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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家大人也忒憨了。谁不知道水患才是盼不来的好事儿呢!”
沈如是猛地一侧头,强自压抑着把脖子缓缓转回来。
那尖声少年显然和她想的类似,惊讶道:“水灾后黎民流散,几年内不一定能恢复的过元气来……你这话怎么说?”
那圆润嗓子的显摆的一笑:“兄弟你虽然做了监生,可是这人情世故,比不上老哥我呀……”
那尖声少年胡乱奉承:“哥哥你自然不寻常……快说说为什么水灾是好事?”
那圆润嗓子的声音低了几度:“地方上的事情,我不能说,你也别想问。不过我可知道,总督衙门里,一大半人都盼着发水呢。我举个例子你就知道了……有一项采购土石木料的资金。如果当地遭了水灾,到时候,那就随便你怎么报了!”
那少年反应了一会儿才听懂这句话的意思。不由得失声尖叫:“也就是说,买了一千万的木石,如果发了大水,就说全被水冲走了。因为谁也不知道冲走的究竟是多少,所以可以向上汇报成五千万,静赚四千万?”
那圆润嗓子一拍手:“真不愧是索绰罗家的公子!这反应真快呀!不错,就是这么个道理。所以这水灾,真说不准是哪个天上来的水呢!”
那少年吓了一跳,说话都不太顺了:“那,那人力,岂能控制大水?”
圆润嗓子摇头笑:“我的傻兄弟哟,上游冲下来的水……不是有个东西,叫做堤坝么?”
那少年听说了竟然有人破坏堤坝人为加大水灾。简直好像听见了天方夜谭。只说不信。怎么会有人做这等伤天害理的事情!
圆润嗓子冷笑:“杀人放火金腰带。你以为这红顶子都是怎么来的?”见那少年满脸惊惧之色,他有些得意。更加起了炫耀的心思。凑近了放低声音又添了一句:“据说五六年前江南……呵呵。”
沈如是双目圆睁,牙齿咬得咯咯响。她耳力向来不错,听得清楚。却是平生第一遭,恨不得自己从来没长耳朵。
五六年前江南,可是说的太仓那次水灾?难道,那竟然不是天灾而是*?
想到这么多年一个人的奔波,想到离散的亲人,想到那连绵不断望不尽的水寮子一住三年,想到当日大水过后家园尽灭孤零零一颗树上一个人望着天边落日。难道,那竟然不是天灾,是*?!
沈如是从心底泛出了一股恨意。如果真的是这样,为祸的那人,他该死。
…………
沈如是猛然回头。
想不顾一切,先问个清楚。
回头,却只看见三三两两人群聚在一起,竟是,分辨不出听到的是谁了。
那开音布久不出现,下面的人也都胡乱动了起来。大家都是京城纨绔。张嘴就能套上关系。沈如是也不知道一个人愣了多久,再抬头,屋子里竟然四处洋溢出一股“喜相逢”的味道来。
…………
沈如是平静下来。
不管如何,这事情只是听来的流言。是否确实,并不清楚。
那么问题是:如何打听,如何确认?
沈如是做了几个月的官,只当自己多了一件新衣服多了一家子常客。她甚至连“*”这样的名声也不在乎。根本没想着在官场如何财源广进怎样风云捭阖。
然而,当这一日她突然萌生起某个念头的时候。沈如是回首方才发现:做个医生,果然很好。
她见过皇上。她曾经与四阿哥同船。她在索额图家里住了许久险些收了一个女徒弟。她与安亲王府关系很好,甚至宫中的宜妃娘娘也很看重。这么多贵人……查一件五六年前的事情,应该够了么?
沈如是的眼睛亮的很,目光灼灼。她并不知道如何下手,可是她知道,她不能停下来,一点也不能。
那么多她曾经目睹听说,却消逝的如此之快令她无能为力的生命,那么多艰难困苦因此卖儿卖女的乡亲。那原本和平安逸的生活,一夜之间,一场水……好像多少只眼睛在盯着她,在一刻不停的提醒着她。应该,为此,做一些什么。
等到尘埃落进时。或者,就能改名换姓,恢复女儿衣装,去找父母了么?
沈如是嘴角一个微笑一闪而逝。面上又恢复了焦虑。现在还不是想这些的时候——那么,怎么开始呢?
…………
一阵大笑突然从旁边传来。
巴特尔伸出胳臂揽住沈如是,把他拧了个圈:“沈兄弟,快来见一见,我新认识的好朋友!”
又道:“这位是我们太医院,年轻有为的沈太医!”
沈如是勉强露出个笑模样。抬头去看,是个方脸圆颌的人。一幅惊奇的样子:“果然年轻有为呀!沈太医若不是穿着——我还以为?哈哈天赋异禀呀!”
这人的话颠三倒四不甚恭敬。巴特尔略有不快。沈如是可是自己兄弟。你把人比作小倌,是个什么居心?
却没料到沈如是一把伸手拉住对方的袖子,一字一顿问道:“您——怎么称呼?”
这人的嗓音圆顺和润,可不就是方才说话的那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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