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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端泽睁开眼睛的时候,窗外已经大亮。
他是被一阵胸闷憋醒的,睁开睡得迷迷糊糊的眼睛,赫然看到胸口趴了一个肉呼呼的团子,小家伙鼓着腮帮子,圆滚滚的屁股撅了撅,冲他甜甜一笑。
被压的快断气的端泽没忍住笑了一下,“小胖子,快起来,我要被你压断气了。”
卷卷又往前爬了几下,两只小手捏着他的耳朵,笑得眼睛都没了,“麻、麻……呜哇呀……”
泽泽麻麻是懒蛋,还要小朋友叫他起床。
端泽一张脸被小家伙揉捏了半天,终于彻底清醒过来,起身打了个哈欠,“什么时候了,你爸爸呢?”
话音刚落,晏殊青的声音从外面传来,“起来了就赶紧来吃饭,卷卷你的米糊糊好了,还要不要吃了?”
一听“米糊糊”三个字,卷卷的眼睛瞬间亮了,这会儿也顾不上端泽了,撅着屁股一溜爬出卧室,攀上爸爸的腿就不下来了。
晏殊青笑着把他抱起来放到旁边的椅子上,这时端泽已经从屋里走了出来,抬头一看竟然已经快中午了。
他惊讶的一跳眉毛,没想到自己竟能睡这么久,他一向浅眠,一点风吹草动都能立刻醒来,可昨天跟这父子俩在一起,他居然能睡得这么安稳。
难不成这个叫晏殊青的男人还有催眠作用?
他的视线在屋子里扫了一圈,最后落在放在桌子上的终端,晏殊青不动神色的眯了眯眼睛,端泽顺手拿起它戴在了手上。
回头对上晏殊青墨绿色的瞳孔,他又想起昨天晚上那一吻,不禁嘴角一翘说,“我真怀疑你昨天晚上是不是想对我欲行不轨,所以故意在菜里下了迷=魂=药害我一直睡到现在。”
晏殊青不动声色瞥了他终端一眼,玩笑道,“是啊,我不仅在放了迷=魂=药,还给你下了毒,所以我做的早饭要不你就别吃了吧。”
“别啊,你们父子俩住在我家,还不给我饭吃,这也太没人性了吧。”
说着他把一旁仰着头等待爸爸投喂的卷卷抱在怀里,嗅到空气中飘着的淡淡香味,随口笑道,“说起来你还真挺讲究,一大早就把我这屋子熏的香喷喷的,你还真不把自己当外人,这点的是什么香?”
晏殊青垂下眸子,遮住眼里幽深的神色,“哪来什么熏香,倒是煮了点百合粥,要不要吃?”
说着他端着一锅粥放在了桌子上,一掀开盖子,香气四溢,煮得白糯糯的香米泛着光泽,上面浮着一层半透明的百合花瓣,用勺子一舀,下面还藏着莲子、薏仁和大枣,送到嘴里一样,一股浓郁的甜香在舌尖化开,瞬间让端泽饥肠辘辘,彻底忘记之前自己问了什么,毫不犹豫地点了点脑袋。
一碗百合粥不仅堵住了端泽的嘴巴,也让卷卷馋得直流口水,明明已经吃了一碗米糊糊,却不停地探出脑袋去抢端泽碗里的粥。
端泽用勺子喂他一口,小家伙高兴地咯咯地笑,差点把整个脑袋都埋进粥里,端泽赶紧拎住他的领子,笑着戳他脸蛋,“喂小胖子,你既然这么喜欢跟我抢东西吃,不如以后就跟你爸爸住在我这里吧,我让他天天给你做好吃的怎么样?”
“唔哇!”卷卷惊喜的睁大眼睛,一想到以后每天不仅可以每天欺负蠢叔叔还能吃到爸爸做的好菜,顿时馋的吸了吸口水,下意识的抬起圆嘟嘟的小脸,一脸期待的看着爸爸。
端泽跟着一起抬起了头,幽深的目光落在了晏殊青身上。
昨晚那个吻到底代表什么意思,他有些不确定,他想知道两个人现在的关系到底算不算在一起了,所以忍不住开口试探。
晏殊青当然听得懂他的意思,心里一阵阵的酸涩,可脸上却一派平静,往自己粥里舀了两勺蜂蜜,瞬间把小家伙引到了他的跟前,拿着小勺子往他嘴里喂了一口,小家伙发出幸福的“嗷呜”声,迫不及待的又把脑袋凑了上来。
晏殊青不禁失笑,“慢点吃又没人跟你抢,回家爸爸再给你做就是了,要耍赖一会儿回家再耍,别在端泽叔叔面前丢人。”
这话一出,端泽瞬间脸色一变,“殊青……”
熟悉的声音说出熟悉的字眼,晏殊青一阵恍惚,深吸一口气说,“昨天本来就只是想请你吃饭的,没想到最后在你这里赖了一夜,这小家伙给你添了不少麻烦,时间不早我们也该回去了。”
端泽的瞳色变了一下,紧抿住嘴唇说,“你不是来报恩的么,这么急着回去干什么。”
晏殊青笑了笑,“刚才是谁嫌我不把自己当外人的?”
“我那是……”端泽一时间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他刚才怎么就说出这么口是心非的话!
“好了,我一会儿还有事,以后又不是见不到了,大不了下次我再来,你记得给我开门就好了。”
说这话的时候,最后一勺米汤也被卷卷吞了下去,晏殊青帮他拍拍后背,一把抱了起来,“卷卷,咱们该回家了,给叔叔挥手再见。”
吃饱喝足的卷卷一向非常听话,平时无论去谁家串门,或者被其他叔叔阿姨塞再多的糖果,一说回家立刻会毫不犹豫的扑进爸爸和怀里,乖乖的跟别人说再见,可今天一听爸爸提到“回家”这两个字,小家伙突然一反常态的扁起了嘴巴。
“呜哇呀……唔唔……”小家伙摇了摇小脑袋,一脸的不情愿,一副说什么也不想离开的样子。
晏殊青从没见过卷卷这个样子,不由心下奇怪,“卷卷我们下次还回再来的,听爸爸的话,快跟叔叔再见。”
谁知这话一出,卷卷的脑袋摇得更厉害,一双大眼睛迅速积攒起水汽,“……呜哇……不、不走……”
小家伙难得有憋出一个新词,可晏殊青此时已经没有欢喜的心思,他其实一早上都在强装镇定,如果再跟靳恒共处一室,他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失去理智,扑上去问他跟亚希国到底有什么关系。
“你再这么胡闹爸爸可真不喜欢你了。”
说着他抱着卷卷就往外走,可卷卷就像预感到什么似的,突然大哭起来,嘴里咿咿呀呀的嘟哝着,“粑、粑粑……不走……”
晏殊青从没见过哭得这么伤心的卷卷,小家伙从出生起就是开心果,平时掉几滴金豆子也只是装装样子,就算摔着了都不哭,可今天听到要离开就哭成这个样子,实在是太反常了。
旁边的端泽眉头死死的拧着,“殊青,你要是不想跟我共处一室,昨晚咱俩的事情可以先放在一边,小胖子不愿意走就算了。”
听到这话,卷卷抽搭的更厉害了,“呜呜呜”的吸着通红的小鼻子,冲着端泽呜咽着喊,“……麻、麻……”
这个称呼让晏殊青心里没来由一阵尖锐的刺痛,他心里乱的厉害,眼眶一阵阵的发胀。
靳恒现在就站在面前,自己找了他整整一年,怎么可能舍得离开,可昨晚得知的消息让他彻底乱了方寸,他甚至已经开始怀疑,眼前的一切会不会根本就是敌军设下的圈套。
靳恒到底经历了什么,为什么会失忆,又或者……他到底还是不是自己爱的那个靳恒……
晏殊青脑袋里一团乱麻,深吸一口气,扯了扯嘴角说,“你想多了,我没这个意思,你也不用惯着这小兔崽子,他就是见到新朋友没玩够,耍赖罢了。”
“时间不早,我真的走了。”
说完这话,他抱着呜呜大哭的卷卷,几乎狼狈的走出了端泽的公寓,端泽站在他的身后,盯着他离开的背影,那种心口被人挖了一块的感觉又一次涌了上来,但他到底没有惹人嫌的再追上去。
***
从端泽的公寓回家,需要路过一段非常偏僻的小路,这会儿正午时分,正是午休时间,一向人烟罕至的街道上更是一个人都没有。
小家伙的脸蛋贴着爸爸,仍然在抽抽搭搭的掉眼泪。
晏殊青哪里舍得让小家伙受一点委屈,这会儿见他掉泪,自己心里也不好受,一边帮他擦眼泪一边轻声问,“……你喜欢刚才那个叔叔吗?”
“唔……”卷卷呜咽一声,点了点头,“泽、泽泽……”
在小家伙的思维里,只有喜欢的人才记得住名字,这才刚见过两次,就能叫得出名字,晏殊青不得不感慨血脉这玩意儿的玄妙。
“那你是不想跟他分开所以才哭哭的吗?”
小家伙先是点头,接着又使劲摇了摇头,嘴里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看起来非常着急,可他实在是太小了没法完整表达自己的意思,晏殊青实在猜不透他的意思,不由在心里苦笑一声。
他真是脑袋进水才会跟一个不到一岁的小孩聊这个,小孩哭就是哭了,哪还有什么为什么?
低头亲了亲小家伙的脸蛋,对上他那双跟靳恒几乎一模一样的眼睛,晏殊青的心再次一点点的沉了下去。
靳恒终端上出现的那个亚希*部的标志,就像一个噩梦一般,一直萦绕在他的脑袋里,让他一整夜都无法闭眼。
早在跟靳恒重逢的那天晚上,他就已经猜到靳恒恐怕加入了什么“恐怖组织,所以他守株待兔,用靳恒对自己的感情来一场豪赌。
他赌靳恒即便失忆也仍然对他抱有一丝怜悯,所以他费尽心思,在明知道被跟踪的时候,故意深夜跑到酒吧,就是为了让靳恒乖乖上钩。
用尽所有手段,甚至豁出去了这张脸皮不惜色=诱,终于换取了靳恒的信任,彻底侵入了他的生活。
可真相却比他想象的还要残酷,他本以为靳恒最多成了一个浪=荡江湖受人指使的雇佣兵,没想到他竟然跟亚希国扯上了关系。
苍剑的军部上校,却成了敌国的走狗,他不敢想象这件事如果被人抖出去,靳恒一旦恢复记忆该如何自处……
想到这里,晏殊青深吸一口气,全身明明笼罩在阳光下,却冷的不禁打了个哆嗦。
他猜不透靳恒到底怎么在那场爆炸中逃生,但亚希国如果明知道靳恒的身份,还派来他来伏击自己,究竟安的是什么心已经不言而喻……
正当他陷入思绪之时,怀中的卷卷突然没有任何征兆的大哭起来。
晏殊青一下子回过神来,小家伙已经不安的把脑袋埋在他的脖子里,小手紧紧攥着他的衣领,声嘶力竭的哭着,“……呜呜……粑、粑粑……不……呜呜呜……”
小家伙嘴里根本说不出完整的句子,像是吓到一样本能的喊爸爸,这个从来没有过的事情,实在是太反常了,晏殊青心里一紧,下意识的把他往怀抱了抱,刚要开始安慰,“砰”一声响突然从耳边炸开。
晏殊青本能的抱着卷卷就地一滚,第二颗子弹瞬间在他刚才所站之地炸开。
“轰”一声火光四射,照亮了这条荒无人烟的狭窄小巷,四周的墙壁跟着颤动,晏殊青下意识往身后一摸,结果想起来自己为了不让靳恒起疑,昨天出门根本就没带枪!
“妈的!”
他暗骂一声,已经来不及顾忌伏击自己的究竟是谁,用衣服紧紧地包住卷卷,死死地把他护在身前,快速向巷子口另一端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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