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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如是被竞争气氛撩拨得一时热血上头。正想张口应了。突然被林庭抓了抓衣角。拖到一边去了。
“怎么了?”沈如是有点摸不着头脑的问道。
“我们在争什么?”林庭反问道。
沈如是“呃”了一下,陷入长考……不错,这在争什么啊,难不成获得“最厨师”口头奖章之后,在未来漫长的几个月,天天到厨房里给几十个水手做饭?她打了个寒颤。
沈如是如果是那么热爱家务劳动的女纸,也不会顶着个月亮头麻花辫许多年了。这其中虽然有阴差阳错造化弄人,可是沈如是自身的意愿也占了决定性的作用。坦白的说,她还真是那等不怎么安于室家的……
林庭勾唇微微一笑,轻声道:“再露一手就可以啦。和船上这些人搞好关系。然后,把我们会的教给那位厨师。他大约也不会反对的!”
沈如是点头应是:“不错不错,他大约也会比较高兴的。”心里却恍惚觉得,此情此景有点熟悉。像什么呢?仿佛好像什么时候看过的戏文里的一段:
——摇着羽毛扇:“主公只需如此如此。”
——点头点头继续点头:“先生妙计哇!”
大概,就是这么个意思。
…………
这日晚饭后。船长先生如愿吃到了两种方法炮制的鲜鱼。厨师先生如愿看清了东方蒸鱼的制作过程。大阿哥胤褆和林庭学会了“你好”,“谢谢”,“没关系”三句话。只有博物学家亨利一个人很不满意。她被沈如是区别对待了。
“鱼肉本来属于‘肥甘厚味’。你个风寒的人,还是等邪退了,再吃这些油腻的。而且论性质,鱼肉性凉且‘发’,这就更不适宜了。你简直连鱼肉粥都别想喝到,最好还是去喝加了糖的米粥好了。”美事当前而不能品尝,说话的偏偏是个大夫!亨利痛苦非常。开始怀念起来程时随船的那位辛普森先生了,虽然对方……可是,起码这一位不是个个折磨人的大夫啊!
然后,他就听到沈如是略有口音的葡萄牙语幽幽着继续道:“不过,我差点忘记了,亨利先生你是怎么跑出房间的。我记得我和你说过,最好最近都在房间里休息的……”
噢!No!博物学家的痛苦顿时翻倍了。他狠狠地盯了一眼幸灾乐祸的两个好友,邓肯和约翰。然后,在沈如是幽幽的目光中,渐渐把自己缩成了一小团。
…………
这顿饭从中午吃到了日暮西垂。大阿哥胤褆对此表示毫无鸭梨。
他原本学过一点洋人算学。玄烨皇帝虽然对广大的儿子队伍,采取了普遍放养政策。可是胤褆作为成年皇子中打头的哪一个,还是多年来享受了更加精心的阳光雨露。
而吃饭后期大家在饭桌上说起了数学和艺术,博物学家兴奋的找出纸张来写写画画。大阿哥胤褆发现,自己居然不是全然看不懂的!
真是令人振奋的消息。胤褆抱着头靠在低矮的房间的墙上,回想着今天的事情。心情似乎更好了些?是啊,或者呢!
不管哪朝哪代,敢跟天下人都知道的继承人太子叫板的,一般来说,都是大大受宠的皇子。虽然按照国人的哲学观念,做坏事,最好还是悄悄地来进行,然后一举成功等等。只可惜,夺嫡一事,有些特殊。你不立起大旗来招兵买马,天下谁知道你想争那椅子?谁敢提着脑袋跟你混啊!
不算三代以前,只数有名人物。胡亥把扶苏挤跑,刘弗陵最后坐了江山。李世民等不及了就亲自动手,朱棣干脆起兵。这些声威赫赫的正统太子反对派们,都是早早的竖立起了自己的目标,剑指王座,最后如愿以偿。这样举手投足都很霸气的人生,就是胤褆一直以来,给自己遐想的未来轨迹!
当然,正史上还有汉高祖的小儿子,汉文帝时淮南王,汉景帝时梁王,唐太宗时魏王,吴王之类……夺嫡未成,身死魂灭,还连累了一大帮子人跟着陪葬的苦X。不过大阿哥选择性忽视了。咱这么栋梁之材,那必须是李世民的坯子啊!淮南王算个毛线!
只可惜……不管是李世民还是淮南王,都没有在大好的夺嫡年光里,被人绑架到了化外野蛮之地。太悲催了!就是淮南王,至少也曾经一拼乱七国,逼得君王清君侧,杀晁错满门,天下响应啊!
大阿哥胤褆自从在这破船上醒来,每每想到自己的凌云壮志无双抱负,都恨不得长叹一场。如何?恨不恨沈如是?当然难以释怀。可是,又能怎样!
就是杀了他们,不见得能立刻回转。就是把这两人挫骨扬灰了,难道,就能当做曾经没有发生过这件事?
皇阿玛心中,对我一定有了评价……
胤褆苦笑。
一个成熟的政治家,或者只注重结果是否圆满,才不管那过程又没有脏污。然而胤褆,偏偏不是这样的性子。
“宫中传言,大阿哥性格:勇,毅,少仁。”
他生性骄傲,又是天皇贵胄。普天之下他曾经佩服的人——少!太少了。可是沈如是一个怎么看怎么无权无势的家伙,能够把他绑了出来。就这一点,胤褆知道,自己,是做不到的。仅这一点,他高看沈如是一眼。甚至至今对于这个身体过分瘦弱,年龄显然很小的少年,生不出什么恶感。
如若在京城,只怕他会大张旗鼓将沈如是收归门下。为他择一名门贵女为妻,施展那上位者刚柔并济的手段,令其归心,上演一出感动京城的“义释严颜”了!然后必然换得皇父赞赏,满朝拥戴。繁花如锦,燕舞莺歌……
只可惜。
只可惜,如今是在万顷碧波南海上。权势何用?地位何用!一片征帆向苍梧,他年不知是否有命归来。归来日,风烟满江乡,又不知那乌衣巷,是谁姓人家新画梁?
这一日,觥筹交错,唤起了昔日记忆。酒席上语言不通,更加重了几分心中苦闷。
大阿哥信步走出门去,想前朝诗人多少迁谪诗篇,两地怀念。只觉得恍然。
原来,如此。
出门抚缆绳,心中忆一曲《胡笳十八拍》。举头望月轮,想此一夜心,谁能与我同?
终付一叹。
也罢,时也命也。好在事情不算太坏,胤礽——他也不在大清之内。
胤褆嘿嘿笑了起来。惊起一只海鸟。又曳然而止。只自觉,笑得有些凄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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