有?”司空霖皱了皱眉。
“是啊,昨天雨那么大,你晕倒在门口,我总不可能见死不救吧,这才开口让小二将你扶了进来,还专门给你抓了药呢。”那老板又是信誓旦旦说了一句,心里却是暗暗叹了一声。
“不对,怎么可能,我身上的衣服是怎么回事?”司空霖面色已经阴沉了些,定定的看着他,神色怀疑。
“嗨,还不是小二看您浑身湿哒哒的,专门给你烤干了,您呀,就别再疑神疑鬼的了,这哪来的什么姑娘,定然是您做梦梦见了。”这老板挪揄笑着说了一句,司空霖眉头已经皱的不成样。
没有,怎么可能没有,那感觉那么真切,真切到一想起来他一颗心都跟着颤起来,怎么可能没有,他拧着眉一阵思量,却听见客栈老板侧过头去轻轻叹了一声,已经一把将自己腰间的玉佩扯了下来搁在柜台上:“告诉我真话,那姑娘对我很重要。眼下我身上没有银两,说了真话,这玉佩就归你了。”
“这……”那老板目光落在那玉佩之上,迟疑了一下:“那姑娘天没亮就走了,还专门叮咛我不要告诉你呢。”
“走了?”
“可不是?天没亮就走了。可把我们折腾坏了,明明给你买了新衣裳,偏偏让小二将旧衣裳给你烤干重新穿回去。你可是不知道,昨天那么大的雨,她将你扶进来的时候,两个人浑身都湿的跟落汤鸡似的,身上一文钱都没有,还是用自己的发簪抵的帐,也不是我贪财,这大风大雨的,要不让你们进门吧你们……”老板捡了玉佩,絮絮叨叨的一通啰嗦。
司空霖越听面色越沉,不耐烦的开口将他打断,道:“人呢,她人朝哪边去的?”
“这个,这当时倒是没注意……”客栈老板正说着,面色突然一变,惊呼道:“呀,这姑娘早起的时候说是问我借一把剪刀,走的时候可是没还呢!她该不会……”
老板正说着,司空霖整个人已经急匆匆跑了出去,他一路奔跑,一颗心已经快要从口里飞了出去。
那个傻瓜,那个傻瓜,发生了那样的事,她要了剪刀不是想着自裁就是要削发,已经寻过一次死,他觉得她应该不至于,倒是后者的可能性更大一点。
京城最近的供奉寺庙庵堂的山是云台山,想到这,他已经飞快的往城门方向跑去。
江静怡出了城,对方向却并不是很明了,一路问询着朝着云台山的方向而去,路上的人慢慢少了,她攥紧了手中的剪刀,眼看着天色大亮,不知为何心里有一些不安的感觉。
若是他追出来?自己要怎么办?
这样想着,她慢慢停了步子,选了一处略微宽敞的地方,昨夜下了雨,边上刚好汇聚了几个小水洼,里面清晰的映照出她一张脸。
手起刀落,不过三两下,一头长发已经贴着发根齐齐剪断。
如此,就断了吧。
握着剪刀看着满地墨发,她自言自语的说了一句,身上突然是一声焦急的:“三小姐。”
两个护卫跃到她面前已然迟了,看着她张口结舌不知道说什么好,说突然看见她面色一变,两人一回头,身后一道人影已经飞快的朝着三人奔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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