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见招拆招(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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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财有道之欢脱世子妃,第七十章 见招拆招(中)
不同于二楼和三楼的优雅格调,醉仙楼一层大厅宽阔敞亮,进门便可将整个大厅尽收眼底,进门左手边是宽敞的过道连着木质楼梯,走道边靠着门口是半人高的收银台,管事的中年人后面红漆的木柜上分门别类陈列各种好酒,走道的尽头则是开着侧门,一直通向后厨和后院。舒悫鹉琻
走道右手边整整齐齐摆放着十二张四方四正的红漆木桌,每桌并四条红漆长椅,看着简单大方,平日纵然坐的满满当当,也不会有任何繁杂纷扰的感觉。
只是此刻,就完全不同了,原本正在热热闹闹用餐的人从开始一个两个抱着肚子呼痛,管事的还来不及询问,已经有大半人抱着肚子满地打滚起来,剩下零零散散有几个没事的也是登时停了筷子目瞪口呆的站在一边,再也不敢吃上一口。
“哎呦呦,痛死了……”
“可恶,你们这是做的什么黑心酒菜,这简直要去了老婆子半条命啊……”
“疼,娘,我疼……”
一声声惨叫声此起彼伏,不到一刻钟的工夫,这酒楼门口竟是里三层外三层的聚满了好事的群众,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自从谢玉怀孕以后,这玉如意一直是由初六假扮,为了避免麻烦,对外她便是当仁不让的大东家。
这一个小二连滚带爬的将她请了下来,大厅里已经是混乱不堪,一片责骂之声,算账的管事站在楼梯口直擦汗,显然也是全无主意。
这开店这么久一直顺风顺水,谁晓得今日这是中了什么邪?
“怎么回事?”玉如意到了管事边上,提高了语调故作镇定的开口喝问了一句,看着这么些地上打滚哭喊的百姓也是一阵头皮发毛。
让她解决一两个闹事的地痞流/氓不在话下,这对上手无缚鸡之力的平头百姓倒是根本不知道从何下手了,看着就让人苦恼。
“东家,这原本好好地吃饭,谁知道这些人怎么就突然抱着肚子喊痛,这开业了多半年,咱们店里的吃食可向来是有口皆碑的,眼下,还得东家拿主意才是。”算账的管事又是抹了一把汗,言语里也是根本一头雾水。
“呵。有口皆碑?”沈淑兰带着婢女从楼梯上缓缓而下,面容秀美,神态娴雅矜贵:“有口皆碑这么多人抱着肚子满地打滚,本太子妃倒是好奇,这老板娘要怎么给大家解决这桩事?”
“太子妃……”
“她是太子妃……”
原本抱着肚子呼痛的一众人突然发现这厅里有一个可以做主的大人物,一阵窃窃私语,已经有两个人艰难的爬到了她的脚下,哭求道:“求太子妃给小民做主,这肚子疼得简直要掉小民半条命啊,肯定是这黑心的店家不知给酒菜里放了什么要命的东西……”
“是啊,是……”另一个人忙不迭帮腔,话未说完,整个人已经是身子一歪痛的晕了过去。
边上另一个惊呼一声,沈淑兰仿佛被骇到一般往后退了两步,门口围着的百姓已经是一阵哗然,七嘴八舌的议论纷纷。
剩下的众人紧跟着下来,沈淑兰往边上挪了位置,眼神不自觉穿过人群往门外瞟了瞟,果然,已经听见一阵“让开,让开”的粗吼声,一列腰挎长刀的官差已经大摇大摆的走了进来。
“怎么回事?”官差分成两列,留出一条小道,留着山羊胡的京兆尹已经是面色严肃的进了屋子,沉声一问。
“这酒菜吃坏了人,瞧瞧那边,好像已经死了一个呢?”被圈在两边的百姓中有人探出个脑袋来神色兴奋地说了一句,好像死了一个人实在是一件值得拍手称快的一件事。
“这还了得?”京兆尹拧着短而黑的粗眉毛变了神色,目光扫视一周,看到了几步开外正审视着他的玉如意,捏着嗓子一本正经道:“既然如此,还不将这店家管事的统统拿下,等候审问!”
“是!”两边的官差齐声一应,就要跨着步子得意洋洋拿人,呀呀个呸的,这从孟州来的小娘们忒是抠门又不识好歹,哥几个每次提着刀过来吃饭还不怕死的开口要钱,长的貌美如花又怎么样,早就看她不顺眼了。
这还真是一桩好差事,等到将这几人投入大牢,少不得得好好磨搓磨搓。
玉如意和管事眼看这人话都不问,直接拿人,面色已经阴沉几许,正待开口反驳,后边突然是有人拖着长音“咦”了一声,那声音懒懒的,听着十足的漫不经心,在众人耳边悠悠转转的打了好几个弯,谢玉已经颇是不赞同的看向了捏着山羊胡洋洋得意的京兆尹:“这大人办差,连这些百姓的死活也不管么,直接拿人,未免太草率了些?”
“你个……”京兆尹被当众质疑,心里一恼,抬眼就要斥责,看见笑意盈盈走到近前两张脸,那话尾在空中生生拐了一道弯,满脸堆笑道:“原来是世子爷夫妇,世子妃说的极是,卑职疏忽,卑职疏忽。”
谢玉似笑非笑的看着他,觉得这看着不到五十的京兆尹身形消瘦,三角眼精/光毕露,尤其这山羊胡子看着说不出的滑稽,一时间已经明白,这大抵是个糊涂官了。
京兆尹在她似笑非笑的眼神下一阵头皮发毛。
这世子妃原先还没成婚的时候就是个最爱管闲事的。东街的张大爷被丞相府的小公子打折了腿她要管,北区的李大婶被尚书府管家的儿子打歪了半边脸她也要管,就连旮旯胡同里的小姑娘被侍郎府的狗咬伤了脚后跟她还是要管,偏偏每次不讨个公道不罢休,后面还跟着一位一声怒吼他的小心肝都要抖三抖的土匪将军。
这人绝对是衙门里上上下下老爷小哥的心头噩梦,有时候晚上睡着了想起来那一条生龙活虎的鞭子他都觉得后背发凉,冷汗直冒。
眼下这销声匿影的一阵子,好端端的姑奶奶怎么又出来了?
想起不堪入目的往昔,京兆尹心里一阵长吁短叹,已经顺便踹了边上一个握着大刀的官差一脚,斥道:“还愣着干嘛,不快点去请个大夫过来给这些百姓瞧病。”
“小的遵命。”那官差稍息立正,嗖的一声跑没影了。
京兆尹满意非常,回过头来,点头哈腰道:“这大夫已经去请了,世子妃菩萨心肠尽可放心。”
话音落地,看向她身后的玉如意,朝着两边刚刚止步的官差,声音陡然冷厉:“还不上去,将这一个两个给我带回衙门。”
“诶,”谢玉又是不赞同的摇了摇头:“这事情还没弄清楚怎么好贸然拿人,依我看,还是等大夫来了,将这肚子痛的原因断个清楚明白才好。”
“这……”京兆尹有些为难了,目光越过她落到了几步开外的太子妃身上,瞧见沈淑兰不动声色的微微点头,开口赞同道:“世子妃所言极是。”
沈淑兰看着这突然跑出来的谢玉和江溯流,眼眸里划过了一丝冷笑,这原本还正愁让小二出来太过明显呢,这就自告奋勇来了个帮忙的。
不一会儿,一个胡子花白的老大夫提着药箱被刚才匆匆而去的官差给提溜了回来,在众人的注目礼中走向了地上打滚流汗的一众人,大约检查了四五个,一脸笃定的开口道:“回大人话,这些百姓皆是因为错食了不干净的东西导致的腹痛难忍,并没有生命危险,几服药下去,也就可以无碍了。”
“不干净的东西?”山羊胡的京兆尹若有所思的挑了挑眉,从中门进来的一个小二却是脚下一个踉跄,“哐当”一声碗碟落在地面发出一阵脆响,成功的引起了众人侧目。
小二自己也被吓到,一脸惶恐的跪了下去,急声道:“大人饶命,饶命啊,真的和小人一点关系也没有!”
“你说什么?!”原本正百思不解的玉如意一时间反映了过来,转过头就是一声怒斥。
“东家,事到临头,咱们,咱们……”那小二结结巴巴,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众人听得云山雾绕,稀里糊涂。
“什么事到临头,你说清楚。”这初六原本就是个爽落性子,扮上的玉如意以泼辣闻名,这一声呵斥,那小二更是抖抖索索,将头埋的极低,似乎害怕极了,屁都不敢放一个。
“回大人,这小刘胆小怯懦,不敢说东家一句不好,今天这事还是我来说,豁出去不要这工钱,我也不能再昧着良心整天做这些亏心事。”边上一个身形较高的小二也是沉默了半天,突然出口帮腔。
玉如意面色震惊的看了他一眼,那小二却全然不怕一般,将手中的抹桌布用力甩在了地上,身板笔直,语气铮铮的开口:“这当了这么多年小二,小人我还真是没见过这么黑心的东家,那些死鱼烂肉连我看了都觉得恶心的很,弄回来的时候绿头苍蝇飞来飞去,十几步之外都闻得见恶臭。可是我们东家倒好,将这些菜端上桌不说,价位还是比一般酒楼都要贵上一些,这样黑心的钱,大人你说,咱能不能昧着良心赚?!”
“呃,不能。”京兆尹顺口的接了话,原本正在地上打滚的一些人里面已经有人开始干呕,那小二又是忿忿不平继续道:“不仅如此,我们东家让大伙用死老鼠代替羊羔肉,臭水沟里面的癞蛤蟆弄成一块块代替鱼肉,还有田地里死掉的麻雀,地上爬的臭虫,可别提有多恶心了,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呐……”
“呕……”大厅里有打扮素净的夫人已经是忍不住在角落里吐了起来,围观的百姓里有些听不下去的,也弯着腰一阵干呕。
就连原本听得出神的司空锦也是一阵蹙眉咂舌,想到刚才吃了薄鱼片,忍不住就要弯腰,苏文生不知从哪里拿了一杯水正在帮她顺气儿。
“咳咳咳,行了行了,你说着不恶心,大人我听着都恶心。”京兆尹不耐烦的冲着他挥挥手,朝着围观的百姓义正言辞道:“你们放心,本官定然不会让这些个黑心商家继续为所欲为,妨害大伙的身体安康,此次非要秉公执法,严惩不贷。”
“来人。”他又是一声吼,却不料官差上前拿人的脚步还是被谢玉伸手给挡了一下。
山羊胡的京兆尹欲哭无泪,这小祖宗再折腾下去,天都要亮了。
京兆尹求救的看了看不言不语的太子妃,沈淑兰此刻也是蹙眉看着谢玉,有商有量道:“世子妃这三番两次阻拦官差办案,怕是不太好?”
“没办法,我向来是个眼底容不得沙子的,这件事明明漏洞百出怎么这大人就看不出来呢?”谢玉出口的言语依旧是懒洋洋,似乎还带着叹息之感,沈淑兰面色一怔,京兆尹只得紧着头皮开口:“这人证物证俱在,还有什么缺失?下官糊涂,请世子妃指教?”
“既然大人真心请教,本世子妃就不客气了。第一,这醉仙楼开业半年有余,这不干净的东西百姓们都不知道吃了多少,为何只有今日这些人突然腹痛?第二,大人可曾注意到,这醉仙楼统共三层,为何二层三层的人眼下都一点事情也没有,偏偏这大堂里这么多人统一闹毛病?第三,这刚才小二可是说了,那些肉类的臭味十几步之外都闻得到,可众所周知,醉仙楼的酒菜却是以香味四溢出名,刚才宁王殿下还说,单是闻着,都要食指大动呢?第四,这小二铁骨铮铮,怎么竟然能在这样黑心的店里面一呆就是半年多,这忍耐力可真是让人叹为观止?!”有条有理的列了四点,不等京兆尹开口,她又扭头看向了身后不远处的苏文生,神色悠然道:“苏侍郎供职刑部,不知我这些疑问可有道理?”
苏文生似乎是没想到她突然问上自己,可业界良心,刚才她一开口自个已经是竖着耳朵听了,自然是极为赞同的点了点头。
京兆尹也是意外,这向来只用长鞭说话的谢家小姐竟然能长篇大论铺陈出这么些道理来,正要想法子回话,只听她又是突然哼了一声,目光扫视一周,冷声讥诮道:“街边随便找来一个大夫,两个跑堂的小二,这些人的话若是可以直接取证,这每年大人手下怕是有不少冤枉事咯?”
“世子妃,小的也可以作证,别说臭鱼馊肉,这有时候洗菜的水也是好几天都不换的,厨房里眼下还堆着昨天捕来的癞蛤蟆,世子妃若是觉得不足采信,小的这就去将筐子搬过来。”又是突然跪出一个小二信誓旦旦的指证道。
“你确定!”谢玉脸上已经敛了漫不经心那股劲,看着他神色冰冷,一字一顿的问了一句。
“小的指天发誓,所言不虚。世子妃若是还觉得不信,他!”这小二又从旁边拉了一个小二跪下,“他也可以作证,酒楼里采办肉类的两个管事也可以作证,还有厨房里掌厨的张师傅。”
这小二巧言如簧,不等谢玉开口,已经再接再厉道:“这孙五在这里呆了半年,实在是因为他家老母日前一直病重,我们东家给的银钱比别处多了三两银子,他才一直忍着,再说我们东家有些功夫,大家都是敢怒不敢言,至于这味道问题,我们酒楼之所以菜品奇特,正是因为有几味调料极好,这些调料呛了锅,可以将那些腐肉的臭味掩盖下去……”
这小二滔滔不绝,谢玉的面色越来越冷,就连一边的江溯流,眉头也是越蹙越紧,玉如意和边上那个管事几乎都要相信他言之凿凿的话了。
京兆尹眼看着世子妃都被他说的愣了半晌,恨不得在心里给他点一百三十二个赞,正要一本正经开口断定,谢玉却是突然出声冷冷笑了一阵,看着那最后出声的小二,一字一句似乎从牙尖里蹦出来:“好,很好。今天这桩闲事我还就是管定了,你现在就去将那一筐癞蛤蟆提上来,将那什么采办的管事,厨房的师傅一道请上来,我倒要看看,一个两个都是何方神圣?!”
“这……”那小二只迟疑了一瞬,就腾地站起身来,声音板正的回答道:“小的这就去。”
“妹妹,这商家的闲事咱还是莫管的好,没的辱没了自个的身份。”沈淑兰眼看着她越来越较真,这事情发展虽说目前还没有失控,可若是一会出了乱子,还真是麻烦,原本想着三言两语就将这罪给定了下来。
这一对小商贩在京城无亲无故,刚刚立稳脚跟,这进了大牢,别说财产,不死也让两人脱层皮,屈打成招的事情这京兆尹也没少干。
只是这世子妃向来看着活脱热络的性子,怎么今天就如此较真?
“太子妃娘娘,这士农工商,商业的确在末流,可这衣食住行哪一样离得开商人,我不觉得说几句公道话是在辱没自个的身份。”
“你!”沈淑兰脸色一变。
“世子妃怎知自己说的就是公道话,这万一帮错了人,啧啧,可真是要贻笑大方了。”南宫桓嗤笑了一声,心里也是越发恼怒这看着丝毫不让的谢玉,这人简直是他的克星,哪哪都有她。
“不劳南宫公子费心,眼下锦绣阁眼看着都散了,您还有闲情在这勾搭太子妃的丫头,这心怀气度,一般的商家可都是望尘莫及呢?”没好气的瞪了南宫桓一眼,她弯着唇角,说出来的话却是让众人一阵脸色微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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